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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74 字 6個月前

正麵,整個人如墜入冰窟。

——隻見李賢銀白色的袍服已被血染透,連秀麗的臉上也濺了大半鮮血,他手中握著一把極薄且快的匕首,鮮血滴滴答答,往下掉落。

“殿下……”阿弦的舌頭幾乎都僵住了,望著李賢有些鬼魅森然的臉,忽然間覺著%e8%83%b8腹處劇痛。

她像是預感到什麼一樣,極為懼怕,卻無法按捺地緩緩低頭。

目光所及,阿弦驚見在自己的%e8%83%b8口竟赫然開了一道血口,鮮血汩汩奔湧而出。

李賢手中握著的那匕首的尖端,正指著那道傷口,像是才從裡頭拔了出來一樣。

阿弦無法置信,但痛楚卻如此鮮明,她手捂著%e8%83%b8`前,疼得彎腰。

阿弦望著麵前的李賢,不知李賢為何要下此毒手。卻見李賢雙目茫然,而在他身後,那厲鬼長長地紅舌頭%e8%88%94著尖銳如鉤的鬼手,猙獰而得意地看著她。

☆、第314章 隻屬於殿下

但就在今夜,沛王府中, 李賢卻有全然不同的經曆。

先前李賢回府後, 幾位府中官吏迎著,長史房先恭問起今日的行程, 道:“去現場勘查這種事, 殿下何必親自去,殿下`身份尊貴, 那些地方一來晦氣重,二來……”

還未說完, 李賢道:“不妨,何況此事或多或少也跟我有些關係。”

眾人知道他說的是“胡浩然”一案, 本不好開口, 見李賢主動提起,一發紛紛進言。

房先恭道:“殿下先前赦饒胡浩然, 本是好意, 誰知卻給刁民借機鬨事, 但雖然我等都知道此事內情,隻怕朝中陛下跟天後不知, 如果再被有心之人趁機詆毀……”

另一名參隨道:“這也正是我等憂慮的。若被有心人借題發揮,隻怕對殿下大為不利。”

李賢道:“這點兒我也想到了,但是事已至此,後悔無用。何況負責治療的大夫說胡浩然身體虛耗, 再遲幾日隻怕有性命之憂, 如果他死在獄中, 自然更加會有人趁機生事,說我治下不仁,殘害老邁之類,所以這會兒是進亦憂退亦憂,沒什麼可說的了。”

眾人紛紛點頭,房先恭道:“殿下所說也甚是有理,既然這樣,如今隻該想個善後的法子。”

李賢道:“命案是狄仁傑在查,至於田產亦有女官,我是相信他們兩人的,各位不必過於擔憂。”

大家見他如此樂觀,麵麵相覷,正還要進言,李賢起身道:“我有些累了,稍後再議。”

李賢入內,沐浴更衣,略吃了些湯水,便回房歇息。

他的身子才挨著床榻,耳畔便有個聲音說道:“殿下可相信我所說的了?怎麼樣,那個自作聰明的禪師是不是來不了了?”

李賢轉頭四看,並看不見有人:“你,就是阿弦所說的那個惡鬼麼?”

那聲音桀桀笑了幾聲,道:“惡鬼厲鬼,不過是世人起的稱呼罷了,其實鬼跟人一樣,有些性情不同而已。”

李賢道:“人若是殺人犯法,便會被緝拿嚴懲,你呢?”

“我並沒有殺人犯法呀。”

“你若沒有,胡浩然因何殺人,還有今日的王叁。”

“那不過是十八子的一麵之詞罷了。要知道她所看見的,並不一定是真的。”

“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唆使我懷疑阿弦?哼。”李賢不屑一顧地笑了聲。

“我當然不會,”那鬼也笑了笑,道:“我知道殿下愛她,不管她做什麼殿下都會支持,不管她說什麼殿下都會相信,所以你當然不會懷疑她了。”

李賢臉色變化:“你……”

“我怎麼會知道的?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到底怎麼做才能得到她呢。”

李賢幾乎跳起來。

就在這時,兩名侍女進來伺候,被李賢的舉止嚇得一愣。李賢定了定神,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咽了口唾沫,李賢道:“你在胡說什麼,阿弦……已經被賜婚給崔曄了。”

“這是當然,不過,這又能說明什麼?要知道……人心可是最容易變的東西呀。”

不知為何,那聲音雖然難聽,卻讓人無端有一種想要傾聽的**,李賢道:“人心易變,這不用你說,但是阿弦是喜歡崔曄的,而她的心意是絕不會變的。”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難免有些黯然。

鬼道:“殿下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優柔寡斷,如果真的喜歡她,那就努力得到就是了。還是說自認為自己比不上崔曄,所以才要退避三舍,先行放棄?”

“住口!”李賢喝了聲。

鬼桀桀地又笑:“是被我說中了麼?殿下,我是為了你好……畢竟你不知道得到心愛之人的快活之處……”

李賢的喉頭又動了幾動。

正在此刻,外間有人悄聲叫道:“殿下,殿下……”聲音低低弱弱,帶著一股子小心翼翼的乞求似的。

李賢回頭,他還未說話,耳畔那鬼道:“至少,不是這些下三濫的貨色可以比擬的。”

李賢的臉色有些不自在。

鬼卻又笑說道:“而且還有一件事,如果給十八子知道這種貨色還陪著殿下`身旁,殿下覺著她會怎麼看您呢?”

李賢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似的:“她不會知道。”

“她當然會知道,因為她可不是一般人。”鬼道,“除非殿下照我說的去做……她一定會乖乖地成為你的人。”

李賢的雙眸之中有些迷離:“我的?”

耳畔的那聲音幾乎一寸寸鑽到心裡去:“你的,隻屬於殿下的……也隻愛殿下的,什麼崔曄,武承嗣,都得不到,隻有殿下可以。”

***

阿弦身子一傾,從桌上爬了起來,卻因為起的太急幾乎往後倒仰出去,她定了定神,忙低頭去檢查自己的身上,顫唞冰涼的手胡亂摸過%e8%83%b8腹之處,發現並無血跡,卻仍無法放心。

定了定神,正要解開衣裳再看一看,卻聽有人道:“怎麼了?”

阿弦抬頭看時,卻見是陳基從門口閃身進來,此刻已經走到桌邊:“出了何事?”玄影跟在他的身後,也急急地跑到阿弦身旁,在她身側不安地嗅動。

阿弦此刻的臉色想必是極難看的,這從陳基驚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

陳基望著她的雙手,卻見她的手緊緊地捂在%e8%83%b8腹之間,陳基忙將她的手挪開,隻覺著這雙手奇冷如冰,他著急看向阿弦身上,見衣衫完好,並無什麼傷損。

就算如此,陳基仍道:“這裡怎麼了?是不舒服?”

他的手有些糙,卻帶著暖意,是一種令阿弦久違的充滿了回憶的熟悉暖意。

自從平康坊那一夜後,再也不曾體會過的。

但也正是如此,阿弦的神誌很快被喚回,她忙抽回雙手:“沒有。”聲音卻仍是帶著顫意。

陳基擔憂地看著她:“真的沒事?”又不再問,隻道:“現在子時都過了,你多半是勞累過甚,起來,我送你回去歇息。”

若是平日,阿弦定要拒絕,但是此刻,竟然鉗口僵舌,無法言語,隻任由陳基將她扶起來,往外而行。

但是一動之間,阿弦仍是覺著%e8%83%b8腹之間隱隱做疼,方才那個似夢又似真的場景頓時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陳基送她回到房中,仍是不放心離去,見阿弦並無催他離開之意,陳基便到了外間,舉手去撥弄爐子裡的火。

阿弦呆坐了會兒,到底不放心,便跑到屏風後麵,把衣裳解開,低頭細看身上……幸而並沒有什麼傷,肌膚完好。

手撫過原本會出現傷口的那處,阿弦長長地籲了口氣:“怎麼會做那樣的噩夢,沛王怎麼會害我?這不可能……一定是白天看屍首看的,才會胡思亂想。”

忽然陳基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你要是覺著哪裡不適,最好叫個大夫來看看,不要大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阿弦深深呼吸,才道:“我很好。”把衣裳攏好了,踱步出來道:“陳大人回去歇息罷。”

陳基把火鉗放下,起身看著她。

阿弦雖然心無旁騖,但這會兒乍然跟他於一室內單獨相處,被他如此看來,竟莫名有些慌張。

及時垂眸,阿弦舉手行禮:“請。不送了。”

陳基一笑,這笑有說不出的意味,仿佛是看破了她故意隔閡的偽裝,又像是不跟她計較。

陳基道:“好的,女官大人,您也早些歇息。”話雖如此,聲音裡卻是流露著自在的笑意。

阿弦正有些慍惱,偏偏玄影走到陳基跟前兒,昂首望著他,陳基俯身,在它頭上摸了摸:“明日再帶你耍。現在好好看著你的主人。”

玄影“汪”地答應了聲。陳基又笑看阿弦一眼,這才出門而去。

陳基去後,阿弦又細細看了看肚子,雖然確認無礙,總是提心吊膽,獨自臥倒床榻上,竟有些懷念在長安懷貞坊裡,同崔曄“同床共枕”的那一夜。

把玄影抱上來,摟在懷中,權當是那夜一樣抱著崔曄,阿弦不禁想:這會兒他在做什麼?

***

長安,吏部。

明崇儼進了房中,對麵崔曄起身:“先生怎麼竟親自降臨?”

明崇儼歎道:“我也是不願意自己勞動,倒要讓你像是上次一樣去曲江請我,可是……”因為崔曄體質特殊,他一出現,原本被明崇儼所禦使的那些鬼差們無不鬼哭狼嚎,紛紛躲避,生怕逃得慢一步而灰飛煙滅。

明崇儼噤聲不提,隻說:“我之所以夤夜前來,不過是想跟你說一聲……雍州的事,小弦子自己之力隻怕難以處置。”

崔曄心一緊:“不是還有狄大人麼?”

明崇儼道:“狄大人辦案好手,對鬼又有什麼能耐?”

崔曄道:“此事涉及鬼怪?”

明崇儼道:“我的鬼使告訴我,有一個極厲害的惑心之鬼在雍州地界出沒,雖然不確認此鬼是否跟雍州發生的命案以及紛爭有關,但,好歹提醒你一聲,也儘我的友朋之誼。”

崔曄蹙眉:“不知何為惑心之鬼?”

明崇儼道:“這種鬼擅能在人耳畔發誘惑之語,利用人心人性之弱點,不知不覺迷惑人的心智,會按照它的心意做事,猶如為虎作倀般,而做這些事的人,還會以為是自己的心願,並不會懷疑到有惑心之鬼在唆使。”

崔曄道:“世間怎會有如此邪物?”

明崇儼道:“此鬼最喜血腥,怨恚,貪寵愛欲,日積月累便修成如此。”

“那又該如何破解?”

明崇儼挑眉:“這卻難倒我了,說實話,彆說先前並未當麵對過此鬼,就算如今讓我麵對,我也拿不準是否會製住……亦或者被對方反製呢?畢竟我也是人,自也有七情六欲,不能免俗。”

明崇儼說罷,似笑非笑看了崔曄一眼,轉身欲去。

崔曄道:“先生留步。”

明崇儼回身,對上崔曄眼神,忽地說:“你若是想讓我相助,還是免開尊口,我不願意去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