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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得終於動了, 他快步走過來,在陳慧又是期盼又有點緊張地仰頭看他時,他竟抓起被子,緊緊地裹住了她。

陳慧驚訝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李有得,她的手還背在身後,被棉被這麼一裹,便一點兒都掙紮不出來了。

李有得冷著臉責怪道:“這都什麼天氣了,也不怕凍著!”

陳慧想過他可能會冷笑著說他根本不信,也想過他或許會讓她做點什麼來證明——這對她來說是求之不得,可這個?這算什麼哦!

“公公,我之前說的話,您都聽到了嗎?”陳慧不甘心,努力將話岔回來。

李有得倒也沒回避,平靜地回道:“聽到了。”

陳慧看著他,可半晌也不見他的下文,禁不住再問道:“那公公您倒是給個準話呀!”

李有得看著陳慧的肩膀處,把被子掖了掖,微微吐出一口氣,終是開口道:“我那日說的不過是氣話。我既說了讓你當這李府的女主人,便不會再反悔。”

他確實有些後悔那日不該用那種氣話來嚇她,看把她嚇成什麼樣了,竟犧牲至此來討好他。隻是稍微想象幾分她此刻的屈辱感,他便覺得一陣陣針紮似的心疼。何必計較那麼多呢?她說一句“喜歡”,他其實很是歡喜,假的也歡喜。

陳慧心裡忽然湧上相當無力的挫敗感。

怎麼說呢,就像是自己把心都挖出來給他看了,他卻輕飄飄地說,你這心啊,長得挺好看的。誰管它好看不好看啊!倒是關注一下她挖心的這個舉動啊!

實在是太憋屈了,陳慧氣惱地說:“公公,我想要的不是那個!”

李有得轉過視線盯著她道:“那你想要什麼?要我放你走是不可能的。”

“我想要公公你!”陳慧毫不示弱地反看回去。

李有得一愣,不自在地彆開視線道:“說的都是什麼話!”不過片刻他又看了回來,盯著她告誡道,“在羲族那兒被帶壞的言語,都給我改回來,這兒畢竟是大梁,正經人家的女子,哪有那麼出格的!”

陳慧癟了癟嘴,簡直要哭出來了。難道她得直接說“公公,我並不在意您是不是個宦官,那二兩肉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請相信我,您千萬不要自卑覺得我不可能喜歡上一個宦官”?

十有八九,他會當她故意戳他痛處,發火還是好的,因此而厭棄她把她丟回梅院,那她就真沒地方哭去了。

冷靜,該說的話她已經說了,他如今不相信不要緊,這些話會成為一顆種子,在他心中生根,今後每一日的相處,都將是雨露甘霖,那種子必將發育成一株參天大樹,而到了那時候,他就再也不會懷疑她的真心了。

“知道了公公。”陳慧歎了口氣,又重整旗鼓露出甜甜的微笑,仿佛先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公公,那您快鬆開我吧,我便不攪了您歇息了……或者,我還是留下?”

“留什麼!”李有得立即否決了她的提議,“身邊多一人,哪兒睡得著。”

他鬆開她退後,陳慧肩膀一抖,被子便滑落下去,她慢條斯理地把中衣扯了回去,又爬到床尾去拿她先前脫了藏在那兒的外衣。可剛抬%e8%87%80,她就僵住了。

她緩緩低下頭去,掀開被子看了一眼,麵色一變,又轉頭看向側對著自己的李有得,低聲道:“公公……”

李有得看了過來,眉頭微皺,看她這一副犯錯後小心翼翼的心虛樣,忽然就多了那麼一絲不妙的預感。

陳慧低著頭臉都紅了:“我來月事了……”

光來月事她當然不會覺得如何,然而問題是……它來得不巧,漏了啊!

陳慧上一次來月事是去邊疆的路上,她這身子的月事一直不大準,也可能跟在邊疆水土不服以及被嚇到了有關,月事推遲了大半個月才來,偏又如此不湊巧,漏到了李有得的床上!

李有得想起那時候陳慧痛得麵色發白的模樣,聽她這麼說,他忙說道:“又疼了?讓大夫來給你瞧瞧,總疼可不行。”

陳慧搖搖頭。

“那……”

陳慧一臉楚楚可憐的模樣望著李有得:“公公,若慧娘做了什麼錯事……您一定會原諒慧娘的,是吧?”

李有得皺著的眉不見舒展,他的視線逐漸下移,忽然盯著陳慧道:“你……”

“是我。”陳慧搶答道,“對不起啊公公,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有想到它會來得那麼突然……就、就漏了……”

李有得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可思議:“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弄臟了換下便行,瞧你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做什麼了!”

陳慧偷偷瞥李有得而,見他是真的不在意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其實想想大概也能料到,當初她在途中月事來的時候他多坦蕩啊,可能就不會對大多數認為是“汙穢之物”的月事有什麼偏見。

“那……我把床單換了。”陳慧翻身下床,把外衣披上,轉頭看了眼床上那一個混在靛藍色床單上不甚顯眼的深色小圓點。月事才剛來量不大,再加上還穿了褻褲,因此染到床單上的並不多。

還真的有點像是……落紅呢。

陳慧沒把自己的聯想說出來,想必李有得也不樂意聽,她剛要去翻櫃子,便聽李有得道:“不必,讓阿大他們來就行了。”

陳慧本來覺得這也太不好意思了,可想到那床單上經血的模樣,她便沒有拒絕,隻低聲道:“那慧娘先回去了,公公夜安。我去叫阿大阿二他們進來。”

“明日讓大夫給你瞧瞧,若有必要,開些藥好好調理,什麼靈芝人參,庫房裡有的是,不必給我省。”李有得道,怕陳慧不當回事,他又舉例子嚇唬她,“不要自恃年紀輕便肆意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在宮裡那麼多年見多了,早年不照顧好自個兒身子,歲數一大全身都是毛病的人多的是,那副慘樣,你若見了,夠你做三日噩夢的!”

陳慧抬眼看了看李有得,覺得他這嘮嘮叨叨的模樣可愛得令人想日,眉眼彎出個甜蜜的弧度,點頭應道:“好,明日我一定找大夫來瞧瞧。公公,那我走了。”

“快去吧!”

陳慧快步走到外屋,把阿大阿二喚了過來。二人見了陳慧很是驚訝,不知她怎麼就從李公公屋子裡出來了。

陳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公公讓你們進去換下床單。”

二人一愣,便見陳慧快步往廂房而去,隻是看著腳步似乎不大穩,好像哪裡不適似的。

等進了內屋,二人聽李有得說的去換床單時見著了那一個深色的圓點,稍稍帶了些驚訝。他們還以為公公早要了陳姑娘呢,原來這會兒才……

二人曖昧地對視一笑,也不敢拿此事調笑,更不敢提及,趕緊換了床單後出去了。臨去前,阿二瞥了此刻正不知回味著什麼看著心情挺不錯的李有得一眼,對阿大擠眉弄眼,阿大嘿嘿笑了一聲,趕緊捂住了嘴巴,快步離開。而這時候,他們也終於懂了陳姑娘離去前那不適的模樣究竟是因為什麼。隻是二人也忍不住感慨公公竟沒有留陳姑娘睡下,而是把她趕回去了,這怎麼說都有些過分了。但那畢竟是李公公,也沒有他們說話的份。

陳慧回了廂房,便關上門笑眯眯地躺到了床上,即便隻是故意令他人以為她和李有得有了實質性關係,也能讓她感覺到一絲絲的甜蜜,她這絕對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還好,她已經放棄治療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二天陳慧起來時,李有得已經去皇宮了,許是怕她不去找大夫,他額外叮囑了小六,等陳慧吃完早飯時,大夫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陳慧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去看了大夫,聽小六說這位大夫在婦科上頗有建樹,在京城名望很高。對方望聞問切,最後說了些體虛宮寒之類的話,便給陳慧開了藥。陳慧謝過大夫,讓小六送對方出去,決定忍著經期的難受巡視一遍如今她已成了女主人的這座宅院。

陳慧帶上了小笤以及小五小六三人,先去了目前空置的蘭院,這裡定期有人打掃,因此並不顯得肮臟寂寥,若她要當個正經的女主人,住這院子挺好,不過她當然不正經,必須霸著菊院的廂房不走呀,近水樓台先得月,要培養感情可不能離得遠了。

離開蘭院,陳慧又去看了東西長屋和廚房等地方,不知李有得有沒有把她這拔高了的身份正式對李府眾人宣布,陳慧並沒有太囂張,直到回了她原先住過的梅院。到了梅院她有種回老家的欣喜暢筷感,四下看了看,見這兒沒什麼大變化,頗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梅院一直都是這般模樣,而她呢?從原先那連肉都吃不上的小可憐,如今已混到了李府女主人的地位,而這才不過半年而已。

哎呀她可真是太厲害了,天生就是要享福的命啊!

路過倚竹軒時,陳慧當沒看到這地方,徑直走過去了。蔣碧涵的事,她跟李有得已經達成共識了,就當她是花瓶擺著看看,不用多做什麼。雖然想想看自己男人後院裡還放著另一個女人,確實挺不爽的,可誰叫她來得太晚了呢?若哪天皇帝大赦天下,能給蔣碧涵一個擺脫賤籍的機會,那她就可以想法幫她一起挑一門過得去的婚姻,如此大概可以算是兩全其美了。

陳慧逛完了後院,又去了前院,前院有書房,庫房還有會客廳等,陳慧見著書房就有些犯怵,那什麼的回憶可並不美好。不過回想起那時候李有得那麵目猙獰的模樣,她倒覺得他是虛張聲勢,反而覺得可愛了。

發覺這一點,陳慧覺得自己真是完蛋了,怎麼李有得的什麼都覺得可愛呢?還好她目前並不覺得李有得那風乾的某物可愛,說明她還沒病得徹底失去理智。

逛了一圈,陳慧也累了,便回了菊院,剛一進院子,便發覺竟有人在院子裡等自己。

“蔣姑娘?”陳慧驚訝道,她沒去找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找上門來了。

“陳姑娘,昨日我有些不適,直到今日才好些。見你安然歸來,我心甚慰。”蔣碧涵輕輕微笑道。

兩個月過去,蔣碧涵的笑容似乎明%e5%aa%9a了些,察覺到這種變化,陳慧的笑容裡也多了幾分笑意:“多謝蔣姑娘記掛,要不要進去坐坐?”

“那便打擾了。”蔣碧涵頷首,款款跟著陳慧進了廂房。

二人相繼坐下,陳慧讓小笤領著清淑出去玩。本來她是想著跟蔣碧涵秋毫無犯的,但既然她主動找過來了,有些事她可能得說說清楚。

“蔣姑娘可是對我這戰場一行好奇?”陳慧先開了口。

蔣碧涵姿態自然優雅地品了品茶水,輕笑道:“碧涵隻是很佩服陳姑娘,竟然敢跟去那麼可怕的地方。”

“你是不是還想問個‘為什麼’?”陳慧道,“我想我得說一聲抱歉了,蔣姑娘,從前我跟你說的話我反悔了。”

蔣碧涵笑容微僵,問道:“不知陳姑娘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