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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自然。

寧舟實在是個不擅長說謊的人,齊樂人哪裡看不出他有心事,聯係上之前惡魔情報商人說到過的“毀滅魔王的舊部在火湖附近出沒”,他難免有了一些聯想。

這群惡魔,大概是在尋找繼承了毀滅力量的寧舟吧。

先不要拆穿了,讓他再想想吧,齊樂人不想給寧舟更大壓力,他隻想讓寧舟過得輕鬆一些。

“嗯……我們先回地下蟻城吧,我走的太匆忙,沒問幻術師打算什麼時候回黃昏之鄉,我們和他一起回去好了,你看怎麼樣?”齊樂人問道。

“好。”寧舟說。

“好好好,走走走。”語鷹撲棱一下從後麵飛了過來,停在齊樂人肩上啄他耳朵。

齊樂人無奈,摸了它一把,被蹬鼻子上臉地索要食物,寧舟冷冷地掃了它一眼,語鷹嘀咕了一句“真小氣”,撲騰著翅膀飛遠了。

“不要太慣著它。”寧舟說。

齊樂人低頭笑了笑,突然心血來潮,右手悄悄握住了寧舟的左手,寧舟愣了一愣,反握住了他的手,有點抖。

兩人一個看左邊的岩壁上的熒光植物,一個看右邊岩壁上的熒光夜蛾,一路無話地朝前走,隻有那亂了節奏的心跳和流淌在心底的甜蜜暗自宣告著兩人的心照不宣。

齊樂人的思路淩亂得像是被風卷過的落葉,一會兒想著他是不是該主動一點,一會兒又覺得以寧舟的成長環境他恐怕適應不了太現代的戀愛方式,最後絕望地檢討自己一個大好青年怎麼沒有在學生時代多談幾場戀愛攢攢經驗,以至於現在像個初戀的高中生……對象還是個比他還懵懂的初中生。

要“少兒不宜”得先結婚,那要接%e5%90%bb前是不是還得先訂個婚?等回了黃昏之鄉就去買訂婚戒指吧……哎,身無分文啊,看來還得先做個任務賺點生存天數才行,總不能把寧舟留在他墓碑前的藍寶石戒指拿來湊數吧?

見到寧舟前他成天想的是寧舟,見到了寧舟後他的腦袋非但沒有休息下來,反而越想越多了……

這一路兩人旁若無人地手牽手,離開了煉獄返回地下蟻城的路上,兩人上了“火車”,這種由身強力壯的馴化妖魔作為車頭在軌道上拉動的車在地下蟻城被稱為軌車,齊樂人和寧舟都穿上了鬥篷,並肩坐在一起,返回了地下蟻城。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什麼,幻術師失蹤了?”齊樂人震驚地問道。

黃昏之鄉在地下蟻城的聯絡人是個年輕的女性,名叫西莉亞,穿著打扮都是地下蟻城的風格,她凝重地點了點頭:“是的,就在你走後的第二天,幻術師帶著先知的手諭去覲見龍蟻女王,之後就沒有回來。”

☆、五十六、煉獄重逢(八)

這個消息讓齊樂人猝不及防,幻術師的實力深不可測,如果是黃昏之鄉,齊樂人根本不需要擔心他的安全,但是這裡是地下蟻城。

一個由領域級高手統治的地下世界,在這裡人類與惡魔並存,每個月還有妖魔組成的大軍浩浩蕩蕩地衝擊這個地下堡壘,在煉獄深處還有一道通往魔界的縫隙……

這裡太危險了,而幻術師失蹤的地點還是龍蟻女王的王宮。

“幻術師去見龍蟻女王做什麼?”齊樂人本能地猜想可能是龍蟻女王扣下了幻術師,但是他並不知道幻術師為什麼來地下蟻城,陳百七沒有跟他說,一路上齊樂人記掛著寧舟的事情也沒有問起。

“這……”聯絡人西莉亞猶豫一下,照理她不能隨便透露任務情報,雖然這個齊樂人是和幻術師一同來的,但是他並不是審判所的執行官。

遲疑的西莉亞又看了一眼寧舟,她記得這位是教廷駐審判所特使。

寧舟問道:“聯係審判所了嗎?”

“請示的信函昨天已經送出去了,但恐怕要下周才能收到答複。”西莉亞說。

“把事情告訴我們吧,再等下去也無濟於事。”寧舟淡淡道。

“好的,寧舟先生。事情是這樣的,先知與龍蟻女王有一個秘密協議,約定在下一任龍蟻女王繼任的時候,先知會派人前來見證。之前先知收到了龍蟻女王的邀約,委派幻術師先生前來見證交接儀式。”西莉亞說著,露出了沉重的神情,“臨走前幻術師與我們約定,他會每天聯絡我們,但是在他進入龍蟻女王的王宮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你們沒有去找過他嗎?”齊樂人納悶地問道。

“我們去了,但是我們沒有龍蟻女王的手諭,也沒有先知的手諭,無法進入王宮。”西莉亞說。

齊樂人沉思了起來,曆代龍蟻女王的王宮都不在同一處,她們的王宮恢弘、龐大、深不可測,在常人想來甚至是恐怖的——因為她們的王宮,就是她們最後的陵墓。

她們從登基那一天起就在為自己建造華麗的陵寢,越挖越深,越建越大,龐大的人力加上她們自身近乎可怕的力量,每一任龍蟻女王最後的陵墓都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從她們登基的那一天建起,一直到她們死亡的那一天才停工。

離奇的是除了第一位龍蟻女王算得上長壽,之後的每一位龍蟻女王在位時間都隻有二十幾年,這一任的龍蟻女王已經在位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前還是個妙齡少女的她,如今蒼老得如同一個耄耋老人。

她的地下陵寢也早已建造得無比龐大,堪稱一座恢弘的地下之城。

那裡,也是她的王宮。

“不過倒是有一條線索……”西莉亞一咬牙,將情報說了出來,“就在幻術師前往王宮的那天上午,有個賭鬼在惡魔出沒的地下賭場見到過他的蹤跡。”

“你們去核實了嗎?”齊樂人問道。

“去了,但是前去核實的線人也沒有回來,最近整個地下蟻城不明失蹤的人口數量是以往的數倍,非常驚人。”西莉亞凝重地說。

“以前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嗎?”齊樂人又問。

西莉亞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想些什麼,許久她輕聲歎了口氣:“我沒有經曆過,不過聽說過一些事情……這個情形,很像是二十多年前,前一任龍蟻女王隕落的那段時期。整個地下蟻城的秩序全麵崩潰,惡魔與人類居民的矛盾加劇,雖然不是妖魔潮汐的時間,但是妖魔從各個角落湧出,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都無法輕易在災厄中幸免……那真是非常恐怖非常混亂的時期,每一次權力交接的時候,都是一片血雨腥風。你們想啊,這可是一個領域級的高手的死亡,她的死亡對她治下的領域來說,那是毀滅性的打擊,雖然龍蟻女王的情況特殊,她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將領域傳承下去,但是這種傳承也絕非輕而易舉。歸根到底,是我們的生命太脆弱了,攀附在強者身上的螻蟻,熬不過一陣雨打風吹。縱然是那群接近神的存在,也有隕落的一天,更何況是我們這樣脆弱的普通人呢。”

齊樂人的心頭沉甸甸的,在這段既短暫又漫長的時光裡,他體會到了太多在和平年代體會不到的感觸,太多人在這裡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卻還要掙紮求生。無論是生命、情感、還是人與人之間的聯係,在這個殘酷又動蕩的世界之中都太脆弱。在這裡,被珍視的,會毀壞,被寄托的,會破滅,被讚譽的,會墮落,美好的東西都被一件一件地打碎,可你甚至無法去責怪誰。

因為真的,真的,太弱小了……昔日生活在瑪利亞的“夢境”之中的人,也終將要麵對這個惡魔橫行的世界,因為曾經庇護過他們的“神”,也已經隕落了。如今在先知庇護下的黃昏之鄉,又能再安穩多久?

老魔王隕落了,聖修女隕落了,龍蟻女王也即將隕落,這群在普通人眼中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在這個大世界的法則之中,也無法超脫。

齊樂人感覺到了無力,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能不能對抗這個殘酷的世界,他想保護一個人,一個不被教廷承認,也不會向惡魔妥協的人,一個漂泊到了地獄,卻一心向往著天堂的人。他要陪著這個人,給他一個最後的港灣。

可他真的能做到嗎?齊樂人不禁懷疑起了自己,哪怕他已經推開了通往半領域的大門,可是前方的道路卻還是那麼漫長。他就像一個看著夜空的孩子,在滿天的烏雲被撥開之後,他看到了璀璨的星光,為他指明了前進的方向,可是那是億萬年前的光,距離他億萬光年,他看得見,但他觸碰不到。∮思∮兔∮網∮

手指尖上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觸碰,齊樂人僵了一下,反手勾住了寧舟的手。

來自另一個人生命的溫度讓不安的靈混得到了安撫,齊樂人忘了站在他麵前的審判所聯絡人西莉亞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回頭對寧舟說:“我們去那個地下賭場看看吧。”

寧舟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嗯。”

“還有,麻煩再給審判所寄一封信,說明一下我已經找到了寧舟,最近一段時間我們會留在地下蟻城,找幻術師的事情我們會幫忙的。”齊樂人說著,突然發現西莉亞正默默看著他倆交握的手,不禁赧然地想抽回去,結果寧舟握得太緊,輕微的掙紮根本不起作用。

齊樂人偷看了寧舟一眼,他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沒有感覺到聯絡人的視線有什麼不對,就這麼鎮定地、坦然地、旁若無人地拉著一個同性的手。

反倒是齊樂人,好像是被教導處主任抓到了偷偷牽手的小情侶,心跳得飛快,臉都紅了。

怎麼回事?寧舟不是超害羞的嗎?當初在獻祭女巫的時候明明特彆會臉紅啊!

這個困惑一路困擾著齊樂人,在前往地下賭場的路上,齊樂人滿心都是這個問題,心不在焉,好幾次說話都走神,被寧舟盯了幾次之後才心虛地旁敲側擊:“這裡人這麼多,我們拉著手是不是不太好?”

豈止是不太好,簡直是影響惡劣,在充斥著冷淡和惡意的地下蟻城裡,兩個走路手拉著手的男人,畫風和旁邊那群獨來獨往恨不得和陌生人隔開幾米的路人完全不一樣啊!可是路人們驚訝的眼神絲毫沒有影響到寧舟,他不為所動,堅持拉手。

聽到了齊樂人的問題,寧舟停了下來看著他,神情裡竟然有一絲震驚的意味。

齊樂人摸不著頭腦,傻愣愣地也看著他。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沒開口說話。

“我們……”寧舟說了兩個字,又頓了頓,齊樂人莫名覺得他此刻的表情似乎有點緊張,“……不是要結婚了嗎?”

齊樂人:???!!!

☆、五十七、煉獄重逢(九)

這一刻,震驚的齊樂人完全把心情寫在了臉上,這份驚訝和愕然傳遞出了一個錯誤的訊號——寧舟的手顫唞了一下,猛地鬆開了。

“等等!”齊樂人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趕緊又握住了寧舟的手,“我隻是有點驚訝,我沒有不願意的,我、我很高興。”

這份喜悅是誠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