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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54 字 6個月前

一名護院押著虞娘子進內,青年一驚,禁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無愁主看著虞娘子:“是你挑唆少主,要他替你們求情的?”

虞娘子有些慌張,卻仍是回答道:“是我求少主的。”

無愁主道:“你好大的膽子,讓你留在這裡是想你好生伺候他,但是你若是敢在他身旁多嘴,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虞娘子隻問道:“我夫君呢?”

無愁主冷哼:“夫君?你是說十八子嗎?”

虞娘子一驚。

連麵具青年也猛然抬頭,滿懷不信問道:“十八子?那個……那個女扮男裝的女官嗎?”

無愁主道:“不錯,想不到吧,她居然就是武%e5%aa%9a跟前最得寵的女官,偏偏撞在我們手中,是不是天理報應?”

青年卻並未做聲,似乎是被這變故驚呆了,麵具後的眼珠轉動,看向虞娘子。

虞娘子見無愁主已經知道了阿弦的身份,人卻慢慢鎮定下來:“她怎麼樣了?”

無愁主道:“還沒死,但也不遠了。”

虞娘子舉手在額前一扶,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然後她似平靜般低聲道:“好,我知道了。”

無愁主有些意外她的反應,虞娘子卻又正色對青年道:“多謝少主替我求情,這份心意我領受啦。”

青年張了張口:“你……”卻又不知說什麼似的。

無愁主冷哼道:“總之,想活命就不要多嘴。把她帶下去!”

那護院上前,押著虞娘子往外,卻就在轉身的瞬間,虞娘子將他腰間的刀握住,用力拔了出來。

這護院反應雖慢些,但無愁主早在虞娘子意圖初現的時候就知道了,以他的身手,要攔住自是輕而易舉,但他知道虞娘子不過是個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就算拿刀在手也不過徒有聲勢而已。因此竟懶得去理會。

倒是青年嚇得跳起來:“姐姐!”

虞娘子眼中有淚落下,卻仍笑道:“我先前對少主說過,若我夫君出事,我……”

青年卻比無愁主更加知道她的心意:“可、可那不是你夫君,她是女子!”

虞娘子點頭:“是,但我是因她才活著的,若她有個什麼,我也沒有活在這世間的意義了。”

她提刀在手,卻並不是衝著在場任何人。

刀鋒揮動,竟是架在自己頸間。

無愁主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隨著青年一聲慘呼,無愁主心念極快轉動,就在虞娘子橫刀自刎的瞬間,腳下一踏,同時袍袖揮動!

他的內力何其厲害,頓時卷住了虞娘子的手臂,生生一扯,那刀便斜飛出去,連帶拽的虞娘子也跌倒在地。

可雖然無愁主動作迅速,刀鋒仍是割破了虞娘子的脖頸,血一湧而出。

“虞姐姐!”青年大叫一聲,撲到跟前,將她扶住。

無愁主雖及時出手,但眼睜睜看著這一幕,仍有些動容,想到先前阿弦在外頭跟他交手時候的種種,一時之間,負在身後的雙手暗暗攥緊。

“不要死,不要死!”青年大哭起來,淚沿著麵具滴滴答答流了下來,“不要都離開我!”

虞娘子的眼前已有些模糊,她呆呆看著失聲痛哭的青年,忽地伸出手去,撫在他的麵具上。

輕輕一動,那猙獰的麵具落地。

麵具底下,是一張雋秀的過分的臉,雖有些消瘦,眼中的傷悒之色太甚,但仍卻無減那天生的出色容貌。

“原來……你這樣好看。”虞娘子笑笑,“怎麼說自己沒有臉呢,這樣的臉,不該被遮在麵具底下。”

聲音漸漸微弱,她的雙眼漸漸閉上。

手一晃,正好跌在青年探出的掌心裡。

青年眼中的淚落如雨。

忽然間他抬起袖子用力擦去眼中的淚水,咬緊牙關,回頭看著無愁主:“救她,舅舅!我不要她死!”

無愁主道:“你是在求我嗎?”

青年搖頭:“不是!我要她活著!”仍是滿含淚的雙眼裡,卻透出一絲不由分說,“我要她活著,不僅如此,我也要十八子活著!”

無愁主對上青年堅持而倔強的眼睛,忽地輕笑出聲:“你可知道,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反抗我。”

***

阿弦被送到“馬廄”。

先前同無愁主周旋那許久,早就精疲力竭,倒在冰冷的地上,動也不想動。

隻聽先前送她來的兩名護院道:“這個是做什麼的,做工還是喂食?”

一個道:“莊主並沒有交代,就先放著吧。”

阿弦聽在耳中,所謂“喂食”,她稍微想一想,大概也明白指的是什麼。

但是“做工”,又是何意?

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去想了。

阿弦歪在地上,過了會兒,覺著身下有些冰冷潮濕,舉手摸了把,一片黏濕,這才嗅到血腥氣撲鼻而來。

阿弦忙坐起,屏息四看,黑暗中似乎有些東西隱隱湧動,讓她又想起先前才進這宅子的時候,所見的那房間裡的慘狀。

幸而這是冬日,雪地冰天,如果是在夏季……

正胡思亂想,忽然聽到有人道:“幾位大哥,求你們高抬貴手,天底下但凡是你們想要的,我沒有辦不到的……”

居然是武三思。

阿弦挑了挑眉,聽到外頭一團喝罵,那護院道:“這賊徒還在做夢,等莊主抽出空來,當然要好生擺布你這奸賊,你不如想想是‘豬見愁’好,還是‘挨千刀’……”

另一人笑道:“前麵那個我雖不知是做什麼的,但這個賊徒我是知道的,他一定是喂食了。”

“就怕靈貓們嫌這廝的血肉腥臭,還不肯吃呢。”

他們在談笑風生,十分快樂,武三思卻又想起先前那隨從的遭遇,幾乎又要暈死過去。

昔日何等的驕縱跋扈,誰知道今日落在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武三思越想越怕,不禁嗚嗚地哭了起來。

那些人聽得他哭,卻又笑道:“趁著還能哭出來的時候隻管哭,再過會兒,你連哭是什麼都不知道哩。”

武三思索性嚎啕大哭,涕泗橫流,正在無法克製,忽然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道:“梁侯,你不是在韶州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武三思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猛然收聲之後,叫道:“是誰?是、是十八子嗎?”

阿弦冷冷說道:“不,我是鬼。”

武三思被嚇得失魂落魄,聽到這一聲答,幾乎信以為真,哆嗦著縮頭問道:“你?你幾時死了?難道也死在這裡?”

外間護院們麵麵相覷,甚是疑惑,其中一個喝道:“不要說話!”

武三思聽到他們開口,才又道:“十八子?”

阿弦道:“你還未回答我的話。”

武三思口乾心亂:“我、我本來想著趁著大節,回長安……請罪,誰知道……”

阿弦道:“原來你想趁機回長安拍馬,好讓皇後調你回來。”

武三思呆了呆,總算反應過來:“十八子……你、你沒死!你也是被他們捉住了?”

“什麼十八子!”護院們不耐煩,踹了武三思的房中一腳:“閉嘴。”

武三思眼珠轉動,忽然叫道:“你們不知道她是十八子?你們、你們不是想找跟皇後有關的人麼?快去找你們莊主來,我有要緊事告訴!”

阿弦有些意外,聽到武三思高聲叫嚷,即刻也明白他的用意。

然而在這種情形下,武三思仍能一如既往的這樣可惡卑劣,這種一條道兒走到黑的性格倒也是讓人欽佩。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阿弦不由失笑出聲:“好啊,你去告密吧,告訴他們我是誰,然後他們就可以放了你了,梁侯,你覺著可能嗎?”

武三思因駭怕到極至,幾乎狂亂失去理智,自然不能放過這救命稻草,當即跳起來拍門:“快開門,我要見莊主!”

一名護院聽他們旁若無人地對答,又見武三思鬨騰,便將他牢門打開,不由分說當麵一拳,又踹翻在地,拳打腳踢痛打了一頓。

另一個因在烤火,此刻便抽出插在其中的鏟子,鏟子的一頭已經燒得通紅,他道:“何必跟他多費力氣,用這個便宜而省力。”

武三思渾身哆嗦,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氣,猛地撞翻那人,衝了出來,但那些護院們武功一等,當即反應過來,將武三思攔住,掀翻摁住。

先前那人擎著鏟子走近。

牢房中的阿弦隻聽見武三思嚎叫的聲音,不多時,“嗤啦”一聲,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焦臭,而武三思的嚎叫也戛然而至了。

護院道:“這個莊主是留著有大用處的,彆弄死他。”

重物曳過地麵的聲響,然後“噗通”一聲扔了進去,牢房門重又關上。

***

這牢房內環境本就極為惡劣,武三思一番鬨騰之後,子時已過,裡外鴉雀無聲,似乎是天地之間被摒棄的與世隔絕的所在。

之前無愁主挾怒出手,導致阿弦受了些內傷,又兼忙了整天半夜,可謂身疲力竭,撐著跟武三思說罷,便也覺著神智昏沉。

不知不覺中,她靠在牆壁上,合眸昏睡過去。

——像是做了一個很好的美夢。

三月三的水邊上,麗人如織,桃花爛漫。

耳畔有琴韻悠悠,還有歌聲此起彼伏。

桃花林中,歡聲笑語,有妙齡少女趁興,翩翩起舞。

夢境中的所有都極至美好,少女豔麗勾魂的容顏,少年明朗動人的笑臉,兩人皆都衣著華貴,相攜而行。

“子綺可有意中人了,要不要姐姐替你尋一戶好人家?”蕭淑妃笑看身旁的少年。

蕭子綺環顧周圍,桃林之下有若乾佳麗正向著他含情凝睇,他笑道:“我是不著急的,倒是姐姐,東宮的一切可都好麼?”

“好的很,沒有比這更順心的時候了。”蕭淑妃垂頭,望著微微挺起的腹部,手輕輕撫過,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蕭子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道:“可不是麼?如果這一胎是個男孩兒,姐姐就是兒女雙全了。”

蕭淑妃掩口笑道:“我也盼著呢,若是給太子生個男孩兒……”

臉上的笑裡透出躊躇滿誌之色。

蕭子綺看著她歡喜無限的模樣,正欲再說,蕭淑妃忽道:“喲,那不是崔家的小公子麼?”

蕭子綺順著看過去,果然見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正在前方,雖然年紀小,且又身處這樣旖旎的景致之中,他卻並未似其他孩童般四處嬉戲吵鬨,而隻是默默地盤膝坐在地上,正在撿拾落在衣襟上的桃花瓣。

蕭子綺對蕭淑妃說了句什麼,便走向那孩子身旁,他俯身笑問道:“玄暐是隨誰來的?”

那小小少年見他來到,先是不慌不忙站起身來,又拱手規規矩矩行了個禮,才仰頭望著他,認認真真回答道:“蕭叔叔,是叔父帶我來的。”

蕭子綺笑道:“我才大你幾歲,就叫叔叔,叫哥哥。”

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