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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車雇船,但遇上道路不便時,也拿不動這許多東西。不如多給他帶些錢財,路上花用。”

不過,倒也被安氏勾起了她的一番擔憂,幫安氏將箱子減少到一個之後,又拉著石頭研究了一日,給木箱加上了滾輪,可以像個行李箱一樣拖著走動。雖然這時候的路況堪憂,這種輪子走不了多久,但搬上搬下的時候多少可以省點力氣。

過了一天,說動長輩讓自己出門的,除了石頭之外,竟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九叔公的孫子阿明,一個卻不是齊姓的人,是鄭阿秀的堂兄,叫做阿宏。兩家長輩都是開明又有見識的,才肯放孩子出門。

周敏便親自帶著三個孩子去找了唐一彥。

這件事村裡都傳遍了,唐一彥自然也知道。但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他們也不好插手,所以隻當做不知道。這會兒周敏帶人登門,他自然滿口答應。轉頭私底下才問周敏,“你這個弟弟雖不是親的,但我平常見你待他的心思,隻怕親姐姐也比不上,真舍得把人放出去?”

“玉不琢不成器。”周敏道,“似唐大哥你這樣富貴人家的公子,也要出來自謀營生,我們家的孩子又豈能嬌慣?總叫他知道世情不易,將來才能繼承家業。否則這一點產業,可經不住拋費。”

唐一彥失笑,“怎麼倒扯到我身上了?我做的這些事,哪件不是依著唐家?”

說到這裡,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悵然之色。似他這樣的出身,就算想不依著家族做事,隻怕也不會被允許。除非有經天緯地之才,否則根本跳脫不出這個框架。但如有了那樣的才能,又何必非要跳出家族?那時就不是家族給他添助力,是他給家族增光彩了。

這種念頭多少有點兒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所以他也沒說出來。轉頭去看周敏時,忍了再忍,才沒有問出她對自己的婚事究竟如何打算。這種事,不是他應該提的,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

唐家的船是時時來往的,既然商定了要走,石頭也就不打算耽擱功夫,第二天一早,就直接登船離開了。

一家人少不得前去相送,村裡人也有不少來湊熱鬨,將不大一個碼頭擠得滿滿當當。

村人們不肯送自家孩子出門,對他們三個倒是充滿了期許。

寒暄一陣,開船的時辰到了,石頭便走到齊老三和安氏麵前,跪下“咚咚咚”的磕了幾個頭,然後又看了周敏一眼,便乾脆利落的轉身登了船。阿明和阿宏兩個少年人滿懷對未來的展望與激情,也沒多少離愁彆緒,迅速跟在他身後。

等到目送船隻遠去,眼前隻剩流水浩渺,送行的人都不免若有所失。尤其是三人的家屬,更是難掩擔憂。阿明的母親甚至直接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念叨不知道他們出去會如何,惹得阿宏的母親和安氏也都跟著垂淚。

周敏倒還好,大抵是在現代的時候見多了離彆,加之通訊和交通都很方便,便也覺得重聚並沒有多難,因此抱著十分樂觀的想法,隻想著三人此去曆練的好處,自然就沒有多少傷感了。

隻是這一整天,家裡的氣壓都有些低,晚上安氏做飯的時候還放了兩次鹽,菜鹹得發苦,難以下咽。

周敏是在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才陡然意識到石頭已經離開了這個事實的。

當她半挽著頭發,從樓上走下來,卻發現樓下寂寂冷清,沒有燒好的爐火,也沒有滾燙的開水,就連昨夜掩埋的炭火也已燃燒殆儘,連餘灰裡的熱度都已經消散在空氣中時。

第61章 不習慣

從周敏穿越過來, 到如今已有四年多。

她習慣了早睡早起, 習慣了鄉居生活,也習慣了身邊這些新的親人。

習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它會將無數細節藏起叫你忽略,隻有在失去的時候, 才陡然意識到它的存在。

整個齊家山上下,從三位東主到兩個長工,最近的狀態都不怎麼正常。

安氏沒有再在菜裡放兩次鹽,卻總會煮六人份的飯菜,擺六份碗筷;齊老三總會在支使人做事的時候下意識的叫石頭的名字,然後又忽然頓住;周敏沒有那麼明顯,她隻是經常沒來由的怔住, 並感覺到了一種十分強烈的不適應。

就像是很多年前,她因為貪玩而摔斷了手,一隻手做事也不是不行,就是怎麼都覺得不自在。

這種不適應, 竟像是缺失了身體的一部分。

在這之前周敏沒有深思過她跟石頭的關係, 隻想當然的覺得兩人是姐弟,對某些親密也從不多想。但如今回頭思量,她以前在現代的時候, 對哥哥周聰可沒有那麼依賴。

自然, 患難中的姐弟關係,也當比平常更緊密些。但周敏是直到此時才終於察覺,其實在兩人的相處中, 時時是石頭來適應甚至迎合她,所以她才會覺得這相處如此自然,沒有一絲違和之處。但這些,都是石頭暗地裡的費心維持。

周敏知道石頭對某些事很執著,也很認真,但這兩年來,他沒再提過這種傻話,周敏就自然的以為他的心思已經淡了。現下驚覺,才發現這孩子比自己想的更有成算些。

平心而論,有一個人如此珍視自己,周敏不可能不感動。

遍人間天上,兩世經曆,親朋好友一並算上,可找得出一個對她比石頭更用心的人?沒有。

但是舊的習慣消失,就意味著新的習慣會形成。雖然沒人開口提過,但齊家人都在慢慢調整,也的確逐漸適應了石頭不在的現實。到了二月裡,某天安氏忽然提起那一日是石頭生辰時,眾人才恍然發覺,他們已經不會再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逐漸忙起來了。

那麼多地要耕種,果園和山腳下的樹都需要打理,幾株老茶樹身邊長出了小的茶樹苗,要移植到茶園裡栽種好,家裡養的牲畜有配種的、待產的都要照料……此外,對周敏而言最重要的,是要將邱五爺送來的種子細心種下去。

藥材對生活環境是很挑剔的,現在種植在藥園裡,自然不可能絕對與野外的條件相同,所以要照料好,讓它們存活下來並發芽生長,絕非易事。

好在周敏有靈泉作弊,再加上稍微改造一下藥園裡的環境,問題應該不大。

因為都是名貴的藥材,所以不能像其他種子那樣撒下去就不管了,須得天天過來照看,不能有半點疏忽。周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這上麵。

這天她正在給藥園除草,就看到有人引著兩輛馬車過來,停在了邱五爺的彆院前。

彆院就在藥園旁邊,所以周敏自然能夠看得清清楚楚,這兩輛馬車,跟之前邱五爺和唐一彥乘坐的又不一樣,青布油棚,車壁上還有各種雕花,整體顯得小巧精致,應該是女眷出行時所用。

馬車停下,彆院裡立刻有人出來迎接。不過邱五爺並不在其中,估計他這會兒並不在這裡。出來的人不知說了什麼,前頭那輛車廂的簾子終於被打起,先出來了一個小丫頭,又回身從裡頭扶出一位盛裝華服、年約十六七的少女,但見她身著紅色撒花襦裙,外罩青色半臂,頭戴珠釵,腰懸美玉,顧盼間帶著幾分淩人之意。

周敏看著有些熟悉,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應該就是邱五爺的侄女,自己曾經承情過的那位邱大姑娘。

說起來,也是好些年不見,當年那個身上還有幾分稚氣,隻是故意裝得成熟的小姑娘也長大了,身上已然有了大家閨秀的端莊雍容之氣。她下車之後,先是將周圍打量了一番,然後又吩咐了幾句,立刻有人轉身朝唐家彆院那邊跑去,想來是去找人。

而後邱大姑娘才轉身走向後麵那輛馬車,站在車旁說了什麼。

不一時,後麵那輛車也下來了一位同樣端莊美麗的年輕女子,卻是身著淡綠色的衣裙,頭上的釵飾也十分簡單,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朱,眼如秋水麵若桃花,正是一位弱柳扶風,氣質恬淡的美人。

那位美人下了車,竟往周敏這邊看了過來。周敏眉頭一跳,並未避開視線。對方似乎也怔了一下,然後側頭對邱大姑娘說了什麼,她便也跟著看了過來。

而後兩人竟攜手往周敏這裡來了。

周敏也暫且擱下鋤頭,走了過去,隔著柵欄道,“邱大姑娘。”$思$兔$在$線$閱$讀$

“你認識我……”邱惠微微一愣,繼而反應過來,“是你!”

她說著將周敏打量了一番,眼中還帶著明顯的驚異。蓋因幾年過去,周敏跟她記憶中又黑又瘦又矮的模樣已經完全不一樣,已經變成了一個身材高挑,氣質爽朗,容貌出色的大姑娘,竟是脫胎換骨一般。

周敏點頭道,“當年承蒙大姑娘照顧生意,不想幾年之後又見麵了。大姑娘這是來做客?”

邱惠麵上露出幾分不自然。其實她這一次過來,事先沒有對邱五爺說過,也沒有受到邀請,完全是不請自來,也未必會受主人家歡迎。

她避開了這個話題,拉著身邊那位女子的手,對周敏道,“這位是唐六姑娘。”

唐六姑娘便微微欠身,“周姑娘,幸會。”

不知道是不是周敏的錯覺,她感覺這位唐六姑娘看著自己的眼神,仿佛帶著幾分讓人不舒服的意味。不過高高在上的名門貴女看不上她也正常,所以周敏沒有多想,跟著打了個招呼。

這會兒邱五爺和唐一彥已經被請過來了,見她們在這裡,便徑直走了過來。

邱五爺還沒開口,唐一彥已經心直口快的問道,“六妹,惠兒,你們怎麼來了?”

果然他並不知道這兩人的到來。不過也是,明明有更方便的水路,這兩位姑娘卻乘著馬車過來,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畢竟目前這條河段隻有唐家的船隻往來,沒有其他的船走。

“誰叫你們見天往這裡跑,我們當然要來看看,這地方究竟有什麼好。”邱惠抬了抬下巴,寸步不讓的道。雖然是不請自來,但她卻沒有露出半分心虛。

邱五爺看了周敏一眼,怕邱惠口無遮攔什麼都抖出來,便道,“彆在這裡站著了,有什麼話進屋去說吧。”

然後把兩人請回家去了。

邱惠還順口招呼了周敏一句,被她婉拒。一看就知道這些人有很多眉眼官司,她自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鬨。有功夫不如照看一下地裡的藥材。

距離那麼近,消息自然也傳得快。等周敏除完草回家,安氏已經知道邱家那邊來了兩位嬌客的事了,還收拾了一籃子的蔬菜和食物,讓周敏給人送過去。

周敏無奈,隻能提著籃子又去了邱家彆院。

不過她留了個心眼,隻將東西送到了廚房,自己沒進屋。不過離開的時候還是聽見邱惠提高了聲音道,“我不回去!”

看來談得並不好。

不過這跟她沒什麼關係,所以周敏[gǎn]歎了一番,便加快腳步走了。

晚上時便聽說兩位姑娘已經住下了,安置在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