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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如刀鋒般薄,雙眼深邃,聽說是有少數民族的血統。

隻是哪怕江岩柏的年紀還這樣小,表情就已經和成年時一樣帶著一種苦大仇深的意味。

容白就這麼看著,看著這個小小的江岩柏走過來,看著他站在自己身邊,從褲兜裡掏出來兩枚硬幣買了一個饅頭,他的聲音還帶著小孩子獨有的奶味:“一個饅頭,不要豆漿。”

攤主看了容白一眼,他是個熱心人,還是頭一次看到江岩柏的家長,於是難得多說了兩句:“這位是你哥哥嗎?”

江岩柏沒聽明白,他轉頭看了眼容白。

容白卻已經早就想好了對策:“我是你爸爸那邊的親戚。”

第03章

江岩柏的父母意外去世之後就跟著他的舅舅一家生活,倒是他爸那邊的親戚沒有往來。他爸也是個孤兒,但是除父母外的親戚還是建在的,隻是現在生活資訊不發達,沒有聯絡的途徑,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這時候要離開自己的城市還得去單位打報告,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回來,為了什麼事,都要交代清楚了才能批下來。

江岩柏抬頭看著這個陌生人,他用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神情看著容白,容白覺得自己的謊話都要被江岩柏看出來了。江岩柏撇撇嘴:“要來早來了,還會等到現在?”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他倒沒有拒人三千裡之外,或許還年幼的他確實期盼過,有父親那邊的親戚帶著他脫離現在的苦海。隻是正確時間線上的江岩柏並沒有等到。現在的江岩柏等到的卻是個騙子容白。

容白鬆了口氣,覺得小孩子果然就是好騙,他勾起嘴角,竭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更加真誠溫柔一些:“你爸當年隻說自己要去和州,我們也不知道他到蓉城來了。家裡也忙,抽不開身,我也是最近才有時間過來。”

就在容白露出笑容的時候,江岩柏的小臉蛋就紅了,但他色厲內荏,板著臉說:“我才不信。”

這時候學校的預備鈴響了起來,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

“老板,來兩個肉包子,再要一個饅頭。”容白把錢付給老板,這時候的包裝不是塑料袋,而是紙袋子,老板撿好了遞過去,容白就把這紙袋子又塞給了江岩柏。

現在的包子是很良心的,五分錢兩個,每個都有成年男人的拳頭那麼大,容白自己吃一個都飽了。但是擔心江岩柏不夠,還是多買了。

一個白麵大饅頭現在才一分錢一個,菜包子一分五厘,肉包子單買三分錢一個,兩個五分。卻也沒幾個人買肉包子,現在的人工資普遍都很低,也沒有幾個做生意的個體戶。沒有太強的購買力,不是買不起,是不舍得,但是家長自己不舍得買,給孩子的話,倒也有願意掏錢的。

“我晚上來接你放學,我們去吃好的。”容白眼角彎彎,他長得好,說什麼彆人都願意相信。很多人說內心比外表重要,但不可否認的是,大部分人還是看臉的。

江岩柏皺著眉:“我不要你的東西。”說著就要把包子重新還給容白。

“我都給你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我先走了。”容白揮揮手,長腿一邁,隻留給江岩柏一個瀟灑修長的背影。

老板那原本埋頭和麵的媳婦看著容白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說:“這小夥子長得真標致。”

老板笑罵:“有啥好看的,那再標致,你不也嫁給我這個不標致的了嗎?”

江岩柏看著自己懷裡抱著的包子饅頭,不知道這個奇怪的陌生人到底要乾什麼——不過,能吃上肉包子彆的也不必深究,他過年的時候都沒有肉包子吃呢!

容白離開學校之後無所事事,他沒有工作,在這個地方也沒有朋友。甚至這裡沒有他喜歡的任何一種活動或是遊戲。就連所謂的夜總會,也隻是一群穿著保守的人在舞池裡隨便蹦一蹦,或者直接跳起來交際舞,十分單純清白。

最近容白的錢全都是家裡保險櫃裡的錢,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現在的貨幣,江岩柏這個人似乎很有些狡兔三窟的意思。他的錢不會全部放在銀行,家裡也有不少。因此家裡的那些錢甚至足夠容白衣食無憂的度過一輩子。

既然沒事兒可做,容白就隨便走在街頭,他這段時間並沒有任何心情來觀察這個城市,這個地方給他最直觀的印象就是老舊,臟亂,以及貧窮。

這個城市不屬於最早發展起來的城市,它維持著舊貌,人們的生活也並不富裕,萬元戶還在少數。物質上的貧窮卻不能阻擋他們對生活的熱愛,容白走到哪裡都能看到臉上洋溢著笑容的街坊在街頭招攬生意,或者騎著自行車準備去上班的中年人。

這一切都是容白從未見過的,他對於貧窮隻存在於概念裡,他從小就被父母送進了貴族學校,身邊的同學家庭都很富裕,關於“窮”這個字,就隻是在書裡看到的符號而已。

而在學校的江岩柏依舊和之前一樣要站著聽課,他站在教室的末尾,手裡捧著一本書——這是班主任下達的命令,因為江岩柏在上次的考試中得了滿分,班主任認為是他作弊得來的成績,再加上江岩柏並不承認也不認錯,於是這個學期不允許他坐在座位上上課。

日複一日,江岩柏雖然年紀小,但是也覺得這樣的生活暗到不見天日。

“下課。”課代表喊道。

所有學生立起,大聲說:“老師再見。”

年邁的數學老師點點頭走出了教室。

“吃飯了吃飯了!”學生們像是被放飛了自由的小鳥,嘰嘰喳喳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跪坐在凳子上,或是坐著,看著同學們帶來的午飯,如果關係好的還可以一起分享各自的午飯。

唯獨江岩柏一個人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他麵無表情地從書桌拿出了紙袋子,彆的小孩都是父母準備的飯盒,有保溫的功能,打開的時候飯菜還是溫熱的。不過大家都不怎麼吃得起肉,一般就是一個饅頭或者饃饃,再炒一個沒多少油水的素菜就是一餐了。

江岩柏咬了一口包子,有點硬,因為涼口感也不好,但是一口下去就能嘗到肉味。

江岩柏慢慢咀嚼,眼神卻看向窗外,不知道他是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坐在江岩柏旁邊的小姑娘無意中瞥了一眼,她看到了包子皮裡的肉——雖然隻是一些肉末,她還是忍耐不住地咽了口唾沫,然後她又看到江岩柏的油紙袋裡還有一個包子,她是個矜持的小姑娘,但在肉麵前,一切矜持都是紙老虎,風一吹就散架了。

“我跟你換好不好?”小姑娘把自己的飯盒推過去。

飯盒裡隻有甚至鋪不滿盒底的炒青菜,隻能看到一點點油星,主食是個硬麵饃饃。這個分量隻夠小姑娘吃個半飽而已。

江岩柏看了她一眼,把油紙袋放回書桌:“不換。”

小姑娘眼角一紅,但還是鍥而不舍:“那我的都給你,你給我半個包子好不好?”

江岩柏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肉包子,又看了看那盒可憐兮兮的青菜,再一次拒絕:“不好。”

“你怎麼這樣啊……”小姑娘小聲說,她吸吸鼻子,然後就著一杯涼水開始吃饃饃。

就在小姑娘覺得江岩柏肯定不會跟自己交換的時候,卻看見一小半包子被放到了自己的飯盒裡,不過這可不是肉包子的一半,而是四分之一,可是裡頭有菜有肉,有油有鹽。小姑娘轉頭看向江岩柏。

江岩柏麵不改色,依舊是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吃。”

他雖然年紀小,但卻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

“你們乾什麼呢?”班裡的男同學忽然看到了,好奇地湊過來,竟然發現江岩柏吃的是肉包子,穿著最乾淨體麵的男生看了江岩柏一眼,又看向坐在江岩柏旁邊的小姑娘,高聲喊道:“江岩柏偷包子了!他偷了肉包子!不要臉!他是小偷!”▃思▃兔▃網▃

江岩柏瞬間站了起來,他人小,但力氣卻不小,明明長期吃不飽肚子卻有一把力氣,他扯住那男生的衣領,惡狠狠地說:“我沒偷。”

那男生嚇得有點發抖,但還是硬著脖子說:“肯定是你偷的,你平常都隻能吃半個饅頭!不是你偷的,那你哪兒來的錢?!”

“我……”江岩柏想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容白,便隨便編了一個,“是我堂哥買給我的!”

“堂個屁啊!”男生大笑起來,“誰不知道你隻有個表哥,肥的像豬一樣啦!”

周圍的同學也笑起來,女生們在教室的另一邊,她們對這些幼稚的同年級男生十分嫌棄,並不摻和男生的事。男生一邊笑一邊說:“江岩柏是個壞學生!老師都說了,是壞學生!”

在這個年代,老師的話就是真理,老師說誰不好,那誰就是真的不好。

男生還在添油加醋:“他是小偷,他爸媽肯定也是小偷!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江岩柏看著被自己拽著衣領還在滔滔不絕的同學,他的太陽%e7%a9%b4在發疼,同學的嘲笑聲就縈繞在他的耳邊,江岩柏沒有忍住,他赤紅著雙眼,舉起的拳頭狠狠地揮向了這個被老師們捧在手心裡的三好學生。

“江岩柏你放開!放開!”被拽著的男生慌張地揮舞著雙手反抗,他現在感覺到疼了。臉頰和%e8%83%b8口的疼痛傳到大腦,他的聲音裡甚至帶上了哭腔。

“打人了!打人了!快去叫老師!江岩柏打人了!江岩柏打楊鵬鵬了!”男生們叫著笑著奔跑到操場上,要去找辦公室裡的老師過來。

他們並不是多有正義感,也不是害怕楊鵬鵬被打出個什麼好歹來,而是帶著孩子的天真,帶著天生的對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愛好。

班主任是個中年男人,他死板,老派,穿著一身老式的西裝,正跟著學生們一起跑過來,當他走進教室的時候,看見的正是江岩柏在同學的拉扯下遠離楊鵬鵬的場景,而楊鵬鵬的臉上帶著青烏,還帶著因為疼痛流下來的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時代背景是架空的

第04章

空氣似乎瞬間停滯了,江岩柏的拳頭正好舉過頭頂,被身邊的同學死死拉住才沒有衝上去,他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頭腦裡隻閃過那一句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大約對於失去父母的孤兒來說,這樣的話才是最大的侮辱和傷害,比起抨擊本人更令江岩柏受不了。

“這是在乾什麼!”班主任怒不可遏,他簡直無法理解自己的班級裡會發生這種打架鬥毆的惡劣事件,他那嶄新的皮鞋踏在地上,站在高高的講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江岩柏。他斥罵道,“江岩柏!又是你!你就不能不給我找事嗎!你跟我去辦公室。”

江岩柏冷著臉,他冷靜了下來,看了一眼剛剛還一臉恐懼,現在卻一副竊笑自得表情的楊鵬鵬。教室裡的男生們一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