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他的眼前像是有一陣白光,靈魂出竅了,身上爽的一哆嗦。
“又黏又膩。”容白接過江岩柏手裡的毛巾,這裡沒有熱水,隻能用礦泉水把毛巾打濕了擦一下,容白剛分開腿要去擦,就看見江岩柏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裡,容白連忙把毛巾蓋上去,“看什麼看?沒見過啊?你回去對著鏡子看你自己去。”
江岩柏不要臉地湊過去:“我自己有什麼好看的?厚皮粗肉,你好看。”
容白一愣:“看不出來,你現在都學會說甜言蜜語了。”
江岩柏點點頭,看起來還十分驕傲得意,像是開屏的孔雀一樣,要像伴侶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麵。
一次肯定是不夠的,江岩柏剛剛開葷,看容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餐桌上的一盤肉,容白剛剛套上褲子,又被江岩柏抓住腳腕給脫了下來。
等兩人糾纏夠了,又靠在一起說說話,車裡有吃的,雖然不是飯菜,但是兩個人都不在意這個,等容白打完瞌睡,天就黑的差不多了。
“回去睡吧。”江岩柏看著容白的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鐵石心腸也化作了一腔柔情似水。
容白點點頭,枕著後座的靠墊睡了過去。
到容白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容白在後座睡的沉,反正車庫有直接上樓的電梯,沒人能看見。江岩柏這麼安慰著自己,然後直接把容白抱在了懷裡,容白一點也不軟,骨頭硬,唯獨屁股上還有點肉。
江岩柏知道容白飯量大,但是吃了不長肉。
以後要再多讓他吃點,養的白白胖胖的。
江岩柏一想到容白白白胖胖的樣子,嘴角就勾起一抹傻笑。
江岩柏把容白抱進了房間,幫容白換上了睡衣。
換睡衣的時候他又被點起了火,不過這次隻能自己去廁所解決了。
容白睡得很沉,江岩柏躺在一邊側身看著容白。
江岩柏粗糙的大手輕輕地撫摸容白的五官,覺得容白沒有哪一點不好。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他江岩柏也有一大堆缺點,但是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再不完美,隻要彼此相愛,為對方打磨自己的棱角,也就會慢慢契合,最終變得完美。
這麼想著看著,江岩柏也累了,他躺在容白的身邊,閉上眼睛,也沉入的睡夢中。
那是一種溺水的感覺,江岩柏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充滿了汙漬的天花板,他還沒來的緩過神,就聽見尖聲嗬斥:“什麼東西!發燒而已,又不是要死,還要我伺候他這個小雜種!病死了最好,還省下一口飯呢!”
那是楊金釵的聲音,好像是楊金釵,江岩柏躺在床上,他看著自己細瘦的像雞爪子一樣的手,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長大成人,吃儘了苦頭,有了自己的公司。
楊金釵和李大成被他先後送進了精神病院,這輩子應該沒有再見的可能。
但是……他回到了自己的幼年時期?
還是說……關於長大後的一切,關於那個他所愛的人,都是南柯一夢?
他根本沒有長大,沒有自己的公司,沒有……容白。
那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場夢?
江岩柏的頭痛起來,痛的咬緊牙根都不能緩解,容白的臉和以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等江岩柏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茫然了一會兒,然後目光陰沉地看向窗外。
那不是成年江岩柏的眼神,那是屬於幼年江岩柏的,陰狠毒辣,恨不得和這家人同歸於儘的眼神。
第59章
“吃吃吃!吃死你!”楊金釵一邊吼罵一邊把江岩柏晚上要吃的饅頭扔到地上, 狠狠地一腳踩下去,本來就已經硬得和石頭一樣的饅頭瞬間四分五裂。
楊金釵哼了一聲, 卻看見江岩柏看她的眼神,那不是憤怒,也不是憎惡,那是惡心和冷漠。
似乎她並不是可以隨意虐打他的長輩,隻是某條陰溝裡的一隻臭蟲。
楊金釵本來已經快要平複的怒意再次複起,她一腳踢向江岩柏的肩膀, 恨聲道:“你和你媽一樣!真以為自己是隻金鳳凰啊?!你和你媽連野雞都不如!”
這話說得太多了, 江岩柏從小就在這樣的辱罵中長大,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那個小山村裡唯一一個大學生,知道她多有能耐和本事。
但那又怎麼樣?他根本不記得這個母親, 沒吃過她一口奶,沒在她懷裡待過一分鐘。
甚至最難熬的時候, 江岩柏都會咬牙切齒地想,他的媽媽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
江岩柏餓了一天肚子, 他躺在冰冷又硬邦邦的地板上, 衣服上全是灰。半夜餓得睡不著,隻能去多喝幾杯水。第二天一早, 他還要去上學,不過上學也不是什麼值得期待的事情。
老師和同學都不喜歡他。
江岩柏年紀小,但是知道自己不被喜歡的原因, 因為他窮,因為他一年四季隻有兩套破爛的舊衣服。
有些人就像富人家的狗一樣, 麵對光鮮亮麗的人它們是不會吠叫的,甚至會討好。
但是遇到路上的乞丐或是沒有光鮮外表的人的時候,它們就會脫下溫順可愛的外皮,變得凶猛起來。
至於楊金釵和李大成讓他去上學,也不是因為想讓他上學。而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養子,他們要麵子上過得去。
隻要讓他上了學,外頭的人也就不會說他們虐待自己。
說不定還會稱讚他們一句有良心。
這天早上,江岩柏握著自己賣破爛的錢走在街道上,他緊咬著牙,不到十歲的孩子,他現在已經餓得快要走不動路了。
他期盼著去學校門口買一個饅頭,一個就夠了,雖然吃不飽,但可以撐到明天。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他聽見旁邊有人在議論——
“多好看啊,太標誌了。”
“我就沒看過那麼好看的男人,我感覺比我媳婦還白。”
“肯定是有錢人家出身。”
“……”
江岩柏站在攤販麵前,說道:“一個饅頭,不要豆漿。”
攤主卻沒有給他拿饅頭,反而問他:“這是你哥哥嗎?”
江岩柏順著攤主的眼神看過去,他看到了一個男人,隻是個男人而已,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長出八條腿,但是這個男人卻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這個被所有人偷偷注視著的男人,又一雙筆直而細長的腿,身材勻稱,他有一頭短發,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那麼柔軟。
江岩柏咽了口唾沫。
男人說話了,語調很溫柔,帶著江岩柏從未體會過的善意:“我是你爸爸那邊的親戚。”
江岩柏不相信,他爸爸那邊如果在意他,也不會這麼多年不聞不問,他撇了撇嘴角:“要來早來了,還會等到現在?”
然而這個好看的人沒有生氣,反而細細的跟他解釋。
最令江岩柏吃驚的是,這個人還給他買了包子和豆漿,肉包子!他隻在很小的時候吃過一小口,真的是一小口,都嘗不見肉味,隻有外頭的一層麵皮。
但是即便這樣,那也是江岩柏人生中吃過的第一口包子。
從這天起,江岩柏每天都能看到這個人,他會給自己帶來好吃的飯菜,會給自己買衣服,會跟他說很多他沒聽過的事。
江岩柏太崇拜他了!崇拜這個叫容白的人,不僅崇拜,還很敬愛。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江岩柏內心也生出了奢望來。
他一開始嘴裡說要待在江家,隻是因為一時的少年意氣,他想看到江大成他們得到報應。
可是走在容白身邊的時候,他又不可避免的奢求,希望容白能夠帶他走,他們住在一起,哪怕隻能吃糠咽菜也沒關係,哪怕隻能住在橋洞底下也沒關係,哪怕容白不會掙錢也沒關係。
他可以去撿破爛,每天早早的起床,再晚晚的回去。
他可以養活容白。
隻要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好了,一直在一起。
但是奢望隻能是奢望,容白沒有準備帶他走,而是給他找了新的領養家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個貧窮,但是又充滿了生機的家庭。
江岩柏曾經深深渴望,卻知道自己永遠也得不到的家庭。
後來,江岩柏有了自己的家,江大成他們也得到了報應。
這是江岩柏活到這個年紀最開心的事了,他表麵上不露聲色,內心卻不知道歡呼了多少次。
而容白,還帶著他去看了星空。
以前吃不飽的時候,誰有心情去看星空呢?天上的星星,是能吃還是能喝?
能填飽肚子,還是不用受凍?
都不行。
江岩柏看三毛的故事的時候,覺得三毛比自己幸福,他雖然沒爹沒媽,一直在流浪,但是好歹,他是自由的。
自己也沒爹沒媽,雖然沒有流浪,可是一樣吃不飽肚子,一樣要被毒打。
還不如流浪呢。
可是這個時候,江岩柏不這麼覺得了,他記得他看過一本書,書上說“你經曆過的一切苦難,都是為了把最好的禮物送到你麵前。”
容白就是那件禮物,他受那麼多苦,就是為了等容白。
“睡吧。”
在寂靜的樹林之中,在璀璨的星空之下,容白在他的耳邊輕聲說。
江岩柏放心了,他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是暖的,這一切如此美好,又如此虛假。
等他睜開眼睛之後,容白就不見了。
在往後的十年裡,江岩柏又經曆了很多事,經曆了李大壯從工地摔下來,經曆了一家人艱難還債生存。
每次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想到容白,想到“或許我現在受苦,就是為了之後還能再看見他。”
果然,他又一次看到了容白,在他擺好的小攤前,他看到了那個和離開時沒有一點變化的年輕男人,他的皮膚依舊很白,他的眉眼依舊高傲中帶著溫柔。
隻是——容白不記得他了。
可是這沒關係,記不得就記不得吧,江岩柏這幾年來什麼願都許過了,容白既然再次來到他身邊,就算不記得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隻是,江岩柏沒有想到,他既然會和容白……
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和所有男生一樣,都經曆過夢遺。
但是他並沒有夢到什麼綺麗的夢境,他隻是夢見當年,容白離開的那個晚上,在那片星空之下衝他笑起來的麵容。
等他醒來,床單已經濕了,他偷偷摸摸地去陽台洗內褲。
洗著洗著,江岩柏就哭了,他覺得自己不是東西,不是人,連畜生都不如。
容白對他那麼好,但是他卻因為容白的一個笑容就變成了這樣。
他忽然又害怕再次見到容白了,要是容白知道,自己對他有這樣見不得人又肮臟的心思,他會怎麼看自己?那雙帶笑的眼睛,恐怕再也不會看著他了吧?
當江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