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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郡主 炸和 4312 字 6個月前

問仍然站在院裡的禁軍。

這時應是到了卯時,素晴隻怕是已經起身了,若再不回去,素晴就會發現昨晚自己伺候著睡下的公主不翼而飛。

同時,樂秧終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從昨晚開始薛放就不對勁,到現在,她會誤了時辰,可院裡的禁軍絕不會犯這種錯誤,果然,念頭冒出來的那刻,距離她最近的禁軍鎮撫使就微微低頭說:“公主彆急,指揮使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屆時自會通知卑職送公主回宮。”

樂秧眉心一蹙:“你的意思是,現在我回不了宮了?”

鎮撫使垂著頭默認了。

不知薛放這番舉動意欲何為,宮裡失蹤一位公主,那也說的上是大事了,薛放絕不會給主動在自己招攬麻煩的人。

即使她心中疑惑,她也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小院裡,直到暮色四合,忐忑不安地度過一晚後,太陽初升那刻,樂秧睜開了清明的雙眼。

“薛放還沒回來?”

還未出門,樂秧便已出聲詢問,跨出門卻看到院裡停著一輛馬車,馬車車轅半人高,金絲楠木的車身上雕梁畫棟,蝴蝶圖騰栩栩如生振翅欲飛,前方套著四匹姿態昂揚的駿馬,通身的富貴,給樂秧長了見識。

昨日的鎮撫使走了過來:“七公主,指揮使命卑職等七公主清醒後,帶七公主回宮。”

樂秧輕微頷首,心裡思索著薛放如何瞞住她失蹤的事情,由著鎮撫使攙扶著她上了馬車,掀開絲綢布幔,樂秧前腳剛踏進內裡,一抬眼就看到正坐上方闔著眼的薛放,樂秧動作一頓。

薛放規規矩矩地的穿著禁軍厚重的盔甲,頭盔放在了一邊,束發淩亂,帶著絲疲憊神色的俊美臉龐上血跡斑斑,染著鮮血的雙手握著橫刀豎立在狼毛地毯上,蝴蝶圖騰被鮮血浸泡閃耀著詭異的光芒。

濃重的血腥味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獸紋香爐的熏香都掩蓋不住,樂秧神情一緊,薛放這樣一看就是出了大事兒,所以才未按時來接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樂秧抿了抿嘴,終是邁了另外一條腿,坐到了薛放身側,薛放聽見動靜,睜開了少有血絲的眼睛,聲音低啞:“可問到了消息?”

“說了些,母妃當初的死果然另有隱情。”樂秧低聲說。

薛放點了點頭,看了她良久,又闔上了眼,不管樂秧如何叫他,他都不應答,直到進了彧都城門,薛放才闔著眼緩緩說:“看外麵。”

樂秧心頭疑惑,還是側身掀開了紗簾。

清明節至,家家戶戶緊閉門窗,門楣未插柳條,素日人頭攢動的街道,隻剩神情肅穆來來回回巡查的禁軍,正有街道司的人用清水衝地灑掃街道。

他們神情無一不驚恐瑟縮,不斷有蓋著沾染暗紅血跡的粗布的板車從馬車旁邊經過,樂秧眼尖瞧見,一輛板車上未遮蓋嚴實,垂下來一隻滴血的手臂。

樂秧心中大駭,表情失控,聲音前所未有的尖銳:“薛放,彧都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是她的表情扭曲到可怖,薛放舍得睜開眼。

外頭已天光大亮,樂秧驚恐的眼神不自覺地落在了薛放內裡的五爪蟒袍處格外暗沉的地方,薛放渾然不知,還盯著她蒼白的麵頰,玩味兒道:“七公主竟然也會怕?”

樂秧慌忙轉開眼神,心煩意亂地說:“不要轉開話頭,彧都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天下,換姓了。”

薛放收齊了調笑的意味,語態平靜地不像是在說改朝換代,事關天下黎明百姓的福祉和社會安定的大事,而是說他方才帶著禁軍料理了幾個歹徒那般輕鬆。

無數紛亂的念頭自腦袋中閃過,擠的樂秧腦袋發脹發疼,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窗沿,努力平緩了呼吸,貝齒咬白了嘴唇,想到了最有可能的那個念頭,顫著聲問:“誰?”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德高望重的梅首輔,皇族式微,梅首輔想取而代之也不是沒可能。

誰曾想,薛放聞言卻是嗤笑了聲:“那老匹夫也配我去給他爭。”

他又頓了頓,補充道:“不過在這其中,他也出了不少力。”

聽到不是梅林造了反,樂秧陡然輕鬆。

對她來說,這天下誰坐都沒甚差彆,隻是在看到馬車徑直往禁宮裡去時,樂秧有點驚疑不定,沉聲說:“那我們為何還要回宮,你彆忘了,我雖不得寵,可到底還是皇族血脈。”

改朝換代後,每一任新帝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理前朝血脈,這薛放莫不是想捉了她去投誠?

樂秧腳尖不著痕跡地往門簾方向挪動,薛放瞥見她的動作便笑了,收了橫刀放在一側:“說起來,這位新帝還跟你有點關係呢,算起來,你要叫——舅舅?”

“什麼?”

第11章

樂秧覺得薛放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她母妃的家族早就遷到了北境,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兒,她確實有舅舅,但她的那個舅舅有那個本事造反嗎?

而且,什麼算起來叫舅舅?這個說法把樂秧給弄懵了,薛放卻不再解釋,隻說到了宮裡你就知道了。

他們進了永安門後,便宮門緊閉,除了禁軍外,更多的是手持刀劍的重裝鎧甲守備軍,%e8%83%b8`前繪有大大的一個“北”字,從裝束上看,確實是北境那邊來的人。

禁宮的情形不比外麵好,宮道上橫屍遍布,周邊散落些金銀細軟,看上去有不少宮人趁亂卷了宮中之物跑路,還有守備軍不斷驅趕著一些沒跑掉的宮人,樂秧沒那等子惡興趣看各種死相慘烈的屍體,便把紗簾給放了下來。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薛放也睜開了雙眼,血絲消失不見,眼中一派清明。

樂秧坐著沒動,薛放便問她:“怎麼不下去?”

樂秧張了張嘴,又啞然。

如果說之前的道路詭異的寂靜,那現在就是極致的喧嘩。男人的叫罵聲、女人兒童的哭喊聲,還有不斷哭叫饒命痛哭流涕的聲音,不絕於耳,她甚至還隱隱辨認出了其中不少人的聲音。

“喪儘天良,亂臣賊子!”

“你不得好死!”

其中一個叫罵的最響的聲音,樂秧聽出來了,是太子的聲音。

“把他給我拉過來。”

一道陰沉到狠戾聲音慢條斯理響起,樂秧心裡發緊,又聽見了皇後的聲音。

“太子!”

“你們放過本宮的兒子!”

不止是皇後,還有太子怒罵放開他的聲音,他應該罵了很久,聲音已經嘶啞難聽。

“放開,孤也是爾等能碰——”

怒罵戛然而止,外頭倏地鴉雀無聲。

“太子——”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安靜隻是一瞬,外頭的喧囂更甚,樂秧聽著這動靜無意識地捏緊了裙角,知道太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走吧,下去。”薛放不甚在意,作勢撩開門簾,樂秧卻突兀地捉住了他的手,薛放不解地看向他,樂秧垂眸,薛放也不開口,就這麼僵持著,半晌,樂秧才鐵青著臉問:“你確定我不會有事?”

什麼狗屁舅舅,她都不認識,人家能放過她這個前朝餘孽?

莫不是等她下車,就會被守備軍一刀捅穿吧?

“薛指揮,為何還不下車?”

就在薛放張口時,馬車外麵卻傳來了那道九幽深處傳來,仿若催命的陰狠聲音。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薛放撫上她的手轉換成交握,牽著她的手把她帶著出了馬車,樂秧低垂著眉眼踩著馬凳下馬車,清晨蕭瑟的風吹拂著在她%e8%a3%b8露在外的皮膚,樂秧不由自主地覺得股股寒意襲來。

“陛下,卑職來晚了。”薛放下車微微一躬身,笑著說。

樂秧站了薛放身後,看著一雙蒼白的大手拍在薛放的肩膀處,她聽見那人哈哈大笑地說:“不晚不晚,懷逸來的正好,正正是最好玩兒的時候,你看他們的表情,是不是很滑稽?”

薛放也跟著笑了:“是很滑稽。”

那人攬住了薛放快走幾步,身穿的黑色大氅從她眼前劃過,卻又倒了回來頓在她前麵,鴉青色素麵直衣決飄飄,淡淡冷香縈繞在她的鼻尖,樂秧沒盯著地上的方磚沒抬頭。

“懷逸,這就是你去接的,七公主?”

“是。”

那人曲起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冰涼的手指刺的樂秧長睫微顫,她被迫掀起眼皮,卻呼吸一窒,這位新帝頭束冠玉,容貌豐姿昳麗到了極點,充滿冰冷陰鬱之氣的狐狸眼興味盎然地盯著她瞧。

“這便是我的外甥?”

“是。”

兩人你來我往的答話,倒是讓處於風暴眼中的樂秧無所適從,心思百轉千回。

既然這位新帝都叫她外甥,那他可能真的跟她有什麼關係,畢竟又不是一定有血緣關係才能成為外甥。新帝手指總算拿開,樂秧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

“我既喚過你母親一聲姐姐,那你便是我的外甥了,從此以後便改姓跟我姓戚,你可願意?”

樂秧聞言愣怔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裡麵還有母妃事情。

見她愣在原地也不回話,戚容與也不惱,隻耐心地盯著她,樂秧回過神,瞥了眼旁邊的薛放,雖不自然但很快速地頷首應允,還細致地改了口:“樂秧知道了,舅舅。”

這下輪到了戚容與一愣,隨即眉眼舒展,陰鬱氣都散了幾分,越發奪目好看起來。

“不愧是我的外甥!來來來,舅舅帶你玩好玩的!”

這位新上任的舅舅擒著她的手,把她拉出了馬車遮擋的範圍,廣場的情形一覽無餘。樂秧看見了不少熟人衣衫散亂,神情憔悴不堪,還有正前方,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被一劍穿心的太子和瘋瘋癲癲又哭又嚎的皇後。

說是人間慘狀也不足為奇。

血腥氣順著風飄來,樂秧垂在身側的手指因為害怕而本能地痙攣起來。

如若薛放方才騙了她,那她就會是其中一員。

隨著戚容與的走進,那群人又哭嚎起來,皇後撲上來嚷嚷著要殺了他,戚容與麵色一沉,轉瞬間又溫柔繾綣跟她說:“外甥女,這瘋婆子以前欺負過你吧,舅舅把她賞給你,怎麼樣?

這時,被圈住的人們才發現麵前多了位女子,仔細一瞧,正是那前段日子被當眾退了婚的七公主,趴在皇後身邊的十六皇子最先認出了她,驚駭道:“七姐,你怎麼會與他們一道?”

變故來的太快,他們還被父皇領著祭祖時,叛軍就闖了進來,迅速把他們皇族之人驅趕至一處軟禁起來,那時兵荒馬亂人心惶惶的,還是十一姐提起了不知所蹤的七姐。他們隻當七姐運氣好,僥幸逃脫。

結果,七姐毫發無傷地出現在他們麵前,還跟叛軍混跡在一塊兒。

樂秧沉默不語,十六皇子懷疑的眼神在他們之間周旋,恍然大悟後麵紅耳赤地罵道:“你認賊做父,苟且貪生,簡直有辱我們皇族氣節!”

瞥到抱著刀的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