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這個修士看起來也不過剛過弱冠的年紀,此時支支吾吾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神卻控製不住的看向站在樹後麵的沈昭昭。
他怎麼會覺得這樣的少女是妖精呢?
現在靜下來再看這個少女,雖然容姿出眾,到底身量未足,臉上嬌憨之氣儘顯,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模樣,卻實在算不得傾國傾城。但就在那張臉從兜帽中鑽出來時,恰巧迎上了那一抹皎潔的月色。
那時,一縷銀輝靜靜的灑落在她的臉上,紅色的兜帽色澤鮮豔,卻比不過那張豔若桃李的容顏,溫柔的月色傾灑,倒讓這少女的眉梢眼角也帶著不經意間的%e5%aa%9a意。那一刻,就像是林子間吸收天地精華孕育而成的小狐狸成了精,火紅色的皮毛化為披風。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妖精?
“寧遠……”三個人還在僵持中,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顯然是這個修士的同伴正在走過來。
被稱為“寧遠”的那人被這一聲叫的驀地回過神來,終於敢直視沈昭昭的眼睛道:“多有得罪了,姑娘。”
沈昭昭被人認成了妖精,還差點挨了一劍,那要提劍滅了自己的人又直愣愣的盯著她看了半天,心裡正是有些窩火的時候,見這人就輕描淡寫一句道歉,立刻就發作了起來,嘲諷道:“剛剛你那劍要是劈下來了,我這‘妖精’可就沒了啊。”
寧遠一愣,月色下他麵容清秀,往往是長輩們最喜歡的長相,機靈卻不過分聰明,有幾分乖巧和點點堅毅,被沈昭昭這樣一反問顯得有些呆頭呆腦,說話也是極其的慢條斯理道:“真、真是對不起姑娘了。不知道姑娘……叫什麼名字?”
沈昭昭差點被這個人氣笑,道歉就道歉好了,莫名插一句問自己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晏長庚突然冷冷了插了進來:“與你何乾?”
寧遠又是一愣,他伸著脖子眼神茫然的模樣真是像極了一隻迷路的呆頭鵝,沈昭昭見他這個樣子委實有趣,便忍不住笑了出來。晏長庚聽到笑聲後,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沈昭昭忙收了笑容,偷偷躲到了他的身後。
“寧遠,你在這裡做什麼呢,磨磨蹭蹭。”寧遠的同伴循著聲音走了過來。
這人身形頎長,端的是玉樹臨風,眉眼帶笑,在見到沈昭昭和晏長庚二人後,步伐一頓,饒有興趣道,“哎喲,這是怎麼回事啊?看來剛才我不在,恰巧是錯過了一些好戲。”
“一些誤會而已,雲深你不要亂說話。”寧遠慌忙的解釋。
他不說還好,配上那忍不住就瞥到沈昭昭身上的小眼神,怎麼看都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這下倒是連雲深這樣最喜調侃之人,都不知道該說他些什麼好了。
晏長庚冷笑一聲,拉起沈昭昭的手將她往身邊拽了拽:“既然是誤會,那麼就此告辭。”
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熱感,沈昭昭唬了一跳。雖然和晏長庚現在肢體上多有一些接觸,她也會主動扯著晏長庚的袖子,累的時候也會讓晏長庚拖著她走路。但晏長庚卻從來不會這麼直接的抓著她的手。
兩人來往,都是隔著衣物。如今沈昭昭的手被完全包裹在了晏長庚的手掌之中,燙的就像是被一團火熊熊裹挾著,順著胳膊蔓延,一路就燒到了她的心裡。
在這兩人麵前做出這樣的動作,是想要昭示著什麼嗎?沈昭昭看著交握的兩隻手不免眼神放空,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會是她想的那樣麼?
“誒?且慢。”雲深的眼神一動,抬手攔住了就要走的晏長庚。
他偏了偏頭對寧遠道:“方才分頭行動時,我收到了餘城主的傳音。說是有一對兄妹接了懸賞令,若是我們恰巧見到了定要尋了這兩人一同走,相互也有個照應。”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晏長庚:“你們可是餘城主說的那對兄妹?”
晏長庚眼睛也不眨一下,淡定的答道:“你認錯了。”
雲深盯著他袖口露出來的微微紅光,有些困惑道:“那難道不是懸賞令?”
晏長庚怡怡然的收起:“不是。”
雲深:“……”
睜眼說瞎話到了這種程度,他也是第一次見啊!
“是兄妹?”寧遠的思緒卻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再看向晏長庚和沈昭昭交握的雙手時,原本有幾分失落的眼神又漸漸亮了起來。
雲深:“……”
同門你的視線究竟落在了哪裡?!
“那這位哥哥便跟著我們一起走吧,我們還有同門已經探查到了一些雲水城的消息,彼此還能有個照應。在下墨元宗寧遠,這是同門雲深。”寧遠完全沒有接收到雲深的視線,直接自報起了家門。
晏長庚冷笑一聲,沈昭昭隻覺得抓著自己的手又緊了幾分,她不禁縮了縮胳膊。卻不知道這個動作又怎麼惹著眼前這個人了,隻覺得晏長庚完全扣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動彈不得。
“誰是你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寧遠:我、我隻是想叫你大兄弟,結果說漏嘴了……
晏長庚:嗬,這才見一麵,就敢從我手裡搶人了?!
51.第五十一章
“誰是你哥哥?”晏長庚冷笑著開口, 他盯著眼前的寧遠,語氣中是掩蓋不住的冷嘲熱諷,“我倒是不知道, 墨元宗的弟子這麼喜歡和人攀親帶故。”
這話說的就有些不客氣了, 倒是連帶著兩人背後的宗門也一並拿出來說了一番。饒是一直嬉皮笑臉的雲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更遑論是說話的寧遠, 他幾乎“蹭”的一下就漲紅了臉:“在下說、說錯了……我不過是見閣下光風霽月,心生親近……”
雲深倍感慘不忍睹, 捂住了臉。
晏長庚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究竟是看他心生親近,還是看著沈昭昭心生親近,還需要自己多說麼?
這寧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沈昭昭倒抽了一口涼氣, 被他抓著的手腕部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掙動了一下卻掙脫不開, 抬頭瞪著他,不滿的叫道:“‘哥哥’, 你抓疼我了!”
晏長庚眸光如墨,點點閃爍著寒意,咬牙切齒道:“沈昭昭。”
他說的極其輕, 雲深和寧遠二人委實聽不清他叫的什麼,隻曉得大約是在教訓自己的妹妹。但沈昭昭叫的那聲“哥哥”卻是實打實。
“果然是二位。”雲深鬆了一口氣, 總算將寧遠之前說的蠢話揭了過去, 拱了拱手道, “既然是餘城主特意傳音過來的囑托,我們自然得照著吩咐辦事。更何況, 這位……嗯,還不知道兄台如何稱呼?”
“晏。”晏長庚懶洋洋的揭了個眼皮,顯然不想多說話。
“晏……呃……這位晏兄弟,那後麵這位就是晏姑娘了?”雲深道。
沈昭昭含糊的點了點頭,她現在的名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省的不必要的麻煩。寧遠眼睛亮亮的叫了一聲:“晏姑娘。”
豔光灼灼,倒是配得上這個好姓氏。
沈昭昭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忍不住點了點頭卻沒敢應聲。
“我們在此地已經探查了一晚上,不知道晏兄和晏姑娘有什麼消息麼?”雲深輕咳了一聲,將話題拉回了正道上。
“我們二人知道自己學藝不精,不想耽誤餘城主的事情,正準備離開此地。”晏長庚朗聲答道。
寧遠一愣:“你們要走?”
沈昭昭點了點頭,答道:“經曆了地動以後我們覺得雲水城的事情超出了預想,怕是難以勝任懸賞令上的事情。”
“按理來說,你們要走我們沒有理由強留,隻是……”雲深沉%e5%90%9f了一下,緩緩道,“剛剛師姐傳信過來,說是在靠近東海的環山之間,因為地動而打開了一個縫隙,深不見底,且不知道通往何處,師姐他們已經進去探查了,傳信於我們讓我們隨後過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寧遠疑惑的看著他。
雲深笑了笑:“就是剛剛和餘城主的傳音一起到的,師姐知道我們二人在一起,以防消耗太多靈氣所以隻傳給我了吧。”
寧遠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可能的。隻是分明他和雲深是一起出來的,結果現在雲深知道的處處都被自己多,倒顯得他格外無用了些。尤其是在……
他瞥了一眼安靜的沈昭昭,卻見少女瞪著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的瞅著她的“兄長”,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委實可愛極了。
“然後呢?”晏長庚挑眉。
是啊,然後呢?即使山體裂了一道縫隙,那和他與沈昭昭又有什麼關係呢?
雲深怔住,隨即苦笑道:“這點師姐叮囑我先不要說出來,以免打草驚蛇。不過既然晏兄想要知道,我說出來倒也無妨。我觀晏兄光風霽月也是個磊落的人物,想必知道後就不會那麼想走了。”
“那裂開的山體中,隱隱有魔氣投射而出,師姐懷疑這裡有魔族存在的痕跡。”
魔族。
聽到這兩個字的沈昭昭和晏長庚目光皆是一滯。
自從從白漪嘴中聽到晏長庚有魔族血脈之後,這好像就成了兩個人心中的一根刺。仙魔大戰發生在沈昭昭沒有出生以前,但天澤君的暴行卻在她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魔族的弑殺凶狠是公認的,但是沈昭昭不願意相信自己身邊親近的人也會如此。
出於一種微妙的情緒,晏長庚也絕口不提這件事情。然而不是不說,這一切就不存在。
“你們也知道,近幾年來魔族退居西北,鮮少踏足修仙界的地方,不過自從玄光宗大比之時出現魔族之後,他們蠢蠢欲動的起來。”雲深緩緩道,“這件事關於修仙界的安穩,不能不重視。若是可以,我們也想請晏兄同去,如果我們玄光宗弟子遭遇不測,也好將這件事公之於眾。”
晏長庚瞥了一眼沈昭昭,他知道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拒絕,然後帶她離開這裡。這樣對兩個人多好。
沈昭昭察覺到他的目光,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道:“既然如此,我跟我的兄長也應該和你們去探一探。”
晏長庚目光微滯,轉而看向沈昭昭。
其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昭昭的聲音都有些顫唞。
阿靈聲嘶力竭的要阻止她留在這裡,態度晦暗不明餘城主,玄光宗的死對頭墨元宗弟子……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她,聰明人就該趁早離開這場是非。
但就在晏長庚看過來的瞬間,她遲疑了。
晏長庚有魔族血脈……但是,在白漪說出來之前,他從來都不知道。
也許這次,他可以找到關於自己身世的蛛絲馬跡,哪怕隻有一點。
就算結果不儘人意,或者真的應證他是魔族那又怎麼樣呢?
沈昭昭這樣想著,難道因為他是魔族,所以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