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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不知亦眯起眼睛,“他們從不讓我參與,我也不知。隻是他們在正殿供奉神像,此物或許與祂有關。”

“這,這實在是……”殷晴樂不顧脖子酸痛,仰望過去。隻見那尊法相形容慈悲。祂似有千隻手,百隻頭,身披赤金琉璃掛,手帶紫檀念串。

乍一看,像是糅雜了儒釋道三教秘法的神明。但仔細看去,唯見祂的頭、身、臉上流光劃動,靈力真氣於其中翻騰,細細密密宛如蠕動的觸須。

不可直視,不可褻瀆,不可妄語,不可名狀。

“彆再看了。”宴不知低聲提醒,“宴尋曾與門下弟子提過,若是長時間直視正殿內的神像,便會遭受魔障。”

殷晴樂的腦子嗡嗡作響,《問天道》裡,絕沒有出現這種怪物。被宴不知屠儘的玄赤宗,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不對,玄赤宗有這麼大的殺招,為什麼還會被宴不知一人滅門?

宴不知鬆開殷晴樂,低聲道:“過會兒大陣會破開,到那時你隻管往前跑,衝進傳送結界。”

“那你呢?”殷晴樂聽出不對味來了。

“若是不敵祂,我會強行逆轉體內靈脈,恐入魔道。”宴不知挺直腰背,迎上高高在上的法相,“我怕我那時,便認不得你了。”他發出一聲輕歎,似乎有些失意。

“我要向你道歉,我恐怕,無法完成許諾。”

“彆胡說。”殷晴樂幾乎失聲,“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就算你變得不認識我,我也會像初次見麵那樣,一步步走到你身邊。”

“況且,這個世界,哪有什麼神明?”她想起《問天道》裡的設定,強裝鎮定地說。

《問天道》中,修真大陸的人皆為禸體凡胎,若是有人修煉飛升,則會去往更高的位麵。古往今來,修真大陸的仙人都寥寥無幾,更遑論那些隻在傳說中存在的諸神。

當下的情勢卻由不得她嘴硬,隨著宴尋大喝一聲:“孽畜受死。”那尊法相完成化形。祂略略一動,高舉手臂,向下俯身。數不清的大手捏成各式各樣的手勢,朝雪原壓來。

祂的動作舒緩輕柔,卻叫人毫無抵抗之力。向下壓時,手底之物宛如發抖的螻蟻。天地浩大,光華無儘,停留在雪原中的人,無論是敵是友,皆無處遁形。

宴不知輕聲提醒:“走。”祭出真氣,猛地推開殷晴樂。單手握住劍柄,左手成訣,強行調動體內真氣。

他耳畔邊一片嗡鳴,雙目所視逐漸模糊,除了鋪天蓋地的金色大掌,他什麼也看不到了。

宴不知沒看到殷晴樂甫一落地,便毫不猶豫地奔向他。他依稀聽到殷晴樂在喊他,宴不知猶豫片刻,沒有給出回應,他抽出不再受壓製的仙劍和光。當空劃出一片白光,準備硬接鋪天蓋地的掌印。

但那喊聲卻一陣接一陣,最終化作一隻白玉小手,抓住他的腕骨。殷晴樂跑得很快,最後飛身一躍,幾乎要撲到宴不知身上。

“躲開。”宴不知的聲音,第一次染上焦急。

“我在和你說話,你沒聽到嗎?”殷晴樂神情急切,“左邊第三個,隻有左邊第三個是真的!”

她就說,晏家的秘法,怎麼可能是真實的神佛。想到之前手機能看到破陣之法,眼見宴不知把她推開,殷晴樂當即重新打開【攝像】,把那尊法相納入鏡框中。

除去一枚熾烈的,如閃電般的靈力,其餘皆為虛影。

但殷晴樂喊宴不知時,他卻毫無反應,甚至抬劍準備把虛實大掌全部攔下。急得她拉起外袍,“蹭蹭”跑回宴不知身邊。

宴不知指了指耳朵,朝殷晴樂擺了擺手,他低下頭,費力地辨彆殷晴樂的口型。

殷晴樂來不及仔細解釋。她拉過宴不知持劍的手,引著和光,筆直地對準左起第三個,手呈拈花,食指往下輕點的巨掌。

“晏公子,這邊。”

宴不知也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做任何懷疑,將全部的真氣凝於和光劍端。他揚起和光,森森然白光爆起。他全心全意信任殷晴樂,半點沒想過,她可能會欺騙他。

仙劍如一根纖細易折的繡花針,挽出漂亮的劍花,迎上令人戰栗,幾乎彈指就能碾死他們的神明法相。

極輕、極細的破空聲。

萬籟俱寂。

第20章

◎我是為你而來◎

叮——

細弱不可聞的嗡鳴聲。

殷晴樂的耳朵仿佛聾了一般, 什麼都聽不到了。

她想了很多事,她的心裡漫上驚慌和無助。她想著萬一自己信錯了手機,反而害得她和宴不知喪命於此, 該如何是好。她想著萬一宴不知強行入魔, 六親不認殺上萬仞山, 又該如何是好。

轉眼間, 劇烈的變化容不得殷晴樂再想下去。

從天而降的巨掌如流星墜地,有十隻、百隻、千隻手,伴隨宴尋的怒喝聲,轟然砸了下來。而宴不知全神貫注地瞄準殷晴樂所指的位置, 再無分心。

數不清的金色手掌壓下,落於二人身側幾步之遙, 緊接著又是一輪攻勢, 殷晴樂清晰地感覺到,其餘攻擊在接觸到他們時, 瞬時威壓驟減,煙消雲散。

隻餘下左數第三隻手, 食指平伸, 在宴不知真氣漫溢的劍尖,輕輕點了一下。

那一刻,爆裂聲、巨響聲、轟鳴聲, 一起在殷晴樂的耳邊炸開, 幾乎要把她當場震聾。

誅魔靈陣已有破損, 哪裡承受得住這等劇烈的靈力衝撞。淡薄的赤金結界仿佛被即刻腰斬, 上半部分安靜地懸空半晌, 劈裡啪啦化為齏粉。真氣、靈力飛濺得到處都是。

殷晴樂像個誤入龍潭虎%e7%a9%b4的小鵪鶉, 倉惶地轉身, 直往宴不知懷裡鑽。但現在,那隻一直傲然挺立的仙鶴也險些護不住她。

銀白與赤金相撞的刹那,宴不知連著退了一步,兩步,便不再挪動腳步。他口中不住溢出鮮血。左手劍訣維持不住,手背漫上片幽藍的薄冰。

他體內的寒毒,也到了再無法抑製的時候。刺眼的殷紅不停淌出,幾乎要將他染成血人。宴不知長臂伸出,把殷晴樂攔在他身後,將和光不停往前送。

硬生生地抗住了壓下的手指。

那隻手一擊不中,靈力逐漸散失,愈變愈小。最終,從駭人的大掌,化為了一道宛如雷霆的細小閃電。

依然是鋪天蓋地的威壓,宴不知的神色卻漸漸緩和。他猝然收劍,而後在雷霆劈開之時,榨乾氣海,使出全身的力氣揚手一擊。

仙劍和光,以勢不可擋的姿態,撞向大片金色。

宴不知輕聲喝道:“去。”

劍尖調轉方位,與金色閃電相撞。下一瞬,殷晴樂感覺身上的重量一輕,她被宴不知撈進懷裡,像飛鳥般淩於半空。

“那道閃電呢?”殷晴樂從宴不知懷裡拔出腦袋,急急看向原本站的位置。隻見那道閃電被擊得方向調轉,威力沒有減少半分,卻直直朝著萬仞山的方向飛去。

宴尋的怒喝,終於帶上驚慌:“怎會如此?豎子你敢!快開啟護山大陣!!”

守護宗門的陣法緊集啟動,一麵護盾擋在雷霆之前。

無用。←思←兔←在←線←閱←讀←

殷晴樂與宴不知接近傳送結界時,那道閃電以一往無前之態,破了護盾,碾過結界,狠狠斬在萬仞山的頂端。

那搖搖欲墜的半座山頭,再也支撐不住。它晃了晃,帶著萬鈞的重量,連著小有名氣的玄赤劍宗一同,嗖地掉了下去。須臾後,狠狠砸在地上,地動山搖中,那座至少屹立了五百年的劍宗徹底化為一片廢墟,其中的修士死傷無數。

聽得慘叫聲一片,宴不知卻再沒回頭。

“要進去了。”宴不知看出殷晴樂眼睛發直,他低聲提醒,“想著你要去的地方,不然天道無法將你送過去。”

“是我們。”殷晴樂抓著他的手臂,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糾正宴不知的措辭。

再不去管身後的山崩地裂,哀哭鬼嚎,殷晴樂閉上眼,在心中瘋狂默念:“澤玉城,澤玉城,拜托了天道大人,送我們去澤玉城!”她抱緊宴不知,一頭紮進結界中。

進入結界的刹那,仿佛不知名的液體漫過頭頂,有什麼東西壓迫殷晴樂的%e8%83%b8口。一瞬窒息後,眼前再不是遍地蒼茫的雪原,而是夜色中的小樹林,頭頂一輪明月高掛。殷晴樂反複深呼吸,花了好久,才找回遺留在誅魔靈陣內意識。

“不愧是修真界,這可真是神奇。”為了確認他們真的離開穹痕淵,殷晴樂打開手機,重新切進地圖界麵,反複查看。

無論怎麼看,地圖中屬於他們的定位變化,都從【穹痕淵·雪原】變成了【澤玉城·郊外】,而後忽地一閃,【定位】開啟時間結束,手機屏幕上的紅點、綠點齊刷刷消失不見。四周的景物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殷晴樂左看右看,終於相信她們確實離開了穹痕淵,把晏家徹底拋到身後。

“這可真是太好了。”殷晴樂由衷感歎,她回過頭,想和宴不知報喜。

回頭看時,宴不知以和光撐住身體,半跪在地上。他渾身是血,控製不住地發著抖。他呼吸的幅度很小,沒往肺腑吸進一口氣,就會連著咳出鮮血。

握住劍柄的兩隻手不停顫唞,體內寒毒徹底爆發,藍色冰晶不斷滋生,從小腹往上躥,逐漸漫上脖頸。

他本就是強弩之末,拚儘全力接下神明一擊後,加劇的疼痛,和榨乾靈台的反噬一同襲來,把他徹底擊垮。

殷晴樂驚呼一聲,衝上前扶宴不知,被他伸手攔下。宴不知雙目微抬,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彆過來,我……”

他頭疼得厲害,聽覺、視覺飛速地衰退。宴不知抬手按住一旁的青蔥草葉,指尖冰晶轉眼波及綠葉,下一瞬,那顆生機盎然的青草,已然成了冰雕。宴不知往後退了半步,縮進月下的陰影處,像是要一個人將寒毒熬過去。

他的血一滴,一滴,從身上滾落,所到之處皆覆上薄冰。殷晴樂止住腳步,一時也有些心慌。好在她有手機傍身,當下就去問搜索欄:【宴不知怎麼了?】

搜索欄:【寒毒首次爆發,該毒素具有傳播性,會不受主體控製,傳與其餘人。】

殷晴樂:【我去觸碰宴不知,會被凍成冰雕嗎?】

【不會。】

殷晴樂又問:【這裡是否屬於修真界,凡人能在澤玉城生存嗎?我能把法衣脫了嗎?】

【澤玉城劃歸人界,靈氣極淡,雖由修士管轄,但上界修士與下界凡人皆可在其中生活。可以脫下法衣。】

太好了。殷晴樂鬆了口氣,她乾淨利落脫掉身上的外袍,掛在手上趕到宴不知身旁。

“我不會有事的。”在宴不知開口前,殷晴樂率先道。她伸出手,覆上宴不知的手背,笑盈盈地說,“你看,我還是好好的。”

宴不知抬眸看她,看見殷晴樂手臂一抖,把白色外袍重新披到他身上。外袍被殷晴樂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