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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恐怖的怪物再一次沉睡在了隆冬的地獄之中。

不過片刻的時間,天地間再度傳來一聲巨響,又是一次雷暴一般的冰層垮塌,震耳欲聾的聲響久久地在這片地下空間中回蕩著。

一個纖細的人影從空中落了下來,他落得太快,也落得太重,跌落在破碎的冰麵上,像是一隻被隨意丟棄的人偶,與那轟轟烈烈的碎冰墜落相比,他安靜得幾乎沒有聲音。

暗紅色的血液從他的體內流淌了出來,凝成了一片暗紅色的死亡冰霜。

原本尚有一絲氣息的利維坦,在感應到附近沒有活物之後終於放棄了,任由冰雪凍結它的身軀,同死去的人一起陷入了冬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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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又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撥開了時間的迷霧,看到了未來。

那是一片赤紅深淵的最深處,仿佛是在大地的心臟上挖出了一道深深的傷疤。那似是沸騰的惡魔之血一般的岩漿在這片黑色的峽穀中流淌著,湧向峽穀深處的熔岩之湖。

在那燃燒的熔岩之湖中,到處都是恐怖的高溫和岩漿,隻有幾片黑色的岩石點綴在這片地獄一般的紅色熱土之上,仿佛也要被一起煮沸。

齊樂人覺得自己應當是看到了地獄,隻有地獄才會是這種恐怖的模樣。

而他自己呢?

他好像是一隻飛掠過地獄的鳥,在這片可怕的炎熱大地上盤旋,他感覺到他混牽夢縈的人就在這裡,所以他不顧危險,在逼人的酷熱之中徐徐落下。

他看到一片巨大的陰影,一半沉沒在熔岩之湖中。黑色的、龐大的、威嚴的,如同一條巨大的黑龍……不,那就是一條巨大的黑龍!

黑龍沉沒在了岩漿之中,灼熱的炎流如同海浪一般輕輕拍打著它皮膚上黝黑的鱗片,逐漸吞沒它下沉的身軀,可它閉著雙眼,毫無知覺。

因為它已經死了。

食腐的惡魔們在熔岩的崖壁上蠢蠢欲動,等待著吞食這可望而不可及的獵物,卻被來自天空之上那逐漸下降的壓迫感驅散,不甘地沒入岩縫之中。

齊樂人降落了下來,他沒有身軀,隻是一道意識,輕飄飄地落在了岩漿上。

他沒有質感的身體撫摸著黑龍已經冰冷的皮膚。一股莫大的悲傷充斥著他的心頭,讓他無法去思考,任由那比撕裂了手臂的疼痛還要劇烈一千倍、一萬倍的痛苦在他的心臟裡穿鑿著。一顆長滿了尖刺的鐵種要從堅硬的泥土中生長出來,它是那麼頑強,那麼執著,哪怕要刺穿他的心臟,也要不顧一切地生長出來!

巨龍緩緩下沉,他也跟隨著它,緩緩地沉入岩漿之中。

痛苦和悲傷籠罩著這個夢境,他以為他們會一同墜入地獄的儘頭,永遠被囚禁在死亡之中。

可是眼前又豁然開朗。

天亮了。

他又回到了那片聖墓花園之中。青草、綠樹、灌木叢,還有那盛開在角落裡的白玫瑰,一切都是他曾經熟悉的樣子。沒有黑暗,沒有酷熱,也沒有寒冷,就連輕輕吹拂過他臉頰的微風都熏陶著淡淡的溫柔,還有青草和花瓣的香味。

可他仍然悲傷得不能自已。

他坐在柔軟的草地上,懷裡抱著一條幼小卻傷痕累累的黑龍,默默地,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四十八、星際死亡真人秀(三十一)

“齊樂人不會有事吧?”已經跑遠了的呂醫生有些心慌地看著身邊的杜越,低聲喃喃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前輩一定會沒事的。”杜越信心滿滿地說。

“不行,我們還是下去看看吧,萬一他遇上了麻煩還能幫一把。”呂醫生說。

“好,走吧。”杜越沒意見。

兩人研究了一下通往安全通道的路線,呂醫生的方向感糟糕,杜越也沒好到哪裡去,兩隻沒頭蒼蠅在研究所裡亂轉,不經意間發現了地麵上斷斷續續的血跡。

兩人順著血跡一路走,最後在一處隱蔽的房間裡發現了受傷的勞拉,她的傷勢不算嚴重,可是精神卻不好,見到杜越和呂醫生之後她沉默了很久,嗓音沙啞地問道:“你們見到景思雨和景思雪了嗎?”

兩人搖搖頭,勞拉歎了口氣:“那怕是危險了。”

勞拉將之前他們跑散之後的事情告訴了兩人,景思雨和景思雪很快不見了蹤影,珍妮特、亞曆克斯和勞拉倒是在一塊,三人因為弗朗西斯被觸蛸寄生的事情發生了爭執,珍妮特強烈懷疑勞拉也被寄生,勞拉自然不會承認子虛烏有的事情,就在爭執之際,他們遭遇了之前被齊樂人甩掉了一次的利維坦。

當時距離利維坦最近的珍妮特第一個被捕殺,亞曆克斯想逃,但是利維坦又撲了上來,急於擺脫的亞曆克斯想將勞拉推出去,甚至用匕首刺傷了勞拉,可是勞拉求生意誌強烈,不顧傷勢奪過匕首反倒一刀刺入了亞曆克斯的要害,自己躲入房間反鎖了大門,從排氣管中爬走了。

之後頑強的勞拉一路逃跑,最後來到了這裡,遇到了杜越和呂醫生。

“我們也遇到了那個怪物,齊樂人將他引開了。事情是這樣的……”呂醫生簡單地將經過說了一遍,最後問道,“我們打算去找齊樂人彙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勞拉摸著手上的傷口,堅定地點了點頭:“走吧。”

這一次出發,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尤其是在見到景思雨和景思雪的殘缺不全的屍體之後,勞拉悲傷地哭了出來,喃喃地問道:“就隻剩下我們了嗎?齊還活著嗎?”

珍妮特和亞曆克斯毫無疑問地死在了利維坦的口中,還有景思雨和景思雪,弗朗西斯、安妮、馬克、薛佳慧全部被寄生,賀億更是成為了利維坦的宿主,活下來的竟然隻剩下了四個,其中齊樂人還生死未卜。

“他當然還活著!”呂醫生斬釘截鐵地說,“他一定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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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地下冰宮中。

“先知大人,您醒了?”一個蒙著雙眼的女人從冰雕的座椅上站了起來,恭敬地向他行禮,負責守護這座地下冰宮的冰雪侍女們也紛紛俯身行禮。

“占卜師?今天是你輪值嗎?”先知問道。

“本來應當是輪到幻術師,但是他有事,我們就換了換。”占卜師回答道。

“這小子最近怎麼樣?”提到幻術師的時候,先知的口%e5%90%bb明顯隨意了些。

“還不錯,聽說交了個有趣新朋友,前一陣子成天捉弄人家。”占卜師笑道,又問,“這一次您的休眠時間比預期的要短很多,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倒也算不上意外。”先知皺了皺眉,抬頭看向冰雪穹頂,視線卻仿佛穿過了那一層厚厚的冰層,看向了茫茫宇宙。

蒙著雙眼的占卜師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他內心的不平靜。

“又有人發現了自己的本源力量了,而且力量偏向於我們。”先知說。

占卜師鬆了口氣,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件好事嗎?雖然隻是邁出了第一步,但總比徘徊在起跑線上的芸芸眾生領先了,說不定最後能凝結半領域,甚至領域呢。”

發現自己的本源力量隻是第一步,要凝結半領域還要經過一番艱難的自我考驗,但這已經意味著這個人即將走上不同於普通玩家的道路了。任何一個領域級的高手都是從這第一步開始的,雖然在漫長的曆練之中,大部分人都隕落了,但走到了領域級的人每一個都具備了恐怖的實力。

先知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要談凝結領域為時尚早……雖然我看好他,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快,這對他來說未必是件好事,他的身上還有太多問題沒有解決了。”

占卜師好奇地問道:“您認識那個人?他的本源力量是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先知感應著那股新生的、充滿了朝氣與希望的力量,輕輕地說出了答案:

“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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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永恒的寒冷籠罩的地下冰淵之中,溫度在恐怖的零下六十度,人類暴露在這種環境中,隻需要幾分鐘,鼻子和耳朵裡的血液就會因為寒冷而無法維持循環,細胞迅速死亡。

這個沒有光的地下世界,仿佛注定被遺忘在冰冷之中。

顱骨粉碎、全身骨折、內臟破裂、內外大出血……比那更糟糕,從那種高度墜落下來,衝量在接觸地麵的一瞬間歸零,身體會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瞬間不成人形,就算是生命力極其可怕的宇宙異種利維坦,也在墜落後身受重傷,陷入了沉睡之中。

更何況一個人類。

死亡是唯一的結局。

可突然,那碎冰堆砌成的廢墟“墓%e7%a9%b4”之中,有什麼東西動了一動。

然後又動了一動。

齊樂人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寒冰地獄之中,每呼吸一次都有千萬根冰針在他的內臟裡瘋狂穿刺,讓人痛不欲生。他甚至沒有想起自己為什麼會感到如此疼痛寒冷,而他身處的地方又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種非人的痛苦之下,他隻覺得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活下去了,可是他連死都做不到。

呼吸回來了,心跳回來了,他仍然睜不開眼睛,隻能用儘全力動了一下,壓在他手臂上的石塊和冰塊也動了,嘩啦啦地垮塌了下去,聲音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回蕩著。

齊樂人的意識也漸漸回籠,他想起了自己是誰,但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在何方,他在心裡瘋狂抱怨著自己把房間的空調開得太冷,竟然還一不小心鬼壓床,現在渾身動彈不得。

但是怎麼會這麼痛呢?簡直像是渾身的骨頭都斷了一樣。

齊樂人還混亂著的思維沒有邏輯地跳躍著,他看到了許多東西,支離破碎的畫麵在他眼前橫衝直撞,卻又浮光掠影一般消散,他隻記得,他看到一雙藍色的眼睛。

藍色的眼睛。

寧舟。

這個名字驟然浮現在了齊樂人的心裡,這就像是一個解開記憶封印的咒語,無數沉甸甸的記憶排山倒海地壓了下來,比他紮在他心中的玫瑰刺還要痛。

他要去找寧舟,他要把他帶回來。

齊樂人終於回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他開始掙紮,從碎冰堆砌成的墓%e7%a9%b4裡艱難地爬起來,光是一個翻身就耗儘了他的力氣,他不得不趴在地上喘熄了一會兒,這才緩慢地恢複了體力。

他注意到了時間,距離他墜落冰崖已經足足過去了二十個小時,現在是第五天的夜晚二十二點了,第五天的今日最佳早已揭曉,隻是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同時,每天的隱私時間也重置了,他又有十個小時的時間。

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跟蹤攝像頭也應該損壞了吧,就算沒有,這裡的低溫也應該讓它無法正常工作了。但保險起見,還是關了吧。

“關閉攝像頭。”齊樂人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了自己的聲音,剛一說完就狂咳了起來,滿嘴的腥甜味是血液的味道,熏得齊樂人一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