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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閃過,隻聽大喝一聲:“原來是魔域宋家的餘孽!看老夫今日不為仙域除了你這一害——難道還留你們宋家繼續為禍仙域?!”

這話說得大義凜然,有人讚同點頭,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當年孫、宋兩家掎角之勢,孫家到底為何要將宋家趕儘殺絕,明眼人一看便知。

隻是聽了這話,宋清羽已是目眥欲裂,眼睛血紅,周身魔氣愈重。他臉上神情似哭似笑,聲音嘶啞地長嘯了幾聲之後,卻是兩行血淚順著眼角滴落衣襟——

“我宋家儘入輪回,到底如何已無須這肮臟仙域評判!爾等蛇鼠一窩、沆瀣一氣!——我縱成魔,又如何?!隻要入魔能給我足夠的力量!”

“哼。”那老祖冷笑一聲,“你墜入邪魔之道,已無可救藥,今日老夫就當仁不讓為民除害了!”

“——誰在放屁?好臭好臭,簡直臭不可聞。”

虛空之中,忽然傳來一聲靈動的低語,穩穩地壓住了那孫家老祖故意撐起的音域之力。

被人輕鬆壓製,孫家老祖神色陡變,目光在四下一轉:“誰?!”

雲起低頭去看蘇葉子。

蘇葉子無辜地回視:“不是我罵的。——雖然我也這麼覺得。”話這樣說,蘇葉子眼底情緒卻凜然起來,他轉眼望向虛空中的某個方向,那裡的空氣微微波動了幾下,像是水麵漾開的紋路。

然後一道身形,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那裡。

蘇葉子眯起眼睛,感知對方周身氣息,探得對方境界後,卻是不由地一愣,以致輕出了聲:“怎麼會隻是相當於仙域化靈境的成獸境修為?”

之前隱匿虛空且能瞞得他的感知,應當至少是混沌境初期才對啊?

雲起也凝眸望著那道浮在半空的身影,眸色漸漸冷沉下去——他為什麼……會對這個魔域修者生出一種極淡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曾經在某個地方見過對方一樣。

“……是和之前宋清羽一般的遮蔽氣息的法門。”雲起掩住眼底神思的劇烈波動,垂目對還在奇怪的蘇葉子說道。

“一樣的法門?”蘇葉子眼底情緒凝重了些,“我的神識都察覺不了,這等法門之恐怖……怕是世間罕見。如果魔域修者都能習得……”

不等蘇葉子繼續擔心,那浮在半空的人已經對擂台上的宋清羽笑著開口:“有我為你掠陣,你儘管放手施為!”

“魔域餘孽還敢在玉安城大放厥詞!”

那孫家老祖見對方與自己境界相似,不由心神微鬆,還欲說話,卻見半空那人抬手一揮,竟是轉瞬之間將他禁製——再不能動彈分寸!

在場眾人紛紛大驚失色,即便蘇葉子都微微一怔,懷疑自己之前探得的對方境界出了岔子,隻是他神識往外一放,眼底情緒跟著掀了浪濤起來,沉聲傳音給雲起——

“玉安城外,有人在布至少天級的殺陣相助此人。”

仙域魔域陣法修行相類,分為人級、地級、天級、神級四級,地級威勢足以驚人,天級殺陣更是能把這偌大一座玉安城送入滅境!

“殺陣一旦功成,連我都救不了城中凡人。”蘇葉子眼底神色冷然,“乖徒你坐在這裡,不要妄動,我去城外將布陣的人擒拿再說!”

言語落下,蘇葉子剛要動,卻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按在幼小的身子上,四肢平攤,提了一半的真元差點走岔。

“……”

感受著手掌之下柔軟嬌嫩的小獸的身體,雲起心底戾意幾乎到了爆發邊緣。而他的眼底,如霧的黑色起起伏伏,連閉鎖十數年的丹田之中,四方似乎都有形狀奇異的無形之物在騰嘯猙獰。

若是有人能見得此時他的丹田,必會大驚——那四方之上,四道形態綽約,分明是早已入滅萬年的四大神獸之相!

隻可惜無人能見,蘇葉子都不能。他隻隱約覺得,此時雲起運轉的封閉了全身氣息的法門,好像就與之前那魔域兩人一樣……或者更高深精湛一些。

“乖徒……?”

不等蘇葉子細思,便聽雲起的聲音複起,那聲線低沉震耳,一字一頓,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森然和掙紮的情緒——

“你——當真要去?”

話音落時,雲起眼底魔氣已鼎盛至極,幾欲掀天而起。

第29章 化龍

按在靈獸幼小身子上的手微微施力, 雲起的眼底魔氣翻湧不息, 幾欲掀天而起。

“你——當真要去?”

蘇葉子心裡不解, 雲起此時的狀態也讓他擔心,“魔域修者來犯, 為師不可能坐視玉安城毀於一旦。”

“玉安城如何,與師父何乾?”

蘇葉子聞言目光一冽,須臾後又柔軟下來:“我檀宗之旨, 便是敢為天下先。”

“即便師父明知城外凶險?”

雲起抬眼, 與掌心雪白的小靈獸對視。他眼底先前的魔氣,此時居然已經不見分毫, 唯獨瞳仁深處各有四點湛黑之形,蘇葉子並未察覺。

雪白的靈獸嗔怪地皺了皺小小的鼻子:“以乖徒神識,明明早於為師察覺,卻沒肯開口?”

雖是問句,但言語間顯然已經確定下來。

“我不願師父冒險。”若大陣徹底啟動, 再無法挽回, 蘇葉子自然隻能自保隨他離開。

蘇葉子歎了一聲,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已經收去了力度, 他伸著前爪狀似無意地在雲起的素白袍子上比劃了幾下, 然後身形稍稍一動,在空中徹底隱匿, 隻剩下淡淡的笑意從遠處的虛空裡傳進雲起的神識裡——

“我乃檀宗督察長老蘇葉子,不講仙門氣度,隻遵仙門之旨。——檀宗弟子, 敢為天下先,不為沽名釣譽。”

“生,敢為天下先。死,亦敢為天下先。”

雲起聞言,沉默了許久。

——他不在乎這玉安城內外任何人的生死,他也不在乎檀宗的仙門之旨。可蘇葉子在乎。

而他在乎蘇葉子。

雲起無聲地一歎,袍袖下右手無名指處,黑戒上冷光一動。

便在此間,忽而一隻小小的黃雀停到了他的肩頭,化作一張傳音符,蘇葉子的聲音貼著他的耳尖小聲地響起來:“乖徒你修為低微,不許亂動,等為師回來。”

雲起身形一頓,依言停了動作,將目光重新落回擂台上。

此時台上,那宋清羽已經狀似瘋魔。化靈境的孫家老祖被那虛空之中的成獸境魔修壓製原地動彈不得,而場中其餘幾位成葉境的孫家大能修者也被對方借法陣之力壓製。宋清羽將那幾人一一用劍挑了起來扔到擂台之上,令他們紛紛屈膝,跪向遠處東土森林的方向。

“我宋家幾百口人啊——”他麵帶血淚笑得猙獰,走到最前,隨著話音一劍砍掉了最邊上的成葉境修為的孫家執事的腦袋,那血如泉眼咕嚕嚕地噴了出來,駭得整個廣場之上鴉雀無聲,被壓製的孫家眾人目眥欲裂,宋清羽卻站在那血雨裡笑聲直衝九天——

“那些凶獸把他們生生地撕咬,滿眼都是血肉和白骨——!你能想象自己的至親在自己麵前屈辱受死的模樣嗎?!”他又揮劍,血雨複起,他雙目通紅地瞪著那些麵色慘白的孫家眾人,猙獰地又哭又笑,“他們死得像待宰的豬狗一樣——!他們的眼睛裡全是灰蒙蒙的絕望和痛苦——!”$$思$$兔$$在$$線$$閱$$讀$$

“我那不過六歲的妹妹!她連你們這些畜生是誰都不知道!你們知道她是被多少凶獸分食的嗎?!”他揮舞著劍狠狠地砍剁已經血肉模糊的第二具屍體,“六頭凶獸——整整六頭凶獸!一直到死——到死她都是睜著眼的——!她在看著我啊!她在叫哥哥啊!她說哥哥你為什麼不來救我?!她說哥哥我好疼啊——!!”

已然殺紅了眼的宋清羽渾身是血地揮劍砍著,砍到最後他隻啊啊地狂叫,瘋癲得已經不像人模樣,最後他拄著劍站在孫家老祖的麵前,那張滿是鮮血碎肉的臉上,慢慢撕扯開一個能駭得人魂飛魄散的笑容——

可還是有眼淚嘩嘩地洗過他的麵龐,他哭得聲音淒厲,像這世上最難過的孩子,又笑得如同魔鬼,每一聲都讓人心寒——

“是啊,我入了魔……入魔又如何?!隻要它能給我力量——!力量是這個世界上最迷人的東西啊!”宋清羽一劍捅進了孫家老祖的身體裡。

拔出劍的刹那,欣賞著對方扭曲的神情,宋清羽的聲音沉了下去,不再瘋魔似的嘶吼,卻有一種更令人可怖的森冷,“尤其當有一天你被踩進泥潭,貪婪會讓你成為一頭惡龍,為了滿足它,你不在乎付出任何代價!”

他無聲地笑著哭著,又一劍斬出血花:

“隻要有力量讓我把踩在我至親屍骨上的你們撕碎,變成一隻食人血肉、嚼人筋骨的惡龍我也不畏怕。”

“就算那人肉的血腥味道讓我作嘔,我會笑著把它嚼爛了咽下去。”

他臉上血跡模糊,眼淚衝刷著他的臉頰,從嘴角淌下,此刻他仿佛真的成了那隻食人血肉的惡龍。

他連斬了數劍,眼看即便是化靈境的孫家老祖也已經漸漸沒了氣息,他才一劍捅入了對方的心窩,用力扭轉劍柄,把那裡麵的血肉攪得粉碎稀爛——

“因為是這個世界告訴我,惡毒與敗壞都不可怕,弱小……才最可怕!”

孫家老祖的屍身砰然一聲,落了地,

偌大一個廣場,外到整個繁華的玉安城,在這一刹那,仿佛如死城一般的寂靜。

台下的其他人,包括劍門的女弟子在內,此時已經嚇傻了,他們幾乎不敢去看那個渾身浴血的人——或者那早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站在虛空中的那人低頭,看著宋清羽的目光憐憫而忌憚,他並不懼對方那點低微的實力,可宋清羽的隱忍心性叫他都有些毛骨悚然:“剩下的人,你想怎麼辦?”

殺了孫家所有靈種境修為以上的人,宋清羽連衣角都滴著鮮紅的血,他那雙通紅的眼睛從台下所有人身上不帶任何感情地掃過,將他們的畏懼瑟縮一一收於眼底。

可他分明也記得,那些同樣的臉,曾經帶著奚落與嘲諷、冷漠,看著他們宋家連一個個幼小的子女都被拖走,他們逃出去的族人,被這些人通報給宋家,再被抓回去,一並送入凶獸之口……

宋清羽麵無表情地看著眾人,嘴角扯起來,可那絲毫不能稱之為一個笑。

因為從宋清羽的臉上和眼底,他們看不見半點笑意和正麵的情緒,隻有無儘的瘋狂和死寂。

看著蔓延到所有人臉上的絕望,宋清羽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他開口——

“都殺了吧。”

絕望……絕望是這個世界上他最熟悉的東西。

——玉安城給他的禮物,今日,他便親手還給這座城市。

擂台下的人群中,許多人無力地癱軟在地。劍門的女弟子們,眼裡深藏著恐懼和退縮,然後她們握緊了手中的劍,到台上和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