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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冠京華 粟米殼 4409 字 6個月前

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嬌嬌,現在被裴池隨便一兩句話就能浮想聯翩。

“倒也有道理。”裴池沉%e5%90%9f著點頭。

辜七心下一鬆,可轉瞬又聽裴池說道:“機緣這東西,在房中看來是尋獲不到的。”

“七七,不如,我們在外頭試一試?”

辜七一臉懵然。

是以除夕夜,韶王殿下果然一嘗所願,就在這梅園的假山當中行了一回。真是將辜七嚇得不輕,一麵哭著討饒,一麵又不敢發出聲。為泄憤她就隻能張口狠狠的咬裴池,且都留下了深深的壓印。

辜七真是有種啞巴吞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來,早知道當初就同眾人在一道了,也不至於落了單叫裴池有這等可趁之機。

此後一連幾日,辜七都再懶得理他,直至轉眼到了元宵裴池說要帶她去逛燈會。朝廷大軍對陣戎勒已有兩次捷報傳回京中,因此民間活動並未因戰事而減免。傍晚十分,兩人收拾妥當了正待出門,剛出至王府門外還未來得及上馬車,便有一騎從遠處疾馳而來。

那人不待馬停穩了就翻身下馬跪地,雙眼猩紅帶著悲色道:“小姐,老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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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雍州到京城日夜兼程行了十二日, 馬車終於是到了鎮國公府,兩地之遙仿佛遠隔了千山萬水。

鎮國公府外早就有人候著了, 這些日子來吊唁的人不少,就此時府外還停了好幾輛馬車。可仆役婆子一見這一行馬車的規製,便知道是韶王妃回來了,各個紅著眼往馬車前去。

還未等馬車停穩, 辜七就就忍不住要下去, 被裴池握著手腕才止住了衝動。此時從掀開的車簾朝外抬頭, 隻見鎮國公府的牌匾上被冠以白綢, 簷下兩隻素白的大燈籠赫然寫“喪”字。入眼皆是縞白的幡布在隨風招展,森然肅穆。

北風將門房黑瓦上的積雪也卷了下來,仔細聽,風中還夾雜了嗚嗚咽咽的哭聲。

這一連幾日的路上,辜七都一直忍著沒哭, 她是不死心, 總想著說不定是個假的。可如今看到此情此景,眼淚一下子全都滾落了下來。

“七小姐可回來了……”齊嬤嬤語氣哽咽的將辜七從馬車上扶下來, 見後麵跟著出來的毓秀俊朗的年輕男子忙又領著眾人行禮:“見過王爺——”

辜七此時此刻心思早就沉不住了,也不等人領路自己便疾步越過眾人朝著裡麵去。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 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鎮國公府, 可跨台階的時候險些就被絆了一跤。

“小心!”裴池早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就有所提防, 恰好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順勢將人拉向了自己的懷中。

正這時, 鎮國公府裡又一前一後出來了兩位中年男子。這兩人分彆為辜七的大伯辜榮和三叔辜忠, 二人皆是白布麻衣,此時過來迎候韶王。

行了禮後,一行人便往靈堂去。

靈堂設在春暉堂,還未等走近,哭聲就已經傳了出來。遠遠看去那寬廣的堂室幽深漆黑,隻見裡頭火光簇簇點點,人影卻是模糊的,而火燭紙錢燃燒後的青煙積在上方繚繞。再是往深處看,隻覺是一片濃稠的黑,什麼都看不清楚。

辜七每走近一分,心便好像被什麼重捶了一記。等走近堂門外的時候,堂裡最深處的黑色的棺槨才從一片黑暗中顯出了輪廓。

她的祖母,就躺在那裡頭。

辜七淚光閃爍,此時仿佛隻能看見那一口棺材,旁的什麼都再看不見,也聽不見。她一步一步的上前,直至將手扶在了棺槨上,那冰冷的觸?感一下叫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裡頭……怎麼會是她的祖母呢?

來時的路上,辜七一直在反複的質問自己,她的祖母怎麼就會去了。明明上一世,她一直是康健的,甚至是一直到她死的時候,她都是好好的。

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辜七記得她拉著自己的手愁她日後嫁去了雍州可怎麼好,又恨不能開了庫房將裡頭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自己……這些都跟昨兒才發生的一樣,清清楚楚的映在辜七的腦中。她還答應了她,說一定要回京來瞧她的……

可等辜七現在回來了,她卻躺在了這裡麵,再不能睜開眼看她了。

到了這時,辜七的眼淚就好似決了堤一般,源源不斷的漫出來,“祖母……”

“祖母……”她嘶啞著聲音喊她,語氣中還帶了祈求的意味。

若是擱在以前,辜老夫人早要將這心肝寶兒摟入到自己懷中去了,可這會,卻還哪有人來應辜七。

此時在堂中守靈跪著燒紙錢的是三夫人何氏,旁人在靈堂前守了幾個時辰總要替一替,可她偏不。自從辜家老夫人歿了之後,她是日日在這靈堂,時時在這靈堂,一刻都不落的。何氏非要在全京城達官貴人的麵前掙一個好名聲,要叫外人都知道,雖然她家老夫人不喜歡她這三兒媳,可她卻是這鎮國公府三個媳婦當中最有孝心的那個。

齊嬤嬤等都勸著辜七彆哭,隻有這何氏抹著眼淚假惺惺道:“七姑娘也是該傷心的,原先老夫人就最疼她不過。可憐老夫人整日裡念著七姑娘,到頭來沒見上一麵,到死都沒能明目……”

裴池剛上完香,正要去扶辜七旁,聽著何氏這番話便冷眼掃了一記。

何氏哪能招架得得住裴池這視線,當即再不敢多話,將頭深深的埋了下去。那辜榮和辜忠兩個也是跟著來的,辜榮官場打滾幾經浮沉,便一眼看出其中門道,狠狠瞪了一眼辜忠,告誡自己這三弟要管好媳婦。

辜七本就是傷心到了極點,又聽何氏的那番話,沒多提防她說這話的用心,因而愈發傷心了起來。旁人勸都勸不住,最後還是讓裴池強硬著扶了出去休息。

水光榭仍是日日有人打掃的,所以此時也就沒回京城的王府,一行人由齊嬤嬤引著往水光榭去。才半道的時候就有人來稟,說是老國公請韶王去書房,有要事商卻。

辜七這會叫外頭冷風一吹,人也清醒了幾分,想著她還有許多話要問齊嬤嬤,因此就催著裴池趕緊過去。

到了水光榭坐下,辜七剛要開口,卻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越想越是不對勁,立即問道:“怎麼沒見著我爹娘?”一麵問著,辜七一麵擰起了眉頭,心中暗道她爹娘雖然平日隨性,可卻不至於這時不在府上。

這齊嬤嬤是辜老夫人身邊的人,當日辜七出嫁,辜老夫人不放心,便將齊嬤嬤給了辜七叫她陪著一塊去王府。後來辜七要從京城去雍州,念著齊嬤嬤年紀大了,便讓她回了鎮國公府老夫人的身邊。

齊嬤嬤最親近的人一個是老夫人,這另外一個就是辜七了。因而這會辜七問了什麼,她知道的便通通都要說出來。“老太爺發了好大的脾氣將二爺關起來,連著二夫人也被禁足在了院子當中。”

辜七正揉著額頭,聽了這話當即察覺了其中的不對勁,轉過頭對著齊嬤嬤問道:“出什麼事了?”

齊嬤嬤直搖頭,“奴婢不清楚,老夫人去了沒兩日就……”說到辜老夫人,她又被勾起了心中的傷心,到後頭話也不成話,全都化成了哭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靜默了片刻,辜七站起了身,她剛才哭得厲害,以至於現在猛的一站起來便眼前發黑。

拂玉跟挽玉兩個是從雍州跟了來的,康媽媽聽聞老夫人歿了,也要跟著一起,可她的腿還傷著才沒成行。此時拂玉眼明手急的扶了辜七一把,她先前一直在旁邊聽了,所以也能猜到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去。“小姐快歇著,這事等王爺回來了再說。”

辜七滿心的疑惑,隻覺得她爹娘的事是和祖母有關,哪裡還能呆得住。被拂玉這麼一提醒,又不禁猜測剛才裴池被請了去她祖父那,許也是多半為了這個。辜七再也等不及,“我要先去看看我娘!”憑著這說話的語氣架勢,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止她了。

行至長春仙館,外頭竟還有兩個的護院守著門,可見的確如齊嬤嬤所言。

兩人也都是認識辜七的,忙跪下來磕頭。因著國公爺的命令在此,他二人本是不敢放任何人進去的。可礙著辜七如今韶王妃的身份,也沒哪個會想不開的攔她。所以,這兩人稍微遲疑了下,便當即讓開了道。

正當這時,卻有人從遠處出聲喝止:“且慢。”

辜七回過頭,見從遠處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大夫人王氏。王氏身後領了丫鬟,行色匆匆隻好像是專程趕了過來阻止辜七的一樣。等靠近了,她朝著辜七欠了欠身,“王妃不能進去。”

這府中裡裡外外的人,都照舊喊她七小姐,可偏王氏改了口稱呼辜七為王妃。按照道理,這稱呼顯尊重些,可細細分辨何嘗不是一種生疏。

“大伯母若要說是因為祖父的命令,那大可不必費神了,今日誰都攔不住我。”若是以往,辜七大有可能還要耐著性子跟她好聲好氣的說一番話,可這她心急弄清事情,神色冷淡的直接開了口。

王氏顯然也被她這態度給怔愣了一下,見辜七不等自己說話就已然直接朝著裡頭去,也快步追了上去,攔在了去路上。

辜七三番兩次被這人阻擋,眉頭擰得緊緊的,麵上已然有了幾分不悅,“大伯母今天是什麼意思?”

“王妃不該進去。”大夫人王氏麵容平靜的望著辜七。

其實,辜七從前一直未有好好留意她的這位大伯母,映像當中,她一直是溫和謙讓的,也寡言少語得很。可這時,辜七才發現,原來她的沉靜中也能透出這樣的堅定。

“為何不該?”辜七盯著她,一字一字的緩緩開口問。

王氏一直很平靜的臉上因辜七這麼一問得現出些許波瀾,似有什麼隱晦一般,她此刻的眉眼充滿糾結掙紮的意味。

辜七再不遲疑,施施然從她臉上收回目光,徑直繞過她直接朝著院子裡頭去,同時也示意挽玉和拂玉兩人將大夫人也攔住。

王氏再想去追,可又因被兩個丫鬟擋住了去路,也少見的發起了急來,不顧禮數的叫喊道:“王妃不該進去!彆進去!”

身後傳來的話急切中帶了驚恐,辜七猛的停住腳步回轉過身看了一眼王氏。同她對視了不過片刻,她便又朝著院中正屋的方向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