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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269 字 6個月前

罷甘休嗎?阿弦是我崔府的媳婦,也是他們不可或缺至關重要的棋子,崔府本是旁觀者,如今硬生生給你拉下了水了!”

老夫人重重地歎了聲。

崔曄喉頭動了動,終於說道:“祖母……其實、其實阿弦本來並不必成為什麼棋子。”

崔老夫人微怔:“你說什麼?”

崔曄的聲音有些微啞:“是……是我把她變成一枚棋子的。”

崔老夫人驚得雙眸睜大:“你、你再說一遍?”

“一切的過錯在我,起因在我,”崔曄用微啞的聲音緩緩說道:“與其說是因為阿弦把崔府拉下水,不如說……最初是我把阿弦拉下水的。”

崔老夫人怔怔呆呆地望著崔曄,這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聲音,雖然崔曄並沒有把事情詳細說清楚,但是以老夫人對他的了解,當然知道事情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

“當初我也曾猶豫過,但是我不能再錯下去,我是那樣喜歡她,想要同她一生一世,照顧她喜樂平安,”

終於,把心裡不想對人吐露的話都說出來,崔曄繼續道:“祖母的責怪我都明白,但請您放心,我會處置好此事,我不會讓崔府有事,也絕不會讓阿弦有事。”

崔老夫人整個兒愣住了。

她想不到崔曄會對她說出這些話,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是一種不容人質疑的氣息,崔老夫人意外,但同時又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安心。

心念轉動,老夫人終於點了點頭:“你肯對我說這些,很好。你起來吧。”

崔曄這才緩慢起身,老夫人望著他的臉,發現他的臉色比平日又蒼白一些。

老夫人歎息:“我從來相信你是不會讓人失望的,既然你心中有數,那就罷了。我這把年紀了,隻有兩個心願,一是看你們這些小輩安安穩穩,不負家聲,二,就是去了地下,不至於愧對崔家的列祖列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崔曄道:“是,孫兒明白。”

老夫人道:“好了,彆的話我不再說,也不用我多說,你去吧。”

崔曄躬身:“您保重身子。”

老夫人心頭一軟,望著他道:“不必跟我說,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也記著,須知道,如今崔家最需要的是你,你好好的,崔家就好。”

***

崔曄退出房間,見盧夫人呆呆地坐在外間的椅子上,見他出來,才忙站起身。

“你……”盧夫人打量著崔曄的臉,“老太太……跟你說完了?”

“是,母親。”

盧夫人眼底的緊張焦慮一湧而出:“怎麼說的?老太太、責罵你了麼?”

崔曄道:“您放心,祖母並未苛責,隻是叫我處理好此事。”

盧夫人半是放心,半是牽心:“你、你也太……唉!”

雖有埋怨,但她不想再說更多,免得更加重崔曄的負擔,這畢竟是她親生的兒子,何況又知道他的身體情形從來都……盧夫人更擔心的是他能不能撐得住。

盧夫人默默地握住崔曄的手:“好好地把這件事處置妥當,平安度過這一關,知道嗎?”

崔曄道:“是。”

盧夫人又道:“阿弦那邊呢?怎麼聽說她留在了大理寺?”

崔曄道:“先前我陪她去大理寺,將案發那日情形說過了,等大理寺的裁決,此事無礙,您放心。”

盧夫人兀自忐忑:“什麼時候回來?”

崔曄頓了頓:“快則明日,遲……三兩天而已。”

***

袁恕己雖把四人遇害案子審問詳細,那“鬼魂”驅使的說法雖然無法作為證供,但幸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先前是坊間的流言鬨事生非,如今,卻也可以再利用同樣的法子。

因為連環案子轟動朝野,無人不知詳細,大理寺的裁決還未出,滿城卻已經開始流傳“借身還魂”殺人的說法。

畢竟,第一件案子,說起來是弱小的孩子殺死了親生父親,如果說是那小孩子陡然生出如此歹毒心腸,又有能耐殺人,誰也不信,何況那些街坊都作證,說是死者經常暴打家人,小孩子常常被打的瑟縮求饒,滿身是傷,但這孩子生性善良,從來不曾高聲大氣,如果是被鬼魂附體殺人,這種說法卻容易解釋,也才是坊間百姓們喜聞樂見的。

而且死者的妻子經過仔細回想,也作證供述孩子那日的舉動十分古怪,跟平日裡完全不同,儼然鬼上身一般。

其他兩件也是異曲同工。

而且百姓們在對鬼神之說喜聞樂見的同時,更最擅長對此類事情自行發揮加工,所以雖然大理寺的公文上並沒有提到一個“鬼”字,民間對這種說法先接受了大半。

可與此同時,卻還有些不同的聲音,比如有人說:借屍還魂殺人的說法太過荒謬,擺明了是官府編造出來給女官(也就是安定公主)脫罪用的。

但是偏偏大理寺的公文上半個“鬼”字也沒有提及,隻說是七殺之中的過失殺而已,有理有據的,倒是不好就直接說官方編造。

***

但是在朝堂上,則另有一種不同的盛況了。

最先忍不住出聲的是言官。

畢竟當初王皇後被廢一案,直接原因就是小公主的死,但是如今突然橫空出世,傳說小公主還在人間,而且正巧是皇後娘娘甚為寵愛的女官,偏偏高宗也對她寵信有加,不僅賜給了禦前自由行走的令牌,且隔三岔五召見進宮……這種種所做,眾人是有目共睹的。

本來不知道如此聖寵原因何在,隻還當是二聖喜歡這位古往今來頭一號的女官,可是現在爆發出了女官就是安定公主的傳聞,就不由得不讓眾人浮想聯翩了。

大朝之上,魏言官首先出列:“陛下,近來坊間多有傳言,說是女官是當初夭亡了的安定公主,傳言十分之盛,來龍去脈也很是詳細,說安定公主原本就沒有死,隻是被宮裡的人偷偷地帶了出去藏了起來。”

高宗雖然很不喜歡這幫人興師問罪的口%e5%90%bb,但阿弦的確是沒死,他不想、也不忍就死咬說“安定已經死了”,於是隻是沉默。

旁邊武後道:“然後呢?”

言官抬頭對上武後目光:“然後?娘娘這句然後是什麼意思?然後自然就是王皇後被廢,最後跟蕭淑妃一起被處以極刑了,難道娘娘不知道麼?”

武後冷笑:“你好放肆,竟敢如此對我說話。我問你的然後是說傳言往下如何。你不必再拐彎抹角。”

言官道:“臣的確是放肆了,因為臣很為當初屈死的王皇後等不平。娘娘問傳言往下如何,那臣就繼續說下去,小公主被宮裡的人偷偷帶出去藏起來,為的就是製造已死的假相陷害王皇後,十六年後,一切風平浪靜,該死的人早就死了,所以小公主就該回到長安,重新享受榮華富貴。”這話夾槍帶棒,暗帶嘲諷。

高宗皺皺眉,想說什麼又停下,隻看著武後。

武後環顧周圍,見群臣麵色各異,有人皺眉猜測,有人麵露不虞,也有人彷徨無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武後還未開口,忽然有一人站出來,道:“混賬,就算是言官,也不該如此對皇後娘娘無禮!”

說話的,卻是周國公武承嗣。

武承嗣指著那言官道:“你口口聲聲說安定公主還活著,那你有什麼證據?女官就是安定公主?笑話,我還說女官是我的……”

他終於及時打住,道:“拿些市井流言就來在朝堂上質問,我倒是不知道咱們大唐的朝例是這樣的,什麼三省六部什麼律法都不必要了,隻要各自說些市井見聞、離譜的謠言就成了?!”

言官皺眉,旁邊卻有一位禦史出列道:“殿下此言差了,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又有說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如今整個長安城裡都沸沸揚揚地在說這件事,難道我們這般臣子就該裝聾作啞地當什麼都不知道?自然要即刻向陛下跟娘娘稟明。何況,如果這謠言是真,也並不是壞事,至少陛下是骨肉團聚了,不是嗎?”

武承嗣眨了眨眼,有些不知如何反駁。

禦史又朝上行禮,道:“陛下,娘娘,想必魏言官並不是故意冒犯,他隻是說話太急了而已,如果女官真的是安定公主,其實倒也可以恭喜陛下天倫重聚的。但是另一方麵,的確當初因為安定公主之死,牽連的太大了些,王皇後原本品性極佳,卻因此被廢,後來更……所以有人心裡不忿也是有的。”

這話說的柔中帶剛,卻叫高宗心裡受用了好些,忍不住又看一眼武後,心裡猶豫要如何應對這種場麵。

高宗其實早就想把阿弦的身份公之於眾,隻是因為武後忌憚會引發混亂,所以並未同意,如今見事情終於揭露,雖然並不是以他想要的方式,可倒也未嘗不算是一種“破釜沉舟”,若趁機把阿弦歸入皇族,恢複她名正言順的安定公主身份,倒是高宗樂見的。

高宗心裡恍惚,竟不由地點了點頭。

那魏言官聽到這裡,又見高宗似乎鬆動,就也說道:“不錯,陳禦史說的對,當初的事牽連的實在太廣了,非但是王皇後成了廢後,甚至連向來忠心耿耿的長孫無忌大人等,也被牽連其中遭受無妄之災……”

高宗正怔忪,身旁忽然響起武後的厲聲,道:“終於露出你們的狐狸尾巴來了?”

這一聲突如其來,震得高宗不由一抖,急忙轉頭看向武後。

卻見武後滿麵怒容,竟自椅子上站了起來。

魏言官愣住,武後手指著魏言官道:“我還在想,到底是什麼人故意在殺人案還未解破的時候就又製造流言,大肆傳播渲染,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跳出來了!”

魏言官一愣之下道:“娘娘是何意,臣不明白。”

武後道:“我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們製造混亂,不就是等現在這一刻嗎?什麼王皇後蕭淑妃,不過也是你們的幌子,隻是想借這個機會達成你們真正想達到的目的,為了長孫無忌褚遂良他們喊冤叫屈罷了!”

魏言官眉頭一皺,卻並不慌張:“就算是臣有想要為長孫大人喊冤的意思,但也不見得是臣製造了什麼謠言跟混亂,臣隻是為了忠心耿耿的老臣子們的遭遇覺著不平而已。畢竟一切都是從安定公主之死開始,如今公主沒死,是不是可以為王皇後正名,為幾位大人們平反了?”

“平反?”武後冷笑道:“長孫無忌所犯的是目無君上,勾結朝臣意圖謀反!謀反的重罪,又從何說起的要平反?”

魏言官道:“娘娘,隻怕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吧,當初長孫大人因痛惜王皇後遭遇,不願意陛下立娘娘你為後,所以……”

這一下,連高宗也坐不住了,皺眉道:“放肆。”

魏言官微微一頓,然後朝上跪落,俯身以額頭貼地道:“陛下!求陛下明鑒,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如果女官就是安定公主,安定公主沒有死,那王皇後何以被廢,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