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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不用陪著他一起死了。

陳慧狠狠地瞪著李有得:“你什麼意思!”

“慧娘,彆這樣……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李有得歎了口氣,以近乎懇求的語氣道,“如今唯有皇上能保你,你彆倔,便聽我一回吧。”

陳慧知道李有得知道的秘密有多嚴重,她也知道李有得指導她怎麼勾引皇帝是為她好,可她就是氣不過。

實在沒有辦法,大不了她陪他一起死好了,他憑什麼把她推給皇帝?還說什麼得到皇帝的寵愛不難,她連得到他的愛都費儘了心機,麵對閱人無數的皇帝,有個屁的辦法?他也太看得起她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陳慧抿唇道。

“慧娘,這種時候不是你鬨脾氣的時候。”李有得道,“你一定要抓住這唯一的機會。”

“我不要。”陳慧一口拒絕。

李有得看著陳慧,她卻偏過頭不看他,他紅著眼,卑微地祈求道:“慧娘,你就當給我留個念想好不好?”

陳慧被他語氣中的絕望所震懾,她終於轉頭看著他,死死地盯著他,眼淚也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她忽然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李有得臉上,恨聲罵道:“李有得你這個王八蛋!”

說完,她轉頭便走。

李有得捂著臉癡癡地看著她漸漸遠離的背影,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該是用儘了力氣的吧,可他全然感受不到臉上的痛,他隻希望她能聽他一回,能在這場必死的局之中活下來。

陳慧到了門口,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快步走回來。

李有得看著她放下了手,她若想再打他幾下便打好了,打一下少一下,看一眼少一眼。

然而陳慧卻不是來打他的,她早已抹乾眼淚,冷著臉一把扯下李有得的衣襟,貼在他耳邊道:“剛才忘記問了,你說皇上不是皇家血脈,怎麼回事?詳細說說。”

當曹淳等得有些不耐煩時,屋子門終於開了,隻見陳慧走了出來,對看過來的曹淳展顏一笑:“曹公公,咱們走吧。”

☆、親生與野生

王有才靜靜地站在一旁, 偶爾偷看一眼皇帝, 忍著心裡的焦躁, 想起了之前的事。

他可不能容忍自己的布置就這麼付諸東流。對於陳慧娘正在為李有得奔走的事, 他也知道一二, 但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連皇上在不跟前朝眾臣們徹底鬨翻的前提下把李有得直接放出來的可能性都低到他可以完全不在意,更何況是陳慧娘這個無權無勢的女子所作的一切了。然而,就是這麼個他從沒正眼看過的女子,還偏就把李有得救出來了!

這叫他怎麼能咽下這口氣?

於是,他便在皇帝麵前, 模棱兩可地說了有人在外替李有得送賄賂奔波的事, 目的自然是把李有得弄回牢裡去。偏偏這時候曹淳回來了, 聽到了他的話, 也不知曹淳是怎麼回事, 竟說什麼“聽聞那是個女子”……他故意把一些事模糊掉, 就是不想反而節外生枝,沒想到曹淳一來,就把他的努力給廢了, 且還真引起了皇帝的興趣, 又聽說那女子是李有得後院的人後,竟要召見她。

王有才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切的發展出乎了他的意料,好在他還有殺手鐧。先前是看布置夠了, 便也用不上什麼陳年舊事,可如今既然讓李有得逃過一劫,皇上的注意力居然又從李有得身上挪開了, 指不定見了那陳慧娘之後還會出什麼幺蛾子,他便也顧不得太多了。

他略提了提他們這種身份的身邊有個體己之人照顧不容易,引到了他當年的師父身上,再感慨似的說到當年他跟他師父收的三個徒弟關係都不好,那三人乾什麼事都在一塊兒。說其中一個叫劉有義的也不知犯了什麼錯人就沒了,李公公也不知有沒有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麵。

王有才能猜到十二年前的事很嚴重,但他與李有得決裂得早,連皇帝都知道他們的不對付,或者說,皇帝也很縱容他們的這種對立。手底下的人要都關係好到穿一條褲子,皇帝這位子他怎麼做得住?宦官係統是皇帝扶持起來對付文官係統的,而兩個係統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這便是帝王的製衡之術。王有才心裡是很清楚這個的,也很樂意從中得到點好處。他知道提及自己跟那劉有義小時候的關係有一定的風險,可這麼多年他跟李有得的對立也不是白給皇上看的,想來皇上也會更關注於劉有義死前是否見過李有得這一點。

說劉有義“死前”是有些不大恰當的,畢竟沒人見過他的屍體。然而劉有義原本是在先皇跟前伺候的,他失蹤那日原本就纏綿病榻的皇帝病入膏肓,人事不省,若二者沒有絲毫聯係他是不信的,不過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比如他此刻提及劉有義時一樣。

皇帝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他終於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很難看,什麼也沒說,當即派了錦衣衛去把李府圍了起來,不過他似乎也沒下定決心,隻是按照原先的計劃,先把陳慧娘召進宮來,此刻與其說是對那個女子的好奇,不如說是借此來拖延些許時間。

皇帝在這邊糾結,王有才也好不到哪裡去,二人安靜地等了會兒,陳慧終於出現在他們麵前。

“民女陳慧娘見過皇上,吾皇萬歲。”陳慧膝蓋一向是很彎得下來的,一進來便行了禮,在皇帝讓她起身後才站了起來。皇帝果真年輕,二十來歲,皇家的基因自不必說,一代代靠著塞入母親一方的美貌基因,祖先便是南方古猿現在也是俊美無儔,高大帥氣。陳慧不算特彆顏控,再加上現代明星大多還是帥的,她的審美閾值早就提高了不少,見了皇帝這樣的帥哥,甚至都沒多看一眼。

“你就是陳慧娘?替李有得四處奔走的便是你?”皇帝稍稍拉回了一點注意力,上下打量著陳慧。他本是對一個做出不尋常舉動的女子帶著些許期待的,眼前的女子模樣還算妍麗,不過他後宮的妃子哪個不是精挑細選的,她在他眼中不過就是中人之姿,且她見了他雖並無畏縮之意,氣度上卻也確實比起他的妃子們差了些。

稍有些失望的皇帝正打算草草結束這由他一時興起而來的召見,萬萬沒想到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他就被陳慧的話給驚得差點跳起來。

陳慧道:“皇上,正是民女。奔走不敢說,民女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哪裡能有什麼用,不過是讓幾位大人秉公處理罷了。”她可不想在口頭上給人什麼把柄,看了眼那似乎恨不得撕碎了自己的王有才,她垂下視線,給了自己些許勇氣,這才搶在皇帝開口前道,“民女此次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哦?”皇帝敷衍似的說道,“你說說看。”他準備聽她說完她的不情之請,就讓她退下了。

“民女想讓皇上昭告天下,滴骨合血之法並不可行。”陳慧道。

要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場,皇帝真的會跳起來。

他死死地盯著陳慧,而後者在他那帶著殺意的目光之下反而看起來泰然自若。

他正在糾結的就是李有得是不是知道當年的事,又要如何處置他,如今從陳慧娘口裡聽到這個,他已經能確信李有得確實曉得了,還將此事告知了陳慧娘。④思④兔④網④

他被“滴骨合血”四個字弄得心驚肉跳,一時間也沒有聽清楚陳慧說的究竟是什麼。

而曹淳和王有才也因陳慧這莫名其妙的請求而驚訝地看向她,能見到皇上多不容易的事,先不說能不能成功,至少得試試替李有得求情吧?她偏不,反而說起了並不相關的事。

可二人見皇帝的神情不大對,一時半會兒也不敢說什麼,心裡有各自的思量。

卻聽陳慧鎮定地說:“皇上,小時候我家隔壁原本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家裡有一子一女,有一日不知聽誰攛掇的,那家男主人懷疑孩子不是親生的,便用合血法進行驗證……結果,女兒的血跟他的血融為一體,兒子的卻沒有,他便認為他的妻子欺騙了他,盛怒之下親手摔死了兒子。他妻子沒能攔住他,悲痛欲絕之下懸梁而死,後來男主人自己也後悔了,帶著女兒投了河。”

她頓了頓,見皇帝終於開始聽進了她的故事,她才繼續說下去:“一個原本美滿的家庭,卻因這樣的無稽之談而送了性命,實在是可悲可歎!而據民女所知,滴骨合血法如今依然盛行,並時不時地造出悲劇來。在此民女便請求皇上能昭告天下,此二種方法並無依據,免得再生人倫慘劇!”

“你說這是無稽之談?”皇帝按捺住心中的複雜情緒,望著陳慧道,“此法自古便有之,你又是如何得知它不可行?”

陳慧道:“我幼時曾遇到一位名叫列文的神醫,這是他告知我的。”列文這個神醫,還是當初她替李有得峰傷口時編的名字呢,這會兒便用吧,也算有據可查了……

皇帝不語,這樣的話,誰都能說。

陳慧道:“口說無憑,我可以證明給皇上看。”

皇帝驀地看向陳慧,幾乎有些急切地問道:“你待如何證明?”

曹淳和王有才都詫異地看向反應過於激烈的皇帝,曹淳便也罷了,他跟陳慧無冤無仇甚至還有些欣賞她,倒願意看看她想做些什麼。而王有才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卻萬萬不願事情往她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便忍不住出聲勸道:“皇上,這位陳姑娘所言真是莫名其妙,既然是自古有之的方法,哪就她說錯便是錯了?”

王有才話都沒說完,便被皇帝打斷了:“閉嘴,朕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這話著實不客氣了,王有才一愣,忙求饒道不敢,慌張地退下,不敢再吭聲了。

陳慧於此才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看來,她賭對了!

先前李有得說的那些話真是快把她氣死了,惱怒的同時也不免有那麼一絲絲的感動……但還是氣憤更多點!不過她好歹還有理智,被氣跑前想起李有得說的那個秘密,便多問了些詳情,而等她問完,她便忍不住萬般慶幸,多虧她多問了一句,這不,解決的辦法就擺了她麵前——還好她是個穿越女,感謝義務教育的熏陶,不然她還真束手無策呢!

李有得說皇帝不是皇家血脈,其實是因為一件事得出的結論。劉有義當初是在先帝身邊伺候的小內侍,先帝當時已經纏綿病榻良久,也不知是不是躺久了腦子躺壞了,突然懷疑自己唯一的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便讓人把當時還是太子的當今皇帝傳到了寢宮。而皇帝驗證的方法十分簡單,就是合血法,也就是所謂的滴血驗親,跟某些電視劇裡比稍微好點的是,他不是把兩滴血滴到一碗水裡——若如此,因為滲透壓的關係,紅細胞到了清水裡便破了,無論誰的血都會融合在一起——他用的是一隻乾淨的碗裡分彆滴上二人鮮血的方法。結果是兩人的血沒有融合,卻凝固了,因此先皇認定太子不是自己的兒子,氣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