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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38 字 6個月前

阿弦恍惚的模樣,他欲言又止,隻是起身又換了一塊兒乾淨帕子,重又給阿弦擦拭雙手。

臉上跟手上都乾淨了,崔曄道:“來,把這衣裳脫了。”

阿弦一震,本能地抗拒:“不!”

崔曄道:“都汙臟了,換下來不要了。”

阿弦愣愣看了他一會兒,才不做聲了,崔曄小心地將她身上的“血衣”換了下來,細看身上,並沒有傷痕。

至此,方鬆了第一口氣。

崔曄自取了一件新袍子,給阿弦披上,係了帶子。他摸了摸阿弦因才擦拭過而格外溼潤的臉:“好了,現在好好地睡一覺,”

阿弦原本麵無表情,聽到這裡,才寬慰地笑了一笑,道:“是啊,我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啦。”

終於不用擔心周利貞再去殘害她所珍視的那些人了,所以不覺著後悔。

這一種殺機是從桐縣的時候就種下的,隻是那時候還沒有勇氣,也沒有決心跟狠心,但是現在……高建的死像是一個警鐘,讓她後悔莫及,早知如此,就該在桐縣他還叫蒲俊的時候就殺了他!

阿弦緩緩躺倒。

崔曄坐在旁邊,見阿弦閉上眼睛,他的雙眸裡才禁不住地透出憂慮之色。

忽然阿弦喃喃道:“阿叔,彆讓少卿為難,我知道殺人者死,都不必為了我費心啦。”

崔曄的眉頭緊皺:“阿弦!”

阿弦道:“我隻是做了我一直都想做的事,就像是阿叔以前告訴過我的一樣,有些事我一定要去做,就算是……雙手染了鮮血……也不會、後悔……”

那是在崔曄帶著她往長安來的路上,遇到攔路搶劫殺人的賊徒之時,他教誨的。

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用到。

崔曄俯身,輕輕地將阿弦抱住:“你這個傻孩子。”

阿弦雖閉著雙眼,卻摸摸索索地探出手臂,將他攔腰環抱。

***

抱住崔曄,把臉靠在他溫暖的%e8%83%b8口的時候,阿弦鎮定了好多。

原先在心底晃動的之前的那些場景,才像是陰雲遇到陽光般,悄悄地暫時退散。

先前她因過度擔心袁恕己,到大理寺找尋,他偏不見。

又聽說是去了殮房,正好擊中她心中擔憂的那點。

當她衝到大理寺,卻見周利貞手持凶器,正在解剖一具屍首。

也許是關心情亂,阿弦緊張過度,卻見他手上揪著的那血淋林地頭顱,正是袁恕己的臉。

那血肉模糊的五官,幾乎將她擊潰。

她的頭疼得更加厲害,血管裡突突地個不停,幾乎要炸開,而眼前的血紅色一層層蔓延,逐漸把眼前所見都遮蔽住了,天地景物,凶徒屍首,都浸在一團濃的化不開的紅色血影裡。

詭異的紅影之中,周利貞轉身:“女官?”

阿弦道:“你在乾什麼?”

周利貞將那頭顱提高了些,道:“是師傅讓我拿這個來練習的。”他笑的謙卑無害,像是個好學而勤勞的學徒。

但是阿弦卻忽然在那紅影裡看見了另一個周利貞,他神情陰鬱,低頭打量那頭顱,嘖嘖道:“這樣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先切斷了喉嚨,整個人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首,又有什麼趣味?”

而先前的那個周利貞因見阿弦不言語,便又說道:“女官怕是誤會了我,這案子的確不是我做的,那個高建也跟我無冤無仇,我實在是冤枉。”

他旁邊那陰鬱的周利貞卻獰笑數聲,道:“無冤無仇?那小子是桐縣的仵作,所有桐縣出來的人都該死!是他們,是你們,逼得我走投無路的,隻可惜還沒乾完,就被你們打斷了,實在是讓人心裡不快。”

阿弦死死地盯著那兩道看似截然不同,實則一樣的身影,隱約有些明白,這個陰鬱的周利貞,是周利貞內心的化身,這才是他的真心話。

阿弦道:“為什麼……對他,有什麼你該直接衝著我來。”

周利貞仍是笑的極謙卑:“女官……是在說笑麼?莫說我並非凶手,就算是凶手,也斷不敢對女官有什麼非分之想。”

陰鬱的周利貞接口:“你想知道我的非分之想是什麼嗎?就是用這把刀子,劃開你的衣裳,先在喉頭切開一道,慢慢地放血,至少半個時辰死不了,又會讓人無法動彈,然後,我就可以……”

他肆無忌憚地目光落在阿弦身上,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她完全赤/%e8%a3%b8。

阿弦反而鎮靜下來:“住口。”

周利貞搖頭:“女官不信也就罷了,橫豎……少卿已經還我清白了。”

說到“清白”的時候,他的笑裡透出了幾分怪異。

旁邊那個笑的越發刺耳:“不錯,袁恕己已經還我清白了,你又能怎麼樣?”

他突然走到阿弦身旁,道:“我知道你怕什麼,你無非是怕我對他不利,怕我像是殺死高建一樣也殺死他……當然你可以放心,我不會的,我現在隻是練習而已,絕不會把那麼珍貴的目標殺死,等我知道如何折磨人才會讓人最為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候我才會動手,那時候我才會從中得到更大的樂趣,怎麼樣,你滿意嗎?女官……”

他探頭往前,伸出猩紅的舌頭,%e8%88%94向阿弦的頸間。

就在這時,阿弦揮手,將原本放在案上的刀子攥住,同時順勢往外一撩。

電光火石,身邊的周利貞消失不見。

眼前的周利貞詫異:“女官?”

阿弦眼前所見儘數赤紅,她握著刀子一步一步逼近周利貞:“我說過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說過,一旦被我發現異樣,我會……在律法能夠審判你之前親自殺了你。”

周利貞眼神微變:“你……你不能!”

阿弦道:“你已經殺了兩個無辜的人,殺了高建,我不會再冒一絲風險讓你得逞。”

周利貞皺眉:“我說過我沒有殺人!你這才是濫殺無辜!”他似乎有些驚慌,轉頭叫道:“來人,來人啊!”

“你認也好,不認也好。”阿弦一步上前,揮刀斬落。

周利貞踉蹌後退,堪堪避開:“你瘋了?你瘋了!”

阿弦緊閉雙?唇,騰身躍起。

周利貞躲了兩躲,忽然叫道:“少卿!”

阿弦手勢一停,正欲回頭,周利貞合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勁居然奇大,手掌更是冰冷潮濕,被他碰到的瞬間,阿弦心底驀地湧出無數難以形容的場景。

那些場景……來自周利貞的心底,是他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最為可憎可鄙肮臟陰暗的欲想。

像是被一條冰冷滑膩的蛇纏住一樣,阿弦幾乎無法動彈,幾乎作嘔。

周利貞則抬手,在她肩頭稍微用力,他假惺惺道:“女官請住手!”

“嗤啦”,肩頭衣裳已經掙開了一道口子。

他的目光凝滯在肌膚微露的那處,才透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惡意跟自意,突然喉頭一疼。

鮮血噴湧而出,飛濺在阿弦的身上臉上,與此同時似乎還有無數尖利的慘叫。

那人的肉身在眼前倒下,一道幽魅的影子卻緩緩在跟前出現。

周利貞看看地上自己的屍首,又看向滿麵沾血的阿弦,因暴怒而麵容猙獰:“你終於如願以償了,賤人!”

雙眼火辣辣地,幾乎無法看清眼前,阿弦伸手要去揉眼睛,卻覺陰寒入骨。

那是鬼魂貼麵而來,尖利的獠牙似乎想要將人生吞活剝,嘶吼道:“我不會放過你……我要讓你後悔莫及……哈哈哈……”\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像是想到什麼至為惡毒的計謀,發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

下一刻,在阿弦神智恢複之初,所見的便是滿地零落的屍首。

她幾乎忘了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崔曄跟袁恕己的到來,直到崔曄上前抱住她,身上那股陰魂不散的寒意才消失殆儘。

☆、第349章 幸運

雖然袁恕己已經嚴禁走漏風聲,但如李賢所說, 這消息早就不脛而走。

很快的, 長安的市井坊間,紛紛在流傳戶部女官殺了大理寺仵作之事, 甚至有流言說那凶殘的連環殺手, 正是女官本人。

這些流言且說的有憑有據,仿佛親眼目睹一樣。

本來有金吾衛將軍陳基作證,高建被害之時, 是他跟女官急急趕到的。這本是有力鐵證,證實阿弦跟此案無關。

但卻又有人提出奇特的異議,說高建被害之時, 是女官第一個發現的, 她的人就在案發現場——偏偏高建並未如之前遇害的兩人般被凶手徹底折磨……所以女官仍有嫌疑。

而第四個遇害的仵作周利貞, 現場隻有女官一人,且手持凶器。

這些流言並沒有被擋在高高地宮牆之外, 甚至宮內也有人在私下裡傳播,大家想起素日跟女官照麵的印象, 又按照自己的想法, 構思出無數匪夷所思的花邊流言。

雖然說沒有人敢把這些離譜荒謬的臆測告訴高宗,但是長安發生了這樣重大的事,高宗自然不會絲毫都不知道。

高宗第一反應是震驚, 然後是龍顏大怒, 先前因病弱而氣虛, 素來說話都緩聲慢氣, 然而那股驚怒帶來的憤慨之氣,支撐的高宗起身,他厲聲喝道:“傳旨讓大理寺跟刑部聯手,速速查明真相,再叫金吾衛去詳查,到底是什麼人在流傳這些顛倒黑白的混賬話,朕不能放過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賬!一個也不能放過!”

高宗吩咐完後,又一疊聲地道:“皇後呢?快叫皇後來見我。”說了這句再問:“女官現在怎麼樣,傳她進宮,即刻!”

底下的太監正要領命,外頭傳來武後的聲音,道:“陛下且稍安勿躁。”

太監見武後來了,知道事情有變,便不敢即刻前去傳旨,果然武後向著他使了個眼色,一揮手,太監便退到了殿外。

而高宗已經皺眉問道:“你叫我如何安穩的下來?難道你沒聽說這件事麼?”

武後道:“我正是聽說了才來見陛下的。”她扶住高宗手臂,叫他仍舊落座,“我讓陛下稍安勿躁,是因為方才我已經傳命讓負責此案的袁恕己進宮,好歹聽他講明白當時的情形再作打算。”

高宗道:“傳他乾什麼?為什麼不傳阿弦?”

武後道:“陛下,雖然真相撲朔迷離,但如今阿弦正是眾矢之的,這個時候你傳她進宮,隻怕謠言更要甚囂塵上了。對她絲毫好處都沒有。”

高宗聽她如此說,的確有幾分道理,含憂帶愁:“我怕那孩子受了委屈。”

武後道:“正因為這樣,才要快些查明真相,須知道這個關頭上,要做的不是安撫她,找到真凶,一切就迎刃而解。”

武後來之前早就命人去傳袁恕己,這會兒帝後才說到此,外間已報說袁少卿進見,當下忙宣召入內。

袁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