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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冠京華 粟米殼 4356 字 6個月前

“……”沈括麵上有驚色一閃而過,正因著這一分的失神,他手上的力氣就小了許多。沈括?她叫自己……沈括?或許辜七以前也喊過,可他卻未在意過。直至這段時日夢境越來越多,夢中的那個人也總是在喊他沈括。那樣的語氣喊法,與從旁人喊的這兩個字大不相同,可此時同從辜七口中出來的卻是一模一樣。

“你怎麼會這樣喊我?”沈括忽然發問,他的手雖然仍在辜七纖細的脖頸上,卻隻是輕輕捏著,並沒有很用力。

辜七微微張開了口喘熄,自己的一雙手下意識的抓在沈括掐著她的那隻手上,她被這麼一問心中疑惑。可仔細想了片刻,又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妥,原先她就經常那麼指名指姓的喊他,當時也沒叫他多驚詫。這時候被這樣鄭重的提起來……反而是讓人覺得十分可疑。

沈括又問:“你為什麼……”

然而他的話才剛說了一半,驟然停了下來,側頭朝著屋子的木門方向看過去。那木門雖然是破舊,可還完整的立在那,上頭被沈括剛才用幾個石子穿透而過的小洞還在。

忽然,木門從外頭被什麼物件給擊碎了,有個帶著火光的東西朝著二人直撲了過來。沈括早已察覺外頭有異常,因為有了防備,此時倒也反應及時,拉著辜七朝著另一個方向滾了過去。

而他們二人剛離開的地方刹那之間被大火燃燒了起來,若是稍微晚了些,恐怕這會他們身上也是沾了火。辜七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火勢已然的遷延了開來。這屋子當中木頭的東西頗是多,而剛才射進來的箭頭上恐怕也是綁了火油一樣的東西,不然絕不可能當即就起了這麼大的火勢。

不多時,第二支點著火油的羽箭射入了進來。

沈括目光沉著的向四周一看,已是鎖定了一處,此時也不耽擱,使出渾身氣力竟是將那牆麵給破開了。原來這牆麵夯得就不算結實,那處又是多有破洞,倒是成了眼下逃生之門了。沈括一手提了辜七的肩膀,將她生拉硬拽著朝外去。

還沒等辜七這自己腳沾到地上,她人已被沈括提著出了茅草屋。她側著頭抬眼看著身邊一臉凝重的沈括,有些意外他此時的行徑。可下一瞬,沈括卻已經是將她丟了下來,自己一個翻身便朝著射箭那方向投出了幾隻暗器。雪夜淒淒,隻聽見遠處的黑暗中響起了幾道氣絕的聲響。

沈括朝著那方向站著候了片刻,這次回過神看了一眼辜七。他卻也沒跟她說旁的話,隻道:“不想死在這就跟我走。”

辜七愕然,她好似察覺到了沈括的變化。他現在……算是給了她“生”的希望?她從雪地上起身,手腳早已經凍得沒有了知覺。好在,她%e8%83%b8口是帶著暖玉的,若非這一塊稀奇的玉石,隻怕她自己這會都要被凍死了。

辜七朝著四周看了看,茫茫荒野,卻是半點燈火都看不見的。似乎,這一刻除了跟著沈括再沒有旁的辦法。這時,辜七又將他剛才所說的那句話給體會出了另外一番意思。沈括的意思也有可能是……自己若不是不跟上他的腳步,他就要殺了自己。第一種是好意,第二種則是告誡和威脅,這是全然不同的兩重意思。

辜七垂著頭,不由苦笑了起來,覺得剛才怕是自己理解錯了,沈括這樣的人,該是說的第二種意思才是。她亦步亦趨的跟在沈括的身後,不近也不遠。大雪早已經在道路都蓋住了,積雪沒過小腿肚子。辜七走在後頭自然就踩在了沈括已經踩出的腳印上,好省一些自己的力氣。

也不知走了多久,或許並沒有多久,辜七已然覺得自己支持不住了。再這麼走下去,恐怕她會死也不一定。辜七的身子不再受自己的控製,搖搖欲墜幾乎要摔倒在雪地上。她看著眼前的那人,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辜七現在已經很少能主動想起上一世自己同沈括發生的事情了,就是去想也隻是一些零星的畫麵。每當她看見那些畫麵的時候,也越來越覺得……那些發生的人和事離開自己很遠,她在回憶的不是自己所經曆過的事情。

可就在這時候,一副相似的畫麵忽然鑽入到了辜七的腦中。

畫麵中也是這樣一個雪夜,前方也是這樣一個男子,身後跟著個“自己”。“她”的步子邁開得再大也跟不上前頭的的男子,到最後隻能賭氣道:“沈括,我冷,我走不動了!”

而那個在前麵走著的男子轉過身,麵無表情的說:“你不走,就隻能凍死在這,屍體被豺狼虎豹啃食,甚至……不用等你氣絕,那些便會來將你活活咬死。”

“她”被這樣的話嚇得打了個寒顫,咬著牙嬌氣的瞪著他,“沈括,是我救你的!你忘恩負義!”

那男子卻為她這話而皺眉,他回頭走到她身邊,伸出手掌貼在她的後背。幾乎是同一瞬,“她”便感覺到了他手掌渡送過來的暖流。是他在耗費自己的內力給“她”取暖。

“她”開心極了,紅著臉眼睛閃著光亮的看身側的男子,脈脈含情的喊他:“沈括……”

可男子卻是皺起了眉頭,“你的‘恩’我還給你。”

“她”臉色瞬間僵硬,變得比哭還要難看了起來,“我不要你這麼還!”驚呼了之後,“她”當即又往旁邊退開了兩步,“沈括,這不作數!我不答應你這麼還!”

男子看著“她”,神情依舊沒有多大的變化。

而“她”卻真是差點要急的哭出來了,“我要你以身相許的!”

……

辜七此時還能略微有些感受到的“她”心情的跌宕起伏,可終歸看“她”多了許多距離感。“她”竟然要沈大都督以身相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

辜七看著身前不遠處男子的背影,此時除了邁開步子艱難的跟著前去,根本沒有旁的想法。

真的好冷啊——

辜七的意識也開始恍惚了起來,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沈括正在自己的身邊。她背後,有一股暖流流入,讓她原本已經凍僵到沒有什麼知覺的四肢漸漸恢複了正常。沈括此時所在做的事情,同她剛才所想起的畫麵中的……一樣。

辜七忽然意識到,先前她為何會那樣熟悉小茅屋,極有可能也是因為上一世自己經曆過。不過是因為她這段時間記憶不斷消減,這才沒能一時想起來。

沈括見她醒了,便收了手,目光也收了回去。

辜七咬著唇沒有說話,她沒有想到,沈括還會跟上一世一樣給她渡真氣。明明……她現在對他同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態度已經全然不同了。為什麼……他竟然還會做同樣的事情?難道,冥冥之中還暗藏了什麼玄機不成?

是不是有玄機,辜七一時並不能悟出,可她卻看見遠處有不少火光跳躍。那些火光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幾乎是轉眼的功夫,辜七就已然聽見了肅然的馬蹄聲響。

來人不少,約有十餘個。

辜七定定然的朝著他們所來的方向看,心裡頭不禁暗暗期盼是他來了。可等她側過臉去看沈括的時候,卻見他神色肅然,眸光間已有殺意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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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片刻, 那十幾騎人馬轉眼就都近在了眼前,馬蹄將地上的積雪高高揚起, 合著天下飄落的雪花形成了白色的簾幕。辜七隻聽見周圍此起彼伏的嘶鳴聲, 那馬背上的人卻是看不真切的。

有人忽然發出了洪亮的聲音:“沈括,沒想到你也有今日!”緊接著, 又傳出了一道利刃出鞘的響動。

辜七聽著這樣的動靜,心仿佛也沉了下去。這……不是裴池。

分明是沈括的仇家尋來了!

沈大都督身上的血案不少,此時落到了仇家手中恐怕隻有死路一條。就算是他再有手段,此刻身上帶著傷他又如何能在這十數人跟前尋到活路。

沈括眯了眯眼,卻是沒有出聲。他仍然是那樣站著,帶著睥睨而不屑的神色,仿佛到了這等地步, 仍然是不將那幾人放在眼中。

被揚起的積雪漸漸沉了下來, 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是個虯髯大胡的壯漢, 皮膚黝黑, 模樣十分粗狂。他手中握著的是一把寒光凜凜的大刀, 刀背上串著三隻鐵環。他舉刀的手勢稍微一動,那鐵環跟刀身相接觸, 就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活像是催命搖鈴一樣。那人惱恨的瞪著沈括,目圓如銅鈴,“叫你嘗嘗老子大刀的厲害!”

這人也是乾脆利落的性子, 剛說出了這話, 雙腿一夾馬肚就逼近了過來。他手上的大刀被高高揮起, 更像是將風雨都橫腰斬斷了一樣。

辜七正在沈括身旁,此時迎著那劈過來的大刀渾身都僵硬了。那人本就生的魁梧,這時又是坐在馬上,以一種傾軋的姿態揮下了大刀。辜七目光落在不斷朝著自己這邊落下的大刀,心下惶然,一時連著自己要往後退都忘記了。倘若人硬生生的接了這一刀,隻怕是被砍成兩截的。

沈括卻是一把將她拉到了後頭,而他自己又是靈巧一閃。那壯漢揮著的大刀撲了空,因著他這一刀子下來是花了全身的力氣,人被那力道的帶動而從馬上伏下了身子。沈括倒是迅捷,此時一步上前將此人從馬背上一把扯了下來。

壯漢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被沈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他疼得呲牙大叫。隻是還沒叫出幾聲,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辜七見沈括已將自己手中的那把劍插入從背後貫穿進了他的%e8%83%b8膛,人不過隻躊躇了一下便死了。從屍體下緩緩流淌出了鮮紅的血水,在雪夜當中分外明顯。

短短一瞬的功夫,便已是有一人斃命了,一時氣氛靜得有些可怕。

沈括冷喟:“還有要送死的麼?”他將那柄劍從屍體中緩緩抽出,動作閒適而從容。

那些人被他這樣的神態氣勢所震懾,又親眼見他輕而易舉的斬殺了一人,各個謹慎,並無人應他的話。

辜七暗道這群人隻怕也隻是一時被他所嚇,此時憑著人數之眾,恐怕還是會殺過來。辜七此刻是站在沈括身後的,旁人或許不能察覺,可她卻能將他呼吸的不勻稱聽得一清二楚。沈括身上的傷她是看到的,即便是被大氅遮蓋著,恐怕也會露餡。真還如辜七所想,坐在馬上那幾人當中的一人誇張的嗅了嗅鼻子,“他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