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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你瞧瞧他,六百年前為了救你,逆天而為,他好端端一個羲和新?君,神力?無邊,風華絕代,卻為了你,一夕之間變成了耄耋老人。你自己也是神族,你應當再清楚不過,隻要靈力?尚在,神族便不會老去,隻有靈力?日漸衰弱,才會呈現出老態。那六百年間,境塵日漸衰老,就?是因為他的靈力?在日漸衰弱!到最後,卻是連那般老態龍鐘的靈體都保不住,隻剩下一縷元神再無靈力?,無處可依,還?仍舊放不下羸弱的羲和一族,不肯就?此轉世。恰逢琅鳥姝燃在那時儘了氣數,琅鳥曾受他恩惠,甘願將靈體獻給他報恩,他才暫居在一隻琅鳥體內,可這琅鳥卻是隻雌鳥,嗬,也不知生來就?在雲端的斳淵君是如?何接受這落差的。”

令黎聽著蠻蠻的話,心中滋味複雜。她自然知道,她是死在天罰之下,若要救她,一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但猜到和親耳聽到還?是不同。

她看向斳淵,斳淵神情無波無瀾。

蠻蠻笑問:“如?何,這樣的他,是不是比我更需要靈力?,更有動機?”

令黎看向她:“我剛才說,我不相信他會以方寸草為禍六界,更加不相信他會對星回姑姑出手,那不是諷刺,那是陳述。”

蠻蠻聞言一怔,忽然,她笑起來,笑聲回蕩在陰暗的地牢:“孟極剛才有一句話,我覺得?說得?甚好,不愧是鬥敗的梟雄。”

她看著斳淵,眼中笑意濕冷,重複問出孟極方才所問:“她從不令你失望,卻一直在讓你失望。斳淵君,此刻,你心中當是何種滋味啊?”

第133章

這個問題十分誅心。

她從不令他失望, 她配得上他的喜歡。可她不喜歡他,不論是年少?時的天酒還是如今的令黎,她一直都在讓他失望。

然而斳淵自始至終神情平靜地站在那裡, 孟極也好?, 蠻蠻也好?, 顯然, 再誅心的問題, 他們都無法問到他的心上。

他坦然看著令黎:“你呢?你又有什麼話想問我?”

令黎緩緩搖頭:“沒有了。”

“你找了我這麼久, 就沒有問題想問我?”

“本來是有的。”令黎道,“我之前那麼急著找你, 的確是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

譬如, 他當年是怎麼救的她?譬如, 能不能再試一次, 拿走她的神力,讓她可以像一個凡人一樣,同竺宴安穩度過百年?百年以後, 當她靈根枯萎,容顏老去?, 自然走向生命的儘頭, 她也好?,竺宴也好?, 是不是也就能放下這段糾纏了幾萬年的執念?

“但現在, 問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她澀然道。

從極淵結界中, 當她看到昏迷的竺宴和?窗前那盞魂燈的那一刻, 她就已?經知?道, 她之前急於尋找的那些答案,早已?沒有意義。

宿命從來無法扭轉, 不容逃避。

斳淵安靜地看著她,漆黑的眸中有種異樣的通徹。

她什麼都沒有問,他卻仿佛已?經從她眼裡看到了所有的答案。

“瞧見?沒有?蠻蠻女君,眼裡有情緒,心中有波瀾,這,才是有效的問話。”孟極挑撥道,“你的敵人是她,不是我,還是將我放了吧。”

蠻蠻譏誚反問:“放了你又如何?”

她又看向令黎:“你知?道方?寸草是我操縱又如何?”

“你以為,”她舉起手中長劍,指向他們,“今日,你們還能活著走出比翼鳥族嗎?”

“走不出去?,那就踏平!”

一道渾厚響亮的聲音陡然從天外傳來,與此同時,地牢頂被應聲掀開,白?光從天而降,刹那間將滿室陰暗刺破,無所遁形。

蠻蠻下意識抬手擋了下眼睛,再放下時,臉色頓變。

比翼鳥族陰暗的地牢擠滿了人。

以歲稔星君為首,他的身?旁是碧落族長應川,身?後是碧落與羲和?的幾大長老,再往後,望白?帶著章峩弟子,厭存帶著昆吾弟子,聲勢浩大,怒氣騰騰盯著她。

蠻蠻始料未及,猛地指向令黎:“你何時通風報的信?”

令黎沒有回答她,視線落在一旁,獾疏從人群中走出,搖著尾巴回到她身?邊。

令黎看向斳淵:“獾疏沒有與我一同進來,不是因?為他無法幻成人形,而是他要替我去?一趟從極淵,給討要公道卻走錯了門的諸位苦主?們帶路。”

斳淵依舊麵無表情,不知?是不驚訝,還是不在意。

令黎麵對?眾人,朗聲道:“此次方?寸草之禍因?何而起,又因?誰而生,與誰有關,又與誰無關,諸君都聽見?了吧?”

眾人的目光如冰刃,齊齊射向蠻蠻。

*

多虧獾疏及時出現,化解了一場兵戈。

星回神力儘失,後果比無漾預計的更加嚴重?。天剛亮,仙神兩族盟軍便揮師魔域,要見?竺宴。

無漾勉力拖延,玄度迅速布置魔衛迎戰,到日頭上來,無漾果然沒有拖住,兩軍白?熱化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幸而獾疏及時出現,帶來一個消息:“找到方?寸了!”

幾個神族首領與長老十分警惕,都當是調虎離山之計,不肯相信,幸得歲稔星君帶頭,幾個族長、長老和?仙尊這才將信將疑跟著獾疏離去?。但他們卻將神兵與仙門弟子留在了此地,隻等著一旦發現有詐,便兵戎相見?。

從極淵的空氣冷了幾十萬年,從未如今日一般燥熱,又仿佛被繃成了一根弦,不知?何時這弦就要斷去?,而後塌天大禍就此落下。

所幸,約莫一個時辰以後,對?麵大軍得到了信號,撤了兵。

無漾總算鬆了一口氣,一動,才發現手心裡全是冷汗,轉身?的時候腿甚至一軟,險些倒了。

玄度不動聲色扶了他一把。

“出息!”

雖則扶了他一把,諷刺卻也沒免,落在他耳邊。

“你懂什麼?”無漾擦了擦額頭的汗,“我這是顧全大局,你該不會忘了,這下麵有什麼吧?”

他用腳尖點?了點?足下的土地。

玄度神情肅重?,沒再說什麼,帶著魔衛退回從極淵。

這底下,鎮著開天辟地以來世?間魔氣的始源。滄海桑田,魔氣早已?彙聚成魔脈,隻是先後被那麼多人鎮壓多次,這才風平浪靜了六百年。但所有的風平浪靜都敵不過世?間的悲苦怨憎對?魔脈的催生壯大,而所有的悲苦怨憎之中,又屬戰爭最為直接霸道。

若是大戰直接打到魔脈頭上來,又恰逢竺宴虛弱昏迷,怕是魔脈要頃刻間笑醒過來。

塌天大禍,真不是開玩笑。

無漾將提到喉嚨的一口鬱氣長長吐出,轉身?正要回去?,忽然感覺身?後有一陣風吹來。

他回頭一看,頓時驚訝:“令黎,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比翼鳥族嗎?”

令黎淡道:“我來找竺宴。”

說著縱身?飛下從極淵。

無漾一愣,直覺眼前的令黎有些奇怪,立刻施展神力追上她。

見?她孤身?一人,無漾問:“獾疏和?青耕呢,怎麼都沒跟著你?”

令黎麵無表情:“他們另有任務,我來問竺宴取樣東西。”

令黎直奔結界而去?,她神情陌生古怪,無漾心中頓時生疑,警惕地盯著她。然而到了結界,卻見?她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

此處結界與扶光殿結界一樣,都是以創世?血脈布下,除了玄度、青耕與他三人得到了竺宴口諭可以入內,其他人都不得進,唯有令黎與竺宴有姻緣靈契,竺宴的結界對?她無用。

她能進去?就說明不是冒充的,還真是令黎?

那她今天怎麼了?怎麼看起來跟竺宴欠她錢似的?難不成竺宴在外麵養女人被她發現了?

無漾摸了摸鼻子,沒有跟進去?,很有眼力見?兒地轉身?走了。

令黎進入結界便放輕了腳步,推開院門,無視種了滿院的杏花,徑直走進竹屋。

竺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腳下無聲,來到他身?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站在床邊,她木然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忽然,她抬起手掌,掌中竟布滿了濃濃的黑霧,緩緩對?準竺宴的天靈。

……

無漾越走心中越發不安。

不對?,那不是令黎!

雖然她能進入結界,雖然他沒有證據,可是她的眼神不對?!

她提起竺宴時,眼睛裡沒有半絲溫情,全是麻木!令黎不是這樣的!

糟了!

無漾返身?便往結界飛去?,心中亂得一塌糊塗。

要了命了!千萬彆?出事?!

他匆匆進入結界,正見?一縷黑霧從竹屋內飄出,眨眼就消失在天際。

他心底陡然一沉。

竺宴!

他拔腿就往屋裡跑,跑得太快,險些撞上從裡麵飛身?而出的竺宴。

無漾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你醒了?!”

他去?年為令黎續命,昏迷了整整半年,今年比去?年傷得更重?,還以為至少?要昏迷一年以上,沒想到竟這麼快就醒了!

“你有沒有看見?……”

無漾話還沒說完,竺宴便繞開他,飛離了結界。

“……一團黑氣?”無漾望著空氣,乾巴巴將沒說出口的話說完。

*

“你設計我!”比翼鳥族內,蠻蠻一指指向令黎。

令黎道:“我說過,方?寸草是魔物?,你操縱方?寸草為禍,罪孽深重?,總要付出代價。”

“走吧,比翼鳥女君。”歲稔星君上前一步,“同我等回神域吧。”

蠻蠻後退一步:“我為何要同你們回神域?我又不是神族!”

應川身?後的暮商冷道:“你裝什麼傻!你操縱魔物?吸取他人靈力不說,更挑撥神域與從極淵的關係,險些釀成六界大戰,塗炭蒼生,不用認罪?不用伏法嗎?”

“認什麼罪?伏什麼法?你們哪隻眼睛見?我操縱方?寸草了?”蠻蠻揚起下巴,傲慢道,“是,我剛才是說了些激憤之言,讓你們給聽見?了,但我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就不能是氣話?你們要定我的罪,至少?也要有個人證物?證吧?行,姑且當我自己方?才所言是人證吧,那物?證呢?你們說我操縱方?寸草,你們倒是將方?寸草找出來啊!你們若能找出來,我便跟你們走,若找不出,便是空口白?牙汙蔑我!”

歲稔星君與應川相視一眼。

正常的邏輯是,她既公然這麼說了,那這方?寸怕就不是那麼好?找了,要麼就是已?被她藏到了彆?處,根本不在比翼鳥族。可若找不出方?寸草,一來會落人口實,二來,也是極大的隱患。

方?寸不除,後患無窮。

“那就找啊!”暮商年輕氣盛,不忿道,“你以為你藏起來,我們就找不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