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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冠京華 粟米殼 4337 字 6個月前

“你也瞧見了,我總不能剛才就將人扣下來吧。”辜七被她火急火燎的神情給逗笑了。剛才這羅絳容隻是在口舌上痛快痛快,倘若她拿了鞭子出來,自己才有借口發難呢。“她要去,便讓她去吧。”

拂玉焦心不已,苦口婆心的同她分析的道:“小姐,瞧她這模樣,是鐵了心要去倒貼王爺的!”她恨不能將辜七搖醒了,連她都知道這事的不妙,怎麼自家這小姐還能這樣不開竅。“萬一、萬一她使了什麼下做手段,如願進了王府可怎麼辦?”

辜七這才神色微動,她之前從未想過……往後再要有人入王府怎麼辦。開朝以來,似乎沒有過哪個親王府隻有一位正妃的。往後,總歸還會有人要入府的。辜七眼神黯了黯,不知為何心頭掠起一陣煩悶,她想起了昨兒夜裡那一瞬裴池看她的眼神。終有一日,他也會那樣看彆人?

“桑媽媽呢?”辜七忽然問。原先桑媽媽在她身邊時,她覺得桑媽媽什麼都要管著她,這會不在了卻又十分想念了。她讓織薇去找了章安來問話:“京城的人走到哪兒了?還要幾日能到?”

“回王妃,並州青州一帶封了好幾個城池,京城來的人都停在東泉坡,怕是還要過些時候。”章安垂首回道。

辜七詫異,不知為何那邊會戒嚴了起來,“那兒又出了什麼事?”

“去年水患,朝廷撥了銀子下去修築河堤,今年秋初青州又潰堤淹了百餘裡人家。其中源淳縣最為嚴重,賑災糧遲遲放不下來,災民衝入青州城,為了刺史府。”

今年秋天……

辜七那邊還在京中,並未聽說哪兒有發了水患。京城的貴女夫人圈素來都有募捐的慣例,所捐的錢財都會送去災區。既然她從未聽說過,隻可說明這災情被遮掩了下來,並未上達朝廷。青州、並州兩處都起了亂子……辜七皺緊了眉頭,她隱約覺得天下就要大亂了,隻是同上一世相比,時間提前了不少。

上一世天下大亂時,辜七雖然魂魄遊蕩在世間,可終究是覺得天下底這些事是同自己無關的了,所以,也隻是漫無目的遊蕩,並未用心去記下來。不過,有一人她是映像深刻的。此人原是中原人,可最後卻成了勒戎的大將軍,手段很辣,尤其長鹿郡一役,坑殺兵民二十萬人。

“郭討……”辜七喃喃出聲。

章安不解,略抬起頭詢問:“王妃何意?”

“你可聽說過此人?”

“屬下並未聽說過。”

辜七隱約記得……她好像是見過那個人的,可如今卻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唯獨隻記得那一雙眼。那是一雙濃眉大眼,可眼眸漆黑,透著嗜血般的徹骨寒意,仿佛隻一眼就能從中呼嘯出萬千利刃,將人剝皮削肉。

……!

辜七瞳孔略微一縮,忽然驚覺自己忘記了好些事情,上一世的事似乎在她腦子中被慢慢消解掉了。原先她最為介懷的同沈括的那些過往,也正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小姐?”拂玉接連喊了她幾聲,辜七回過神來的時候章安已經退下了。拂玉問:“剛才小姐想到什麼了?”

辜七穩了穩心神,手握了拳頭擱在桌麵上:“你給我準備幾身簡單些的便裝。”

“小姐要出門?”雖說拂玉剛才一直在勸她知曉羅絳容此人去環城王爺身邊的危險性,可沒想著要小姐親自追過去。上一回私自出京她至今還心有餘悸,小姐也不該去如此危險的環城。

辜七暫且還不打算同她說裴池應了她的事,隻道:“你先備好了,我有用處的。”

到了第七日。

辜七有些等不下去了,喊了章安來問去環城要多少時日。

“快則一兩日,慢則三四日。”章安回。

“你下去點些人手,陪我一道去環城。”辜七沉默出聲。

章安眉頭緊皺,“環城現在不太平,王妃最好還是不要去。萬一路上發生些什麼,屬下等擔待不起。”

“這是雍州地界。”辜七從容開口,頓了一頓繼而又道:“等咱們動身了你就傳信給王爺,到時再派人在環城外做接應,想來不會有差錯。”這幾日她幾乎都在想那個關於郭討的事,這般絞儘腦汁的搜腸刮肚之下,倒是讓她想到了些差點被遺漏的事。

章安仍然不肯答應,語氣堅決道:“王妃不要為難屬下等,沒有王爺命令,屬下等不敢私自帶王妃出府。”

“此事事關王爺。”辜七倒是不疑裴池會來接自己,可她卻是等不及要去環城求證那事了。須知郭討此人一得了勢,就再無人能奈何他了,長鹿郡一役便又要有二十餘萬人枉死。“路上抓緊些也就一兩日的功夫,何況是在雍州地界,不會有什麼差池。我答應你,到了環城外隻等了王爺派了接應的人再進城。”

雍州在韶王的轄治之下一派欣欣向榮,再努力幾年做到夜不閉戶也是可能的。被辜七這麼一說,章安心下倒是動了兩分的。

“若不是緊要事情,我也不會親自過去一趟。”辜七端肅著神情說道,“你若不肯,我就算是自己一人,也是要去的。”如此好一陣軟硬兼施,那章安終於應了下來。

拂玉這才曉得前幾日小姐讓自己收拾包袱是做了這打算,她自然也是不會離開小姐身邊的。一行十人輕車簡行,當即就起身動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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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環城地界時, 已經是兩日後。

離開城外十裡的地有個叫慶陽集的村落, 出發時章安傳了消息去韶王處, 信中約好了此地會麵。環城封嚴, 若是沒有韶王令牌是出入不得的。

這慶陽集總共不過才二三十戶人家, 因著每月十五在此處有早集, 這才熱鬨些。然而, 這自打流民趁亂鬨事打砸的事發生以來, 早集就沒再開了,這地方也就跟著沒什麼人氣了。因挨著環城近,城中不太平,所以這時即便在晌午,家家戶戶也都是掩著門窗的,就是連著炊煙也少見。

章安事先叫了侍衛兩人先行打探,確認了這地方無異常。隻是, 慶陽集雖是無異常, 可也沒見到韶王接應的人。章安騎馬去馬車旁, 平淡道:“王妃。現在還沒看見接應的人。”

辜七撩起車窗簾子朝外看, 聞言思付了會, 同他道:“穩妥起見,你還是再派人去趟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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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擔心的是若最開始信沒有送到裴池手中, 他們就算是在這如何等,都是白費功夫。何況, 辜七覺得倘若裴池知道了自己要來, 沒有理由不派人提前在這接著。

這也正是章安心中打算的事, 隨即差遣了兩人去辦。

馬車村口盤桓了一會,最終還是進入了慶陽集裡麵,沿著曲曲折折的村道走了沒多遠的地兒,便是一間茶寮。院當中的棚子並未支起,院中灶台上也沒冒著騰騰熱氣,桌椅板凳也一應是收了堆疊著放在牆角根處的。

隻有籬笆外掛著的那麵幡布上寫的“茶”字,才可勉強看出這地兒原先是茶寮。隨行的侍衛中有人去敲響了房門,裡頭出來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漢,得了賞錢趕緊出來招呼了生意。

老漢弓著背,手腳卻是十分麻利,當即生了火燒水,又喊屋子裡頭自己那婆娘出來擺放桌椅。“這陣子都沒什麼人,就關了門打烊,險些錯過了貴客。”

章安直接了當道:“把你那明堂也收拾收拾。”

老漢一愣,手中的動作也隨即停了下來,直至又得了一塊銀子,瞧見不遠處還停著的一輛馬車才明白過來。“這……鄉下窮地方,怕也收拾不出怎麼個乾淨。”他見對頭那人眉頭稍微一皺,當即又轉了口氣:“成成成,我趕緊讓我那老婆子收拾。”

這時灶台上的水還未燒開,老漢轉身入屋子又捧了好幾隻海口大碗出來。他那婆娘則是在井邊上打了水絞著帕子用心擦拭,那些桌椅的溝溝壑壑幾十年麼碰過,木盆裡的水都變黑了起來。饒是如此,她還分了心,一麵擦一麵朝著外頭胡亂張看。

那冷麵青年已經回過身去到馬車旁,同車裡回了話。不一會,從車中上頭先跳下來了個嬌俏明麗的少女,隻是才剛落地就又轉身去掀了那車簾子。鄉下老婦人哪裡見過什麼市麵,平日在他家喝茶的也就隻是來慶陽集趕集的附近村民。老婦人倒是認出了這先下來的大概就是丫鬟之類的,她這輩子見識過的人也不算少了,這若是放在了他們村子,也不知道要被這方圓多少裡的小夥搶著要娶了當媳婦。做使喚丫鬟的姑娘容貌就已經這樣上乘了,那她家主子小姐還不知道要美成什麼樣兒。

這麼想著,越發對車子裡頭的還未出來的那人好奇了起來,此時她雖是在擦著桌椅,可全幅心思已然都擱在了那上頭去了。

隻見車中先伸出了一隻手,而後彎腰出來了個穿著月白煙羅麵內裡紫貂皮鬥篷的人。那人全身都讓罩在了鬥篷之內,又低著頭,根本是連著長得什麼樣都看不清的。老婦人大為失望,倒是沒再想這個事,低下頭手腳麻利的將桌椅桌角縫隙都擦了乾淨。正待她端著木盆裡頭的臟水要出去倒掉的時候,一雙鍍金累絲綴珠雲頭錦鞋落在了她低垂的眼中。

那兩隻珠子又圓又亮,老婦人看了瞪大了雙眼,滿是不可思議。她鄉野村婦哪見識過這樣大的珠子,何況便是得了這稀罕的物件也隻會將它當寶貝一樣對待的,哪還有說就擱在鞋子上的。她的頭慢慢往上頭抬,再見那皮裘,更是直抽冷氣,心想今兒她家這小店可是碰著了富貴人家了。

照理這再往後她就不該再抬眼了,可也不知怎麼的,她就鬼使神差的抬了頭,直視了過去——那鬥篷下的臉上還帶了一塊紗巾,隻露出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眸。隻是光那一雙眉眼,便已經是世間少見的動人心魄了。

老婦人愣在當場,直至被先前那姑娘連喚了幾聲才回過神,羞赫道:“對不住,對不住!婆子我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落到了我們家裡頭來。”說著這話,那穿著鬥篷的少女似乎是發出了輕笑,因著這分笑意,眉眼也跟著略彎了起來,眼眸中堆滿了星光。老婦人這就又是心頭猛顫,木訥道:“真是美……”

“好了好了。”頭先下車的姑娘開了口,讓她去外頭,“可有燒開了水?”

這地方是茶寮,不缺茶和碗具,可拂玉卻還是去馬車上取了隨車帶來的。用開水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