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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時就連聞到彆人身上過濃的香水都會覺得犯惡心,不停的打噴嚏。這毛病不出意外也帶到這裡來了。幸而這裡是農村,自然清新的香味更多,所以這個毛病也就一直沒有顯出來。

這會兒她蹲在門口的台階上,一個接著一個的噴嚏,一邊打噴嚏一邊揉鼻子,揉得鼻尖頭紅了。

石頭跟她蹲在一起,擔憂的看著她,“要不我讓娘彆弄了,直接扔掉吧。犯不上為了一頓吃的讓你受這個罪。”

“不用……阿嚏!”周敏連忙擺手,“也就是這麼一頓,忍忍就過去了。阿嚏!”

“那今天的飯你怎麼吃?”石頭皺著眉頭問。

這真是個好問題。

這香椿是彆指望她吃了,而且屋子裡裡外外都是這個味道,估計要很長時間才能散,不管什麼東西拿到屋子裡,就都會沾染上,簡直無法可想。

“算了,我出去看看哪家不做椿菜,去蹭個飯。”周敏想了想,索性道。

石頭想了想,道,“方才在冬嬸家時,我恍惚看見阿秀姐的爹娘都出門了,她這會兒該是一個人在家。上回阿姐你不是還說等槐花開了要烙餅嗎?我記得前兩天看見阿秀家門口的大槐樹已經打了花苞,昨天下雨,這會兒說不定已經開花了呢?”

“那就去她家。”周敏站起來,想了想問石頭,“你跟我去還是留在家?”

“我還是跟著你吧。”石頭摸了摸鼻子,道,“我也不是很喜歡香椿的味道。”

胡說八道,剛才安氏回來的時候可是說過這東西他最喜歡的。不過周敏沒有拆穿他,兩人站在門口朝屋裡喊了一聲,然後就直接出門了。

阿秀的爹娘果然都不在,她自己正坐在窗下繡一張手帕,見周敏來了,不由又驚又喜。

周敏則是先將那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槐樹打量了一番,確定最頂上已經開了簇簇白花,這才將視線轉到阿秀身上,“在做什麼呢?這個時辰了還沒準備午飯?”

“我爹娘還沒回來呢。”阿秀道,“等我繡完了這片葉子再說。”

“那你繡著吧。”周敏左右看了看,問,“對了,你家裡有麵粉嗎?”

“好像有,我去看看。”阿秀說著放下手裡的針線,進了堂屋,不多時提著一小袋麵粉回來,周敏看了看,最多兩三斤的量,用來嘗嘗鮮估計沒問題,但要做一頓午飯,那就大大不足了。

“你要這個乾什麼?”阿秀問。

周敏說,“我娘在炒香椿,那個味道太濃了,我不喜歡,所以打算到你這裡來烙槐花餅。不過這些麵粉隻怕不夠。這樣,咱們在這裡摘槐花,石頭回去把家裡的麵粉拿過來。”

“我們三個吃怎麼都夠了吧?”阿秀打量了一下手裡的袋子。

周敏無奈,這姑娘心真大,“那你爹娘呢?待會兒他們一回來,看到我們三個吃得熱火朝天,一問卻根本沒給他們留?”

“咳……”阿秀丟下麵粉袋,“那我去搬梯子!”

槐樹的枝乾上長著刺,所以摘取槐花的時候,必須要小心翼翼。兩人看了半天,才選了一個地方架上梯子,爬上去開始摘。

周敏選的都是最頂上的那些剛剛開花的,一串一串摘下來擺在提籃裡。

眾所周知,花朵長得那麼好看,又散發著迷人的芬芳,是為了吸引各類昆蟲來為他們授粉,槐花也不例外。而且這家夥不光吸引蜂蝶,還尤為吸引螞蟻和一種小蟲子。好在現在剛剛開花,這些客人都還沒有光顧過,花朵看上去非常新鮮。

湊得近了,槐花的香氣撲鼻而來,讓周敏被香椿折磨了一個早上的鼻子頓時好過了許多。

摘了一籃子槐花,看起來差不多了,她才小心的從梯子上爬下來。阿秀撲過來,抓住一串槐花,直接用嘴巴咬下一朵嚼了嚼,點頭道,“很甜。”

周敏也跟著嘗了一朵。這花也可以就這麼生吃,味道同樣很好,隻是吃得多了容易上火流鼻血。

阿秀家不像周敏家自己有一口井,隻能每天早上到大水井裡去挑水,儲存在水缸裡使用。這會兒兩人將槐花摘下來,從缸裡舀了水出來漂洗了幾遍,然後用筲箕控在一旁。

周敏從來到這裡之後,認識了許多新東西,這筲箕就是其中一例。這東西跟撮箕有些相似,用竹條細細的編製而成,但口是收著的,腹部也更深一些,專門用來控水。跟後世洗菜藍裡麵開了洞的那一層功能差不多。

這會兒石頭也已經將麵粉取來了。周敏倒出半盆麵粉,倒了水開始調和,等到麵粉被調成勻淨的糊糊,剛好有些粘筷子的程度,便將槐花都倒進去拌勻。槐花本身的香氣已經足夠,所以她甚至連糖都沒放。

因為用的是阿秀家的油,而且烙餅不同於炸餅和煎餅,本來也不需要那麼多的油。所以周敏直接摘了一把槐葉,洗淨之後團成一團,直接用它沾著油在鍋底打了一遍,然後便用勺子將麵糊舀了倒進去,一勺一個餅,大小正好合適。

便見周敏兩隻手簡直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抹油,一會兒倒麵糊,一會兒將一麵烙好的餅翻過來烙另一邊……但即便如此,周敏的動作也絲毫不亂。

沒一會兒,第一個烙餅出鍋,周敏直接遞給了阿秀,“嘗嘗看。”

槐花被烙熟時,整個屋子裡已經彌漫著淡淡的香氣了。咬一口餅,那種獨特的香氣便直接在口腔中彌漫開。因為餅還很燙,所以阿秀一邊吃一邊哈氣,連說話都顧不上,隻是衝著周敏豎了個大拇指。

周敏微微一笑,將第二個餅遞給石頭。

然後她自己在烙餅之外,居然還抽出時間,也夾了一個餅叼在嘴裡。

三人甚至沒等餅都出鍋,就這麼圍著大灶吃了個肚兒圓。阿秀意猶未儘的揉著肚子道,“真過癮,我以前都不知道槐花還能那麼吃。敏敏,要不你明天再來烙?”

“明天再說,但多半要上山。”周敏笑著道。

雖然三人吃飽了,但盆裡的麵糊還剩下許多,算算時間鄭大叔和大嬸也就該回來了,所以周敏一邊說一邊繼續嫻熟的烙著餅,預備他們回來吃。

等到最後一點麵糊也用完,周敏將所有的餅都夾出來裝好,才忍不住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

餅當然是很好吃沒錯,但是做一回所費的功夫也不小。所以這種東西,也就是當季節的時候吃一兩次嘗嘗鮮,彆的時候周敏也沒心思去弄。

外麵的太陽很好,三人吃飽喝足,坐在台階上曬太陽。阿秀手裡還捏著她的針線,卻根本沒動,至於周敏,直接靠在了牆上。——阿秀家的房子是木板房,不是土牆房,倒是不用擔心蹭臟了衣服。

石頭坐在最下麵的那一級台階上,從槐樹上摘了一片大葉子,放在嘴裡吹,居然還真的吹出了曲調。

調子很單調,就那麼一個小節,不停的循環往複,卻有種說不出來的韻律感,所以並不讓人覺得枯燥,反而聽了之後心情會慢慢放鬆下來,那種感覺,就像自由自在的徜徉在山水之間,輕鬆自在。

直到這片葉子被吹破了,石頭停下來,周敏才陡然驚醒。

“石頭,你這一手跟誰學的,我以前怎麼沒聽過?”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有些好奇的問。

“跟冬叔學的。”石頭說,“我隻會這個,冬叔吹得好。”

“這個就很好了。”周敏也來了興致,站起來去摘了一片葉子,放進嘴裡一吹,葉子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噗”的響聲,倒把周敏自己給嚇了一跳。

“不是這樣吹的。”石頭過來指點了她一番。?思?兔?網?

但周敏按照他的說法去吹,吹出來的也還是“嗚——”“嗚——”的單調聲音,根本不成曲調,完全可以說是噪音。

“看來我在這上麵沒什麼天賦。”周敏也不在意,將葉子丟開,興致勃勃的問石頭,“你還會什麼?”

“還跟人學過一點呼哨。”石頭說著,拇指和食指屈起來彎成一個圓形,然後放進嘴裡一吹。這動作看起來有點像周敏電視裡看過古代人召喚馬匹的那種呼哨。不過石頭真的吹出了調子,還是他之前吹的那個小節,但與樹葉截然不同的音色便從他的唇齒間流瀉而出,又是另一種感覺,仿佛縱馬輕馳,快意放肆。

周敏忽然意識到,石頭居然在音樂上很有天賦。

這隻是簡單的呼哨和樹葉,如果是橫笛呢?簫管呢?更甚者,琴箏琵琶呢?

將來有機會,或許可以讓他學一下這方麵的東西。音樂可以陶冶情操,又可以算是一種娛樂,學一學不是壞事。

盤算著家裡的午飯應該吃完了,周敏和石頭這才向阿秀告辭回家。

走到路上時,正好看到有人趕著牛從旁邊走過,周敏不由問,“石頭,你知道村裡哪家有小牛犢嗎?”

“老費叔家就有。”石頭立刻猜到了她的意思,眼睛發亮的問,“咱們家要買小牛犢了?”

“是啊。”周敏點頭。每次犁地都要去彆家借牛,十分不方便。以後他們家的地隻會更多,而村裡的耕牛有限,排隊等著借的人不少,時間上根本安排不開。索性自己養一頭,買一歲左右的,養上一年,到明年時就勉強可以下地開犁了。

石頭顯得很興奮,站住了腳道,“敏敏,要不我們現在就去老費叔家看看去?”

“也行。”周敏本來想說叫上齊老三一起,但又想著不一定立刻就買,他們先去看看也沒什麼關係,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轉身往齊老費家走。

地主家的房子自然與彆人不同,是村子裡難得的石頭房子,因為石牆的承重能力遠比土牆更高,所以也更加高大軒敞,又不像木板那樣容易在風吹日曬中變得陳舊,反而顯得十分厚重,一望而可知這家人的底蘊。

身為地主,齊老費自然是不用親自下地乾活的,這會兒自然也在家裡。見了兩人,便笑眯眯的道,“這可真是稀客,快進家裡來坐!”

“就不坐了,老費叔,我們是想過來看看你家裡的小牛。”周敏道。

“怎麼,要自己養牛的?”齊老費點點頭,“也是。你們家買了這麼一片山地,總不可能一直借牛用,早晚是要自己養的,晚不如早!”一邊說一邊招呼兩人跟著他,轉到了後麵的牛棚。

齊老費家一共養了兩頭公牛,一頭母牛,還有三隻小牛犢,將牛棚占得滿滿當當。他領著兩人走到關著小牛犢的地方,轉頭道,“你們自己看,看中了哪一頭,給你們算便宜些。”

牛棚裡的光線比外麵暗一些,氣味也不太好聞,周敏站在門口往裡一看,便見三頭小牛犢中,最大的那一頭已經快有成年的牛那麼高了,最小的那一頭則隻到母牛的一半。這兩隻毛色都與母牛相似,是比較淺的棕黃色。剩下的那隻個頭在二者之間,毛色則是比較深的棕色,或者應該說是蜜色、栗色。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周敏的視線,那頭栗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