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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靜。隻不過雲起是真的平靜,宋清羽臉上雖沒什麼情緒,周身偶有起伏的氣息波動還是暴露了他並不安寂的內心。

雲起沒開口勸,心結是個人的,多說無益。他隻是抬頭看了看場地正中央的圓台,聲音極輕地念了一遍:“林家。”

雲起懷裡的靈獸抬了抬腦袋,顯然是猜到了雲起在想些什麼,神識傳音道:“這麼巧嗎?”

“不知道。”雲起搖了搖頭,腦海裡浮現那個楚楚可憐的林姑娘的模樣,他不由地蹙了眉,片刻後又鬆了,“無所謂。”

蘇葉子輕笑:“果然是乖徒的——”

話音未落,一人一獸同時似有所察地抬頭,看向懸在他們右上空的那座坪台。

那座坪台之上,昨日被雲起驚得不輕的年輕女子正麵色難看地指著他們的方向,和身旁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說著什麼。兩人說了幾句之後,那男子望向了雲起這個方向,眼神冷鶩,然後慢慢勾起一個有些令人發寒的笑容。

他伸手在空中點了點雲起所在的方向,做了口型:你等著。

“——找、死!”

雲起還未有什麼反應,坐在他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把焦點落過去了的宋清羽麵色猙獰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雲起和蘇葉子都毫不懷疑,若是不阻攔,下一秒這孩子就能拎著劍衝上去。

“師弟。”雲起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之前如何與你說的?”

宋清羽反射性地低了低頭:“戒殺性。”說完之後他似乎反應過來,抬起頭來臉色不忿,“可那個人一把年紀老大不小,如此行徑就是取死之道!”

“我不管他,他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雲起仍舊語氣靜得像是一泊波紋不起的平湖,“但你是我師弟,我不能放任你鑄成大錯,將來想救都救不得。”

宋清羽愣了一會兒,然後羞愧地低頭:“對不起,師兄,是我衝動了。”

雲起點了點頭,把視線落回去,始終再沒看那邊坪台上一眼。

蘇葉子窩在他懷裡,眉眼發冷地盯著那處坪台,過了一會兒才在雲起懷裡拱了拱:“乖徒,你就真的一點不氣?”

雲起平靜接話:“他又不是在挑釁師父,我為何要氣。”

“……”蘇葉子都被這邏輯折服了,以致半天才回過神來,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要是嬋娟師妹或者天鬥師弟在,一定又會說是我糟蹋了你這麼一根好苗子。”

雲起伸手摸了摸小靈獸的耳尖,沉聲低笑:“我自己樂意。”

蘇葉子對著那個正撞進眼底的笑容愣了愣,過了一會兒默默地把腦袋塞回雲起懷裡:自從他乖徒眼底情緒豐富起來之後,不同笑容真是有著不同方向的殺傷力,即便是為人師表的他也有點招架不住啊……

這邊一人一獸神識交流得正歡,被晾在一邊的宋清羽孤單地盯著自己的膝蓋,而圓台那兒被林家的人一件件唱出來、得到周圍人盛捧的奇珍異寶,卻沒一個進了他們心裡去的。

直到……

“異獸閣拍賣物品:異獸丹。食之可在一定時間內化作異獸形態,力大無窮,真元運轉速度提升兩倍,刀槍不能入。且還原後無任何副作用。”

這物件一被林家的人唱出來,立時在整個陽會的場地內掀起了一陣聲浪。

坐在雲起另一側的男子驚歎:“異獸丹都送出來了,異獸閣這次為了代替孫家進軍一流勢力,可真是老底都掀出來啦!”

有人接話:“這價格怕是要炒到上四層去了。”

周圍其他人紛紛讚同。

然而正在林家的人要開始唱價的時候,忽聽得異獸閣所在的坪台上,一道男聲在整個陽會的場地上空回蕩起來——

“林當家,實在抱歉,我們異獸閣決定改變這枚異獸丹的競價方式,換為指定交易。”

“哦?異獸閣閣主要如何改?”圓台上麵的亭子下,傳來了一個渾厚的男聲。

坐在場地中的雲起眸色涼了下來,然後靜靜抬眼望向異獸閣的坪台上站起來開口的那個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此間也是將目光正正地落在雲起的身上,與他目光相撞後,伸手一指他的方向:“此人當街欺我女兒,我也不仗勢霸淩,這枚異獸丹就要價他懷裡那靈獸——隻要有人能把那靈獸交與我靈獸閣,我靈獸閣必以靈獸丹相贈。”

頓了頓,他望著雲起獰笑了一下:“無論以何種方式得到那靈獸,無論那靈獸死活,都可。”

整個場地內,鴉雀無聲。

下一刻,無數神識向著雲起所在的方向籠罩而來。

“……”

雲起的眸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漆黑死寂,他眼瞳深處無人可見的地方,四個方位的四隻神血靈獸的虛影再次浮起,並以極快的速度在他瞳中回旋連結成圈,與之同時,他體內的真氣猛地一震,繼而混沌起來。

身處雲起四周的眾人不約而同地察覺到一絲令他們毛骨悚然的可怖氣息,就在有人幾乎要忍不住拔腿逃離這方寸之地時,雲起懷裡衣襟一動,雪白的小獸從他懷中跳出,然後落下,四肢死死地抱在雲起已經垂到一半的右手小臂上。

雲起沉眸,聲音在場中響起,冷得要掉冰碴子:“放開。”

“……”蘇葉子絕不承認對上乖徒眼神的第一個刹那他就有點想犯慫,四隻白爪兒更用力地抱著那人小臂死活不撒手,眯著眼睛以神識傳音威脅,“你連為師的話都不聽了?”

雲起沒用神識傳音,直接抬起頭來望著那個男人,視線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敢把你送上風口浪尖……我就要他死。”

第37章 瞎了您的狗眼

“他敢把你送上風口浪尖……我就要他死。”

低沉森冷的聲線在落針可聞的陽會場地讓每個聽聞的人都忍不住心頭一栗。

明明這聲音算不得高, 甚至可以說得上平穩沉寂, 但所有人都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好像那冰冷刺骨的劍鋒就架在自己的脖頸上,自己再有分毫動作就會血濺當場。

隻是遭受了波及的旁觀者都是如此, 在雲起目光正中心的異獸閣閣主就幾乎要站不住了。

和其他人劍鋒在頸的感覺不同,異獸閣閣主眼裡那個站在最低等的人級台上的男人就像是踩著屍山血海而來的魔,對方的殺氣凜冽到讓他麵色蒼白, 他甚至不敢去細想——這人的劍下倒了多少亡魂惡鬼, 才能積來此刻動怒則如同血海翻濤的可怖氣勢。

異獸閣閣主這一刻心裡終於升騰起一些悔意。他不該仰仗閣中勢力大起,那人又身居最低等的人級台, 就聽女兒一麵之詞,如此當眾尋釁。

“雲起!”

人級坪台場地內,蘇葉子也顧不得什麼師父威嚴,一麵神識傳音欲加阻攔,一麵抱著雲起的手臂不肯撒爪。

就在此時, 宋清羽也跟著站了起來, 清脆一聲劍鳴,帶著水光的長劍出鞘, 他望著坪台上靈獸閣的方向, 目光橫掃一遍,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師兄, 這異獸閣欺人太甚,還言語危及你的獸寵,我隨你屠了這——”

話音戛然而止, 宋清羽笑容一頓,然後僵著脖子低了低頭——

扒在雲起小臂上的雪白靈獸此時望著他的眼神,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在他臉上留下幾條血棱子。

宋清羽猶豫了下,還是把剩下的話音咽了回去。

隻可惜剛剛被蘇葉子壓下了些怒意的雲起在他的話間已經重新抬眼,袍袖下右手無名指上黑色戒子光華一閃,一柄泛著冰冷黑芒的古樸長劍流瀉而下,等光華散去,那柄看起來通體烏黑的長劍劍身的四周,空氣開始慢慢地震蕩出一圈圈的波紋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得見此幕的眾人紛紛麵色大變地退避。

雲起未理會他們,隻是垂眼看著蘇葉子化形的靈獸,眼瞳裡漆黑寂然:“我要殺了他。”

他的語氣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葉子這一次的情緒卻徹底翻騰起來了,他咬牙切齒地仰頭看著雲起:“你非要逼得自己神魂破碎才肯甘心?”

雲起麵無表情地看著靈獸:“若是不能護著你,神魂之力再強大,也隻是個廢物而已。”

“……”

蘇葉子被這二十四孝逆徒氣得無話可說。

眼看情勢千鈞一發,兩方不知哪一人就要血濺當場。這無比沉寂的陽會場地中,忽然有個聲音在中四層的另一座坪台上響了起來——

“公羊閣主,這位小友乃是我故人之徒。”

眾人視線紛紛落向開口的地級坪台——三號台,風行鏢行。

雲起一頓,跟著望過去。坪台一角站著那個被他們救了兩次的武夫,武夫抬手向他作揖。

而武夫身旁,迎著眾人視線,有個看起來年紀尚輕的男子手裡提著一把折扇,神色溫柔地走到了坪台邊緣,垂下眼來望向雲起。眼底笑意掠過,他複又抬眸,視線平直地落到了與他們高度相當的靈獸閣的坪台上,正對上那臉色難看的公羊洪:

“公羊閣主若是覺得他身份平庸可欺,那我得說……”風行鏢行的這位主子仍舊聲音溫柔,“真是瞎了您的狗眼。”

萬萬沒想到的台下眾人:“……”

雲起手裡的劍放了下去。這鏢行的主人是師父的故交,於他也長了一輩,既然對方當眾開口,他已不宜再動。

那異獸閣的閣主公羊洪被毫不委婉地這麼一句羞辱,即便知道對方是早已躋身一流勢力的風行鏢行,他也頓覺大怒:“冷行主,你們風行鏢行確實勢力了得,可你說的這句話未免也太自視甚高了吧!”

“我可沒抬自家鏢行地位這個意思。”風行鏢行的行主從容地玩著手中的折扇,目光卻往整個陽會中心的圓台望去,“而且——林家主,這個人,可不隻是和我們鏢行關係不淺吧?”

人級台上雲起微蹙了眉,心道果然。

隨著鏢行行主話音落下,異獸閣閣主的麵色一變,跟著也轉望向圓台。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片刻後,圓台的亭子裡慢慢走出了一位昂揚魁梧的成年男子,他身旁還跟著一位纖弱楚楚的年輕女子。走到眾人視線可及的圓台亭外,那男子望著人級台上的雲起開了口,聲音渾厚:“我也是剛聽我寶貝女兒說,正是這位小友昨日在歹徒手裡救下我女兒,他於我林家有救命大恩。”

這男子話鋒一轉,望向異獸閣所在的地級坪台,聲音也冷了下來:“公羊閣主,你若是要動這位小友,先得來問問我們林家肯是不肯!”

這林家家主說話之間,公羊洪的臉色早就難看了許多,聽得對方最後這句,他暗暗咬牙,神色掙紮了須臾,忽然抬眸望向上四層,放聲道:“我兒何在?——家門遭辱,你就這麼看著嗎?!”

公羊洪此話一落,人級台上又是一片嘩然。

“上四層?”人群裡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