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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說,“到那時,你可會攔我?”

殷晴樂答得很快:“不會。”

眼前神色晦暗的男子微怔,像是全然未曾想到她會立即給出答複:“你的常大哥要是想保護他的師尊,我也不會留手。”

“那我就去和常大哥說明真相,儘力為你攔下他。”殷晴樂的回答擲地有聲,“常大哥是好人,他的師尊若真做出害人的惡行,他不會助紂為虐。但現在事情尚未明晰,決不能聽修士的一麵之詞。”

一口氣說完,殷晴樂才反應過來宴不知的意思,她睜大眼睛,露出驚愕的神色:“知知哥哥,你該不會是想讓我二選一吧?”

殷晴樂猜得太快,快得宴不知甚至來不及說彆的,許久後,他苦笑著伸手抵住額角:“能假扮成青崖仙尊的人,又會弱小到哪兒去?”

“阿樂,此事牽連甚廣,你不能再跟著我。”她得離開他,去安全的地方。要是一人對上無相宗全員,光靠現在的身體狀況,宴不知恐怕護不住她。

“可你需要我。”殷晴樂抬高小手,觸及宴不知冰冷的手背,把它從他臉上移開,“我可以在你動手時暫時離開,去安全的地方躲避,可我絕對不會離開你,我們是同伴。”

宴不知:“倘若……”

“是你。”殷晴樂回答,她小臉緊繃,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氣勢十足,“你無需擔心,我的選擇永遠都是你。”

“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比常大哥高得多,比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要高。”殷晴樂說,一字一句,帶著心頭壓抑的情感,不加遲疑。

她鬆開手,去觸碰宴不知的前額:“你剛剛是頭疼了嗎?我摸摸你,會不會感覺好一點?”

她的態度過於堅定,語氣軟硬切換實在迅速,等她觸及宴不知時,那張金相玉質的麵容上,已然滿是驚愕。

“理由呢,依然是喜歡嗎?”他任殷晴樂把手貼在自己額頭,感受靈台的刺痛逐漸平息。

心中的想法愈發確定,她的體質,的確是傳聞中的化厄之體。

無法修行,不得長生。眼前的少女像朵嬌豔的花朵,生機勃勃,卻又一觸即碎。宴不知總是在懷抱希望等待,可這一次,天道並沒有給他等待的機會。

“嗯,這叫我怎麼回答呢?”少女歪著腦袋,眼看頭頂的發冠就要滑落,慌忙把她扶正,“為什麼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怪討厭的。”

她每朝他笑著說出一個字,宴不知就要使勁把他的情緒往下壓。

他本已經下定決心,不動聲色送她離開,可他每退一步,殷晴樂就會往前走一步,直把他逼到無路可退,再笑盈盈地,人畜無害地看著他。

一步步,磨光他所剩無幾的忍耐力。叫他欲壑難填,哪怕不知道她願意接受多少,哪怕明知終有分彆之時,也妄圖飲鴆止渴。

殷晴樂突然就不想再說那兩個字:“那萬一有一天,有人指責我是個妖女,把莫須有的罪名壓在我身上,說我壞了蒼生大計,讓全修真界一起出動擊殺我,知知哥哥會拋棄我嗎?”

“不會。”

“那不就是了嘛,難道你也有什麼特彆的原因?”殷晴樂眨了眨眼,俏皮地反問。

周圍黑漆漆一片。在黃衣修士死去後,除去二人說話的聲音,半點聲息也不曾有,殷晴樂的眼珠咕嚕嚕地轉動,思量該如何轉移話題,讓宴不知取消結界。

“有。”她忽然聽見清潤男聲,回頭,那雙眸子裡仿佛有浮冰融雪,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

“我亦喜歡阿樂,唯此而已。”

結界外擴,身旁恢複光明,籠中姑娘的碎碎言語傳來時,宴不知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待殷晴樂轉頭看去時,隻見他衣袂輕揚,淡漠回身移開目光,不去看殷晴樂震驚的神情。

出口的話語悄然墜地,再無聲息,仿佛隻是在報複殷晴樂長久以來的調?戲。他走到碩大的鐵籠前,垂眸研究鎖上的咒印。

徒留殷晴樂僵在原地,宛如石化。

他是故意的吧!他就是覺得她天天喊著喜歡他,讓他心煩意亂,才故意反過來刺激她!

她氣的跳腳,想先不管不顧錘他兩拳,在無數姑娘驚異的目光中,生生忍下。

但宴不知好像又不是那種一肚子壞水的人。他他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這麼說……”殷晴樂原地蹦起,腦瓜子嗡嗡作響。

她和宴不知之間,橫著龐大的溝壑。高高在上的修道者,頂多俯身平視普通凡人,視為同行的陪伴者,怎會對她抱有愛意。

“知知哥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地室中結界泛出實體,喬蕊打開暗門,朝二人欠身行李:“多謝兩位的耐心等候。”

不要這個時候出現啊,這和寫到一半突然斷章、卡文的作者有什麼區彆!殷晴樂一個踉蹌,伸出是手臂掛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她眼巴巴地看著宴不知的背影,希望他能回個頭,再說些什麼。

“籠子上的咒印,和你們的神明有關?”宴不知問喬蕊。絲毫不顧及殷晴樂在身後欲言又止,幾乎瘋掉的模樣。

“無關。”喬蕊說,“但若是咒印有損,會讓玄赤宗得到消息,驚動神明。二位,夫人有請,想知道什麼問她便是。”

宴不知指尖於咒印上描摹一圈,勾指收回:“既如此,勞煩帶路。”

他直起身子,眉宇間似再度罩下霜雪,眸光深沉轉向那麵不知通往何處的轉移結界,氣定神閒地邁步走去。

還沒走幾步,後背外袍被人不管不顧地拽住,殷晴樂幾步衝到宴不知身後,十指攥緊,恨不得把他的長衣拽下來。

“知知哥哥,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懂。”她的心中滿是忐忑。

宴不知回眸看她,果然見到少女眼裡滿是怯意和驚慌,他低笑一聲:“阿樂怎麼看我,我便如何看阿樂。”

殷晴樂眼中茫然更甚,指尖冰涼的絲布被一點點抽離,她仍盯著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她仔細地觀察,愣是從中看出幾分隱忍和悲哀。

她的未儘之言,淹沒在一片華光中。結界大開,宴不知拉著她的手,替她取下沉重的頭冠,笑容溫潤:“要是害怕,我可以即刻送你回去。”

“怎麼可能。”殷晴樂當即反駁,“我、我……”磕磕絆絆,不知該說些什麼,一顆心徹底亂了。

殷晴樂想打死過去的自己,為什麼要大咧咧地說,自己對宴不知毫無男女之情。現在被宴不知的話語迎頭痛擊,徹底失去了方向。

最終,一句話沒憋出來,跟隨喬蕊進入結界。周圍景物變動,再回神,入目是一座安於室內的祭壇,內室的四壁皆白,未見燭火,卻光芒大盛。

一名貌美的女子坐在華美的輪椅上,裙上點綴花飾,喬蕊上前,推著她來到二人麵前。她的身前懸浮一麵法器,殷晴樂背過身去,悄悄在手機上打字詢問,得知它可以看到分神期以下修士修為。

貌美女子看了法器許久,嘴角誇張地上揚。

“夫人?”殷晴樂試探地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女子朝殷晴樂看去,目光落定閃動幾下,看向宴不知:“我想與你做個交易。喬蕊說,你們需要六欲鬼。我可以給你,但需要你幫我破壞澤玉城的靈脈,毀掉這座城。”

她朝虛空中招手,不一會兒,有隻妖鬼從陰暗角落走來。它垂涎地看向喬蕊,又盯住殷晴樂,最終溫順地蹲伏在女子腳邊。

“你還沒回答她的問題,你可是澤玉城的城主夫人?”宴不知沒有正麵回答,似乎對解毒的九陰木並無興趣。

“是。”夫人含笑,“姑娘勿怪,之所以沒能立刻回答你,是由於城外陣法的緣故,許久未曾有強大的修士找到這兒,我心急了些。”

“城外的陣法……”殷晴樂垂眸思量,霍然抬頭,“這座祭壇,是用來祭祀神明的?”

“神明?”一聲冷笑,“啊,我忘了,在外界看來,那坨看不出形狀的、會像植被一樣開花的爛肉,確實像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對,它的存在花樣繁多,你認為它是什麼,它就是什麼。”

會開花的,爛肉?

殷晴樂每天麵對玄赤宗那些人恭敬的姿態,忽然聽到有人如此直白地貶低那個疑似和她一樣,從異界到來的生物,忍不住有些愣神。

“沒事,它聽不到的。”自從進入祭壇,喬蕊的狀態也放鬆不少,“這位姑娘,你不是曾問過我,為何關押在籠子裡的人都是女性嗎?因為夫人是聯通祭祀的媒介,它不能在被抗拒的情況下,迅速進入彆人體內,必須要有人作為其中媒介。”

殷晴樂終於看清夫人身上的花飾,它並非點綴,而是直接從她的體內鑽出,形狀和暗道土牆上的藍花無異。唯一的區彆,是它們早就乾枯,耷拉著腦袋,死在這位貌美的夫人身上。

殷晴樂對澤玉城城主夫婦的印象,還停留在玲瓏市的老板,因為城主和夫人感情極好,給她打了五折上,她不明白夫人會全身開滿死花。況且,殷晴樂在她身上感覺不到靈力的威壓。這種情況,要麼是像宴不知一樣能自如收放氣息,要麼就是……

夫人語氣涼薄:“小姑娘,你可知化厄之體?”

殷晴樂猛地轉頭,見夫人正朝她笑:“百毒不侵,卻與修行無緣。自然,也是極好的引導詭異之物合理地接觸此世的存在。”

她摸著蹲伏在腳邊的身欲鬼的腦袋:“那團爛肉監視不到我,因為它的所有觸須隻要靠近我,就會失靈,每一次祭祀,都需要玄赤宗人外力引導,才能得以成功。多虧我隻是個苟延殘喘的普通人,它才能放心讓我呆在祭壇。為何一直這麼看過,有什麼想問的?”

夫人察覺到殷晴樂的目光,微笑詢問。

“我隻是有些震撼。”殷晴樂咽了口唾沫,眸光亂瞟,“外界一直傳言,城主和夫人恩愛有加。卻不曾想,實際上是這副模樣。”

“我們的感情確實很好。”夫人回答,笑容有些瘋狂,“不然,他怎麼會讓我一直活著,世上化厄之體雖少,耐心分辨總能找到一兩個,哪裡需要以各種方式為我延壽,讓我變成這般存在。”

“你們需要六欲鬼,是嗎?”她抬起手,牽連出連串的彎曲花枝,“我腳邊是身欲鬼,而我的體內有眼、耳、口、鼻,隻要你們願意幫忙,五個全拿走也無所謂。”

殷晴樂沒忍住,問:“是城主為了幫你延壽嗎?”

“是我主動的。”夫人示意喬蕊去來圖紙,打開,繪製精細的祭廳結構圖映入眼簾,“從被抓來,看到與我體質相同的女孩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時,我就決定,要憑借我的體質走出鐵籠,摸清這座祭祀廳的裡裡外外,尋找能把它毀壞的機會。”

她卷起圖紙,單手持拿,瘋狂而熱烈地抬頭看向宴不知:“你能悄無聲息地進入澤玉城,想來實力遠超分神期的修士。足夠了,我已經在這兒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