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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什麼光彩, 卻也不想被他們賴上,索性就減少往來。

平心而論,這種做法雖然也不免令人心寒, 但比之周敏曾經聽過看過的那種極品親戚,卻是已經好出許多了。不過,是不是極品, 還得看住在這大房子裡的人待人接物如何, 才能判斷。

站在院子外麵,雖然能夠聽見裡頭喧鬨的聲音, 卻是看不到人。安氏手裡提著東西, 周敏便主動上前叫門。

不一時就有個跟安氏年紀相仿佛的婦人走了出來, 一眼看見站在門外的兩人, 竟是沒有認出來, 詫異的問, “你們找誰?”

“……”周敏猜測過這一次拜訪會怎麼進行, 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一句話開頭。

外嫁的閨女回娘家,娘家人居然認不出來!

之前說兩家關係疏遠,估計已經是客氣的說法,說不準已經好些年沒有往來過。真是如此,那就絕不單是因為齊家不如安家富裕,畢竟齊老三沒生病的時候,齊家的家境也勉強過得去。

見安氏漲紅了臉不知該如何開口,周敏便含笑道,“今天大年初二,我和娘回來看望外公外婆!”

既然認不出人,她也不稱呼了,反正安家有個女兒外嫁總不會錯,聽到這句也就該想起來了。果然那婦人麵色微微一變,周敏甚至察覺到她的腳步遲疑了一瞬,似乎是打算立刻轉身進屋,但又忍住了,強扯出一抹笑招呼道,“原來是三姐回來了……”

這句話她提高了嗓音,果然很快她背後那道門裡又出來了好幾個人,幾乎要將門口的台階站滿了。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穿著藍色布裙,頭上簪了銀簪的婦人更是滿臉堆笑的迎上來,親手開了大門,熱情招呼道,“是三妹回來了!快進來!”

“大嫂。”安氏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招呼了一句,又拉了周敏一把,“叫大舅娘。”

周敏便叫了一聲大舅娘,那婦人這才轉頭看著她笑道,“敏敏也來了,快,進屋坐。”

等兩人進了屋,大舅娘招呼著讓人上瓜子零嘴,又親手倒了水捧到兩人麵前,然後才笑道,“你們走路過來,餓了吧?稍微等一會兒,飯菜都是現成的,熱一熱就能吃了。”

一麵又指著那個不認得安氏的婦人笑道,“這是老四家的,娘家在黃家村。她去年才進門,還沒見過你,三妹可彆怪她。”

安氏聞言,麵色不由微微發白,她本來在喝水,杯子一下子沒拿穩,裡頭的水便都潑灑了出來。好在水溫不高,隻是皮膚微微發紅,並沒有燙傷。而安氏自己好像對此毫無所覺,她緊緊盯著大舅娘,“四弟成親了?怎麼……沒告訴我?”

彆的事情也就罷了,弟弟成親這等大事,居然也沒派人去萬山村說一聲,這是不打算再走這門親戚了?!

“還不是想著你們家裡已經夠亂了,隻怕也顧不上這些。要是開了這個口,弟弟成親,你這做姐姐的怎麼也要意思一下。咱們幫不了你,也就隻能不去給你添亂。”大舅娘麵對安氏的質問,卻是麵不改色的笑道。

聽到這句話,周敏就知道安氏是休想問出什麼“公道”了。

分明是沒把她這個出嫁女放在心上,所以才連這等大事都沒有說一聲,但大舅娘卻張口就顛倒是非,反倒成了他們為安氏著想了。安氏本身就沒什麼口才,看這相處的模樣,隻怕出嫁前就是被這位大嫂壓著,這會兒又怎麼可能說得過她?

這周敏就不太樂意了。

雖然她有時候也對安氏很不滿意,但總歸來說,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已經將對方當成了家人,怎麼能容得彆人欺負她?

她將手裡的杯子往桌上一放,聲音不輕不重,卻是引得屋子裡的人都往她這個方向看來。周敏這才笑著道,“難怪我爹病了那麼長時間,外婆家這邊一個人都沒去過,原來是怕給我們添麻煩。”

這話說得可以說是很不客氣了,就是大舅娘這樣八麵玲瓏的性子,臉上的表情也僵了一瞬。

連安氏都轉回頭看了周敏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沒開口。

娘家本來應該是給出嫁女撐腰的存在,但當著孩子的麵,大舅娘那一番話,卻是讓安氏難堪極了。她的性子注定說不出周敏這種話,卻不代表她就隻會忍氣吞聲。周敏替自己打抱不平,她當然不會阻止。

“一轉眼敏敏也是大姑娘了,能乾又會說話。”大舅娘很快回過神來,重新調整了臉上的表情,意有所指的道,“你這麼說,是怨怪我們的意思了。但我們也是沒辦法,這一年你外公外婆的身體也不大好,為這事不知道費了多少精神,這家裡家外的事情又實在是太多太雜,總想著要去,又總是被耽擱了。”

“這倒也是,這麼一大家子人,大舅母一個人打理,顧此失彼也是難免的。”周敏微笑著點頭,旋即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大舅娘氣得臉色鐵青,屋子裡的氣壓似乎也因為這句話陡然低了下來。

這話看上去好似在替大舅娘解釋,表示理解,但卻是暗指大舅娘能力不足,管不好偌大個家,所以才會顧不上這些事。管不好家,這四個字對於一位自負能力的當家主母而言,恐怕是最刺耳的話了。

而且,周敏這話,還隱隱有點兒挑唆的意思。——這麼大一個家,大舅娘一個人打理不過來,可不就要添點兒幫手麼?

安家兄弟三個成婚之後仍舊住在一起,那是因為上頭老頭老太太還在,但要說有多麼兄友弟恭,那也隻是麵子情罷了。畢竟有了小家,自然會為自己打算,不可能再如從前那樣心思都用在同一處。

而俗話說得好,十個手指還有長短,三個兒子能力不同,受重視程度不同,自然也免不了暗暗比較。兄弟尚且如此,何況妯娌?

大舅娘是長嫂,進門最早,手腕也高,管家理事理所應當,就是二舅娘和三舅娘心裡再多想法,也不好提出來。但周敏這句話卻多多少少切中了她們的心思。

安氏畢竟是個老實人,見狀不由生出幾分不安,忙轉開話題問,“爹和娘怎麼不在?”

“爹病了,在屋裡躺著,娘也在那裡。”之前還不認人的三舅娘卻是搶在大舅娘之前開口,“三姐難得回來,快去看看吧。”

安氏忙答應了一聲,拉著周敏起身往後麵去。

大舅娘目送二人離開,這才掃了一眼兩個妯娌,冷笑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她們也是做媳婦的,今日大年初二,原本也都要回娘家。但人多了便會生出許多麻煩事,不提彆的,光是回娘家要帶什麼東西,就吵了一早上,自然不能如安氏這樣說走就走。

這邊二舅娘見大舅娘離開,便立刻站起來,去看了安氏帶來的東西,見是整整二十枚雞蛋,並一大塊熏臘肉,不由十分吃驚,“不是說齊老三病得快死了嗎?怎麼她家還拿得出這樣好東西?”

“二嫂你那都是老黃曆了,我可是聽說年前齊老三的身體就好得差不多了。”三舅娘嗤笑了一聲,“而且聽說還從屋基裡挖出了整整二十兩雪花銀!”

……

安家的房子修得固然很大,但在周敏看來,卻根本沒有經過科學規劃,各種設計布局卻都糟糕得很,看上去一團亂。

她跟在安氏後麵左繞右繞,過了好幾道門,這才到了外公外婆住的房間。連進出都如此費勁,自然更談不上方便。

不過進了屋之後,周敏就知道自己誤會了,因為這個房間竟還開了另外一道向外的門,平時從這裡走,反倒比正門更方便些。估計其他房間也都是這麼設計的。但明明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卻各開各的門,說起來也令人好笑。

不過她也隻是進門的時候那麼一掃,並沒有十分認真在意屋子裡的布局,視線很快落到了床邊的兩人身上。

半靠在床頭,頭發胡子都花白了的老頭,應該就是外公了。而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身深藍布衣裳,頭發也用藍布包住的老太太,則應是外婆。這會兒老頭老太太都朝這邊看過來,卻都是板著臉,表情十分嚴肅。兩人額頭上都有個明顯的川字,顴骨很高,看上去帶著幾分凶意,彆說,還挺有夫妻相。

而且周敏察覺到,進門的時候,安氏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手,顯然要去見自己的親生父母,她心裡卻有些緊張害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看樣子,這兩位長輩恐怕並不是什麼慈和的性子。

果然,安氏還沒有開口招呼,老太太已經皺著眉開了口,眼神卻是落在周敏身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厭惡之色,“這就是那個孩子?你把人帶到這裡來做什麼?!”

周敏不由咬了咬牙。

以安氏的性格,哪怕跟家裡的關係不好,應該也會每年都回來拜年。也就是去年齊老三出了事,估計顧不上。但聽之前的意思,安家是一直沒派人去過那邊的。

也就是說,時隔兩年,親生女兒回家拜年,老太太一不問女婿的身體病症,二不問女兒這兩年過得可好,開口就敵視她這個外孫女。

就算是重男輕女,這也太過分了吧?

難怪安氏出門的時候想帶著石頭。

不過這樣一來,安氏在這個家的尷尬境遇,也就不難理解了。四個孩子裡隻有她是女兒,但恐怕不僅沒有被捧在手心如珠如寶,反而成了家裡的免費保姆吧?從小被欺壓著長大,也難怪她沒主見,又那麼好哄。

安氏顯然也沒料到會遭遇這樣的問題,用力的抓著周敏的手,片刻後才懦懦道,“我聽說爹病了……”

“死不了!”不等她這話說完,老頭卻是冷冷的扔出了這麼一句。

這一家子還真是沒一個會說話的,看來她之前認為他們不算極品的認定,卻是下得太早了。哪裡是因為嫌貧愛富,所以不屑於跟齊家來往?分明是高高在上,要等彆人來跪婖。

大概安氏麵對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片刻,隻得道,“出來時家裡還有點事要忙……爹和娘保重身體,若有什麼事,就派個人來知會一聲。”

然後又拉著周敏退了出來。從頭到尾,在那房間裡隻待了幾分鐘。

從房間裡出來,周敏不由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感覺從進入那個房間就壓在頭頂上的那股說不出的沉悶與壓抑,總算慢慢散了。

但她能自我開解,安氏顯然做不到,臉色發白,神情恍惚,看上去非常不妙。

回到前頭,大舅娘不在,二舅娘和三舅娘見兩人那麼快就出來,卻是半點都不驚訝。見安氏要走,甚至連挽留的話都沒說,隻是三舅娘把人送到了門口。

吹了一路的寒風走過來,連身子都沒暖熱,又要走回去。周敏實在是很費解,不知道安氏走這麼一遭的意義是什麼。

不過跟古代人也沒有道理可講,而且自己並不知道內情,所以她並沒有妄圖開解安氏。

周敏跟安氏在一起本來就沒有多少話可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