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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一眼也不敢往陳慧身上看,為難地說:“公公……公公說他回宮去了。”

“回宮?這麼晚了宮門不下鑰嗎?”陳慧不敢置信地說。她認真地又表白了一回,就把他嚇跑了?明明是他先開始的,怎麼最後跑的反而是他自己?他就這麼跑回皇宮去了?像話嗎!他可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怎麼能這麼慫!她一個女的都敢豁出去不要臉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小六苦著臉道,“公公是這麼說的。”

陳慧不知道自己能再說什麼,跟太監談場戀愛,怎麼就能那麼辛苦?

“還有……”小六吞吞吐吐地說。

“還有什麼?都說出來!”陳慧道。

小六深吸了口氣道:“公公說,明日陳姑娘便搬回梅院去吧。”

陳慧愣了。

“他要……趕我走?”她咬唇問道。

這個問題小六回答不出來,他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能鬨成這樣……

“公公是這麼吩咐的,其他的小人也不知道。”小六道。

陳慧諷笑道:“那他有沒有說要再把我關起來,不給我吃不給我喝?”

“陳姑娘,公公沒這麼說,他也不會這麼對姑娘的。”小六一邊勸陳慧寬心,一遍又為李有得說上句好話。

陳慧沒應聲。小六不敢看她,不敢催也不敢擅自離開,隻得陪她安靜地站著。

許久之後陳慧終於開了口:“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明日便搬。”

她轉頭進了主屋,把門拴上,把桌上的茶壺茶杯砸了個稀爛,又把旁邊裝飾的花瓶也推倒。聽著瓷器破碎的清脆聲響,又聽外頭小六擔憂的呼喚聲,陳慧感覺自己的心情好多了,隔著道門對小六道:“抱歉,我不小心弄碎了一些瓷器,明日再來清理吧,我要睡了,你也去休息吧。”

陳慧還沒吃晚飯,但她一點都不餓,她爬到床上,撈起被子往頭上一蒙,閉上了眼睛。

回想自己剛才做的事,陳慧也難免臉紅,即便是在現代,像這樣大膽的大概也是少數。可她也沒有辦法,他就像是縮在殼裡的蝸牛,如果她不主動出擊,他能窩在他的殼裡一輩子!而且,今天這事也不能就這麼過去了,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除了喝醉了以外,一定有彆的原因,她必須弄清楚,怎麼能不清不白地被人冤枉!

第二天陳慧醒得很早,她想了會兒才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兒。平靜地起床,將自己都收拾好,她便走出了房門。

小六一早就候在外頭,見陳慧出來,忙道:“陳姑娘,梅院這會兒已經開始打掃布置了,您先吃個早飯,歇歇,上午便能搬過去了。”

陳慧輕輕點頭,她也不想為難他,這種事都是李有得搞出來的,能怨這些聽命行事的人麼?

“我與小五也會隨著陳姑娘搬過去。”小六又道。

陳慧想了想,忽然問他:“小六,近幾天李公公有沒有問過你事?”

小六心裡一跳,嘴裡有些苦,忙道:“回陳姑娘,公公隔幾日便會問我些陳姑娘的事,他對姑娘的關心真是絕無僅有的……”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回應他的是陳慧的一聲冷笑:“他哪是關心我呀,他是怕我跟小情郎跑了。”

陳慧想起昨夜的事就生氣,她的交際圈都已經狹窄到連女性朋友都沒有的地步了,哪來的小情人?要她去玩蕾絲邊嗎?

小六不敢應聲。他們看得很明白,如今公公和陳姑娘鬨歸鬨,但該有的還少不了。公公把陳姑娘趕回梅院去又如何,還不是巴巴地吩咐了人把梅院修整一新?所以啊,他們這些小的,隻要把人伺候好就行。

陳慧稍微出了口氣,又回想自己近來的舉動,她出門就在小六的陪同下,幾乎沒有什麼單獨行動的機會,有的也是跟小笤一起……而那次是為了跟蹤蔣碧涵,結果發現了她與情人幽會的事。但這事,她答應過蔣碧涵,不能告訴李有得……

陳慧決定等李有得回來再說,她就不信了,他還能永遠不回來不成!

——事實證明,李有得雖然不一定會永遠不回來,但他可以想不回來就不回來。

陳慧搬回了梅院,而梅院也確實修整一新,不但裝飾物換了,連些桌椅之類的大件都換了,有些東西還是陳慧在庫房裡看到過的,看著自己這久違的房間,她仿佛看到了一錠錠的金元寶。

梅院雖然比倚竹軒還小,但廂房還是有的,小五小六都隨著住了過來,她除了住的地方不同,其他的一應吃穿用度,都跟過去一樣,甚至還好了很多。

陳慧有時候會忍不住想,這感覺就是她賣肉的補償……可她還沒賣出去呢,李有得那個慫貨!

陳慧起先是時時刻刻等待著李有得趕緊回來,但後來,她稍微冷靜了些,便平靜地等待,再到後來,眼看著要過年了,她實在等不下去了。

她把小六叫到跟前問道:“小六,你能跟宮裡聯係是不是?”

“是的,陳姑娘。”小六忙應道,“姑娘想給公公遞什麼口信?”

“就問他什麼時候回。過兩日便是除夕了,該團圓的日子。”陳慧儘量克製著脾氣道。

“是,姑娘,小人這便去。”小六忙匆匆地跑了。

陳慧舒了口氣,安靜地等待,小六回來的速度也很快,隻是帶來的消息不怎麼合她心意。

“公公說……近來有些忙,也不知幾時能回。”小六低著頭道。

這是明顯敷衍的話,陳慧當然聽得出來,她甚至聽得出來,李有得說不定過年都不回來了。

陳慧道:“那行,你就跟公公說,他明日再不回,我就跟小情人過日子去了。”

小六驀地抬頭,吃驚地看著陳慧。

陳慧催促道:“看什麼呀,還不快去?”

“這……這不大好吧?”小六哪裡敢去傳這種話。

陳慧道:“有什麼不好的,我說得出就做得到。算了,你再加一句好了,就說,就算出不去李府,家裡也有的是男人。”

這下小六的臉都綠了,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娘,這話小人可不敢往上帶啊!”畢竟這“男人”裡麵,也包括他啊!

“這話就不敢帶了,那我要是真做了,你不帶也得帶了吧?”陳慧的話平平淡淡,可任誰都聽得出來裡頭那滿滿的威脅。

小六覺得嘴裡都是苦澀的味道,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他就是個可憐蟲,夾在陳姑娘和公公之間難做得很啊!

有些話是絕不能遞過去的,小六心裡明白得很,最終隻能拚命磕頭,砰砰砰的一點都沒心軟。

陳慧歎了口氣,隻能讓小六算了,為難他們做什麼。

可她也不想如此被動,等到了第二天,已經是除夕這天的早上了,她躺在床上不起來,小笤來時,她還可憐巴巴地說:“小笤,我頭疼……”

小笤緊張地說:“姑娘,很疼麼?那小笤,小笤去找大夫!”

陳慧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她裝病也不想跟小笤說,免得她演技太差暴露了。

很快,大夫就來了,診斷了一番,不過說了些憂思過重之類的套話。頭疼這事,有可能是大病的先兆,有可能是偶發性的,自然說不清楚。大夫開了藥就走了,但陳慧依然躺在床上,藥煎好了端過來她也不肯喝,整個人藏在被子底下喊苦喊疼。

一時間,梅院雞飛狗跳的,小六沒辦法,隻能把這事遞進了宮裡。

大冬天的,躺床上倒也能忍受,陳慧躲在被子裡,想想萬一裝病還引不來李有得,這個年就要一個人淒慘地過了,就覺得自己特彆可憐。

這麼一躺就到了下午。即便李府主子不回來,年還是要過的,因此府裡也很熱鬨,陳慧時不時便能聽到外頭的笑鬨著,她突然想起了以前語文課本裡的一句話:熱鬨都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

她突然比穿來後的每一天都更想念自己的家人。如果是在現代,她已經跟爸媽一起圍坐在沙發上嘻嘻哈哈地看電視了,哪會像這樣,明明在床上被丟下的是她,最後還要她想辦法去哄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陳慧想著想著人便有些迷糊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說話聲,接著被子便掀開了。

她埋在被子底下睡覺,麵頰泛紅,又剛醒,神情茫然,看著倒有幾分病糊塗了的可憐樣。

當看清楚眼前人是誰後,陳慧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怕他又逃了。

李有得看著陳慧那憔悴可憐的模樣,心揪緊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他也不掙紮,反而就勢在床邊坐下,把陳慧扶起,輕聲歎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都怪你。”陳慧委屈地說,說著眼眶不自覺地紅了。這次她是真覺得特彆委屈,在床上被人拋下也就罷了,後來還幾天見不著人。

“是,都怪我。”李有得忙順著她的話說。

陳慧靠在李有得的懷裡,緊緊摟著他的腰,不肯放鬆一點。

“我沒有什麼小情人,你不能這麼冤枉我!”陳慧氣憤地說。

李有得心裡一歎,他前幾天真是亂了,今日回來才記得把小六叫過來問了問,小六說那一日他親眼見著慧娘與鄭尚書家的女兒進了酒樓包間,期間除了小二進出,並沒有其他人進去。不過他在鄭姑娘之後就回李氏布莊了,到慧娘回去前的一小段時間,他也沒看到發生了什麼。

他想,至少他們沒有私會那麼久,頂多就是見上一麵罷了,不過如此而已,那他還計較什麼?

“嗯。”李有得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拿過小六遞過來的藥碗道,“來,先喝藥。”

陳慧把藥推開說:“不喝,我沒病,我就是裝病騙你回來。”

李有得:“……”

陳慧問道:“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不肯回來見我?我就那麼可怕嗎?”

陳慧頓了頓,抬頭看向小六:“小六,拿著這藥出去。小笤,你也先出去。”

小六接過李有得還過去的藥,跟小笤一起退下了。

屋子裡隻有李有得和陳慧二人,等礙事的人都離開了,陳慧也放開了膽子,鬆開李有得,在床上跪起,委屈又惱怒地看著李有得。

“公公,那一晚明明是你先開始的,我喜歡你,所以心甘情願,可你怎麼能那麼對我!”陳慧控訴道。

李有得被陳慧的視線看得心中生出落荒而逃的衝動,那日對一個姑娘家來說,確實是過分了。

“那日我喝多了。”李有得麵露尷尬。

陳慧更氣了,這話怎麼聽著那麼耳熟?借口喝醉逃避責任嗎?

“公公,你想裝作那一夜什麼都沒發生嗎?”陳慧氣勢洶洶地說,“那你後麵的幾日躲什麼?”

李有得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陳慧瞪著李有得半晌,坐了回去,看著正前方道:“公公,你得給我一個交代。這事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過去了,小情人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