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於詭異,好像是這樣做就可以讓這具骷髏活過來一樣。
活過來……之前晏長庚不是說過,這具骷髏活過來過的麼?
“心臟。”一個低喃在沈昭昭耳邊一閃而過,她愣住了,連忙四下看去卻什麼也沒有。
“如果要出去,就取心臟。”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沈昭昭聽的清清楚楚,正是阿靈的聲音。
“阿靈!”她叫了一聲,還沒有等到回應,隻覺得耳邊一陣冷冽,有什麼危險在驟然逼近。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對著晏長庚叫道:“取心臟!”
晏長庚抬手,衝著左邊第二根肋下刺去——
狂風冷冽,鋪天蓋地。
有什麼聲音憤怒的嘶吼,那危險的冷風一轉,沈昭昭睜開眼睛的刹那隻來得及看見一道身影向著骷髏飛了過去——
“你們殺了她!”
那紫色的眸光裡溢滿了殺意,一直沒有出現的崇華君,那張和晏長庚酷似的容貌幾近扭曲,他緊緊抱著骷髏,瞪著晏長庚和沈昭昭。可想要抓住他們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晏長庚刺入骷髏心臟的部位時,骷髏真的“活”了過來。
它抬起白骨堆砌而成的手,做出了一個“送”的動作。那一瞬間,千千萬萬的火焰聚集,將晏長庚和沈昭昭全然包圍,溫熱卻不滾燙,將他們從腳底托起,懸浮而飛。
晏長庚在火焰席卷過來的那刻,想也沒想的撲向沈昭昭,緊緊的拉住她的雙手,將她擁在了懷中。
沈昭昭的頭埋在晏長庚的%e8%83%b8膛裡,可是眼睛卻好像可以伸的很遠很遠。千千萬萬的畫麵從她的眼前一一略過,她頭痛欲裂,卻看得清清楚楚。
阿靈捂著肚子在烈火中燃燒著,她的額頭連汗水都沒有,因為水液一觸及到這樣的溫度就會蒸發的杳無痕跡。她張著嘴巴劇烈喘熄,就好像一條跳上岸邊缺了水的魚,渴望著生存。
“啊——”尖叫從她嬌小的身體中發出,“崇華你這個王八蛋!”
這一聲聲的呐喊仿佛將她藏在心中最大的委屈都叫了出來,她哭著卻沒有眼淚:“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死——你怎麼可以死——我好痛——”
指甲中掐出了血跡,她咬著下唇痛苦萬分,可是現在身體承受的痛苦卻比不上她心中痛苦的萬分之一。
“你死掉了,我現在做的算什麼……我算什麼!!”
撕心裂肺的叫聲驀地停歇,她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泛著空洞。
就在那一刻,嬰兒的啼哭聲霎時劃破長空,連洶湧的火焰都被這樣嘹亮的聲音嚇的縮了縮,偃旗息鼓,徘徊著從阿靈的身邊退去,驚疑不定的觀察著出聲的“小怪物”。
阿靈艱難的爬起身體,狠狠的拽斷了臍帶,茫然的看向四周,她語聲喃喃:“……你當爹了。”
她在尋找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看見。絕望終於完全席卷了阿靈,她抱著孩子小聲的抽泣起來。
到底還是逃不開,命定的軌跡。
沈昭昭閉了閉眼睛,最後一幕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的回蕩。
阿靈伸出手將孩子無儘的捧高,火焰從她手中遊走,將繈褓中的嬰兒托起,直上雲霄。就在那無儘深邃的黑暗中,破開一點天光。此時人間正是晨光微曦的時候,日出的景色比起無儘深淵中的火焰來說,如同螢火與月光,可即便是螢火,那也是最盛的希望。
孩子被送出去的刹那,烈火反噬,將阿靈完全吞噬,她的臉上帶著獨屬於母親的微笑,卻在下一瞬間,頃刻間血肉湮滅,徒留枯骨。她仍然保持著伸著手的姿勢,在那一刻被定格成了永恒。
“我誕生時,村中人視我為不祥之兆,恨不能將我以火焚燒……”昔日晏長庚說過的話和阿靈最後的模樣在沈昭昭腦海中重疊,她笑著笑著不知道為什麼,臉上溼潤了一片。
從烈火中誕生的孩子,當然是所謂的異端。可是,讓他活下來的,是愛啊。
烈火翻騰,裹挾著洶湧的氣勢將所遇見的一切都燃燒起來。虛空處阿靈的身影若隱若現,沈昭昭卻看得格外清晰,她懸浮在半空對著自己緩緩點頭微笑,像是在感謝她。可是又在沈昭昭想要對她伸手的瞬間,如煙雲一般散去,無影無蹤。
阿靈說,要想出去,就找到心臟。
“如果有最重要的東西,就將它放在最靠近心臟的地方。”
沈昭昭緊緊拉著晏長庚的手,自己的聲音傳過來也有著幾分恍惚:“晏長庚,你曾經說過,無儘深淵也有著自己的意識,對麼?”
“嗯。”晏長庚應了一聲。
萬般火焰在他麵前爆炸,染紅了整片天空,就像是綴滿了煙花。這樣瑰麗的景色絢爛奪目,卻無端端讓人有著想要落淚的衝動。
沈昭昭覺得鼻端有些酸酸的:“那它一定記得這愛灼燒的溫度。”
如果無儘深淵真的存在著意識,就像是鴻蒙初始,那在萬物最初誕生的時間,天地間本沒有所謂的“愛”,可是無儘深淵曾經被這個力量打敗過,而打開了大門。所以它記得了愛的溫度,是烈火灼熱,生生不息。
烈火之外,是獨屬於人間的晴空萬裡。
他們終於重回人間。
沈昭昭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晏長庚了身上,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與繾綣,但對於他來說,這是第二次。
晏長庚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無儘深淵,裹挾著那燃不儘的業火,目光凝結成了一個雋永的角度。
他一直沉默著一言不發,直到沈昭昭從背後抱著他的時候,他才像剛剛回過神來似的,緩緩開了口。
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唞:“那個曾經被送出去的孩子……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出副本了(~ ̄▽ ̄)~
有人猜到了阿靈的故事咩!
83.第八十三章
席卷著的火舌從他們腳底奔湧而起, 狂風烈烈,不斷從晏長庚和沈昭昭兩人的耳畔呼嘯略過,可是兩人卻一句話也沒有說。沈昭昭從背後緩緩抱住了晏長庚, 將臉貼在他的脊背上, 親昵的蹭了蹭。
“那個曾經被送出去的孩子……是我?”晏長庚看著下麵快要關閉的無儘深淵, 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唞。
在骷髏伸出手的瞬間,崇華君衝出來的那時, 他隱隱有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來的奇妙又猝不及防,那深處的枯骨就像是在他的心間驀地開出了一朵花,他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卻又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晏長庚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微茫的茫然之感, 他有些無措的抓住了沈昭昭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摩挲著她的手背, 萬般心思在他心間流轉。他有了一個猜測,卻不敢確定。
“晏長庚, 你的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沈昭昭輕輕開口。
晏長庚仿佛從回憶中被驚醒,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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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因為自記事以來,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他一直是村中人口中有娘生沒娘教養的“雜/種”。他當然也期待過,也幻想過, 最後變成了怨恨, 和現在的不甚在意。有些東西, 從來都是他不應該肖想的。
沈昭昭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歪著頭道:“能生下這樣一個你的, 一定是一個溫柔的女人,而且,她一定很愛你。”
腳下的火焰在觸碰到天光的刹那逐漸退卻,它們是屬於無儘深淵的業火,沒有辦法離開深淵太遠,隻能將沈昭昭和晏長庚拋向天空,無奈的仍他們兩人垂直墜落。
晏長庚長臂一帶,拉住沈昭昭的手,環繞住自己的腰間。同時另一隻手抽出玉笛,放置唇邊,輕盈詭異的笛音環繞,鑽入沈昭昭的耳膜。她緊緊環住晏長庚的腰間,將頭埋進他的%e8%83%b8`前,任由著自己不斷墜落。
其實阻止自己不停下墜,她有很多種方法,哪一種方法都不至於讓她像現在這樣,什麼都做不了的隨波逐流。可是沈昭昭就想這樣無動於衷,因為她全心全意依賴著眼前這個人,她知道自己抱著的人,會將自己放在最靠近心臟的地方,用生命去守護。
她第一次感受到這樣一顆炙熱的感情。和之前沈昭昭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和沈泠不同,和洛其琛也不同,和沈歸舟等等都不一樣。
沈昭昭曾經將“彆人對她好”看作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但重生後的她終於明白,沒有什麼是理所應當的,即使是沈泠也沒有理由無原則的對她好。
那麼晏長庚呢?
這是自己用真心換來的一顆真心,炙熱,雀躍,滾燙。
沈昭昭可以感受的到,所以她全心全意的放縱、依賴,毫無保留的信任。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孩子,用無邪的眼睛注視著她第一眼見到的人,不會猜忌,亦不會懷疑。
鬼魅的笛音在晏長庚的指端輕盈的打了一個轉,靠近無儘深淵的地麵隆隆作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地下蠢蠢欲動。
晏長庚嘴角驀地勾起一抹微笑,執著玉笛的右手放肆的打了一個響指,伴隨著響指“嘣”的一聲,“嘩啦”一道黑影突而破土而出,揚起了沙塵陣陣,迷糊了沈昭昭的視線。她眯著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情況跟,卻被晏長庚攬著腰,微微遮擋了一下視線。
“彆怕。”
他的聲音響在耳畔,有些意外的酥|麻之感從心頭一路漾開,沈昭昭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隻覺得腳下一沉,她坐到了一個冰冷的鱗片上,身下起起伏伏,是什麼東西在逶迤行動。
晏長庚站在她的身邊,斷斷續續的吹著音調。這音樂和之前連貫的完全不一樣,時輕時重,時而頓一頓,而身下的這個“東西”就隨著他吹出調子的節奏,緩慢的載著他們遠離了無儘深淵的裂口。
沈昭昭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向下看去,待看見那一身黑到泛著光澤的鱗片,她的眼睛亮了亮,驚喜道:“是蒼虯嗎?”
“嗯。”晏長庚看著她歡喜的模樣,在陽光下玲瓏貝齒細膩宛如珍珠,頭發有些散亂,若是在平時定要被人嘲諷成為一個“瘋婆子”,看著看著他的目光漸漸就凝結在了一點,怎麼也挪不開了。
怎麼看都覺得好看。
即便是衣衫零散,狼狽不堪,臟兮兮的,亦覺得可愛。
“它怎麼這麼快就能出現?”蒼虯是晏長庚收下的妖獸,看起來可怖極了,可沈昭昭卻覺得它格外的乖順,一邊問著一邊伸出手來親昵的摸著它的頭。
“嗚——”蒼虯小聲的嗚咽了一聲,蹭了蹭她的掌心,甩著長長的尾巴,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也許是和主人心意相通,它喜歡身上坐著的這個小姑娘,也喜歡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
沈昭昭視線猛然一瞥,看見了自己手背上醜陋的疤痕,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那成簇狀被燙出的水泡流出了水後,有的已然結痂。磕磕巴巴的蜿蜒在手上,形成一片慘不忍睹的疤痕,看了第一眼,沈昭昭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