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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26 字 6個月前

定公主……”高宗輕聲。

武後跟被蛇咬了一口般,驀地放開抱著高宗肩頸的雙手:“陛下,怎麼忽然提起……此事?”

高宗道:“朕隻是突然覺著,如果那孩子沒有死的話……”

“但是她已經死了,”武後眼中掠過一絲惱色,玉手緊握成拳,“這會兒陛下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

高宗見她慍怒,略微詫異:“朕隻是覺著,那孩子若是沒死,她還活著……”

“陛下!”武後大怒起來,起身厲聲道,“那時候陛下是親自看過的,怎地又發這種無稽之談?”

她滿麵怒色,眼神幾度變幻:“陛下為何又提此事?難道……難道至今還想著要為那兩個賤人翻案?”

大為意外,高宗這才明白她在惱恨什麼,啞然之餘道:“皇後你誤會了,朕隻是……忽然想起安定,如今她若還活著就也是十六歲了。”

武後擰眉,直直地盯著高宗,片刻麵色才略有緩和。

重又落座,武後歎道:“陛下,臣妾又何嘗不是每每想起此事便痛徹心扉,不然先前也不至於又特意在‘安定’之後加一個‘思’字……隻可惜,那孩子命薄無福……”

高宗見她麵帶哀傷之色,那一句話衝到了喉頭:“其實安定她真……”

武後卻不等他說完,便換了一副口%e5%90%bb:“所以,臣妾每次想到那孩子一次,就越發痛恨那兩個賤人百倍,就算殺了他們都無法解除我心頭之恨……”

她咬牙哼道:“陛下,不要再提此事了,這些腐朽之人且由她們去吧,大節下的何必又提起來掃興。”

高宗眉頭微蹙,緩緩地合了雙?唇。

又過了半晌,武後心緒平複,轉怒為喜,微笑問道:“是了陛下,關於賢兒……跟十八子的事……”

沉默過後,高宗道:“朕仔細想過了,十八子……還是不適合賢兒,此事姑且作罷。”

武後道:“陛下聖明。”又笑道:“先前陛下提議的時候,我就覺著此事不成,畢竟十八子的性情,很不適合當王妃……這幾日陛下召見過她兩次,隻怕也是想看看她的品行、性情為人吧?如今是不是已經瞧出來了?”

高宗看著她的笑容,麵前這雙美麗鳳目的眼尾已生了細細的皺紋,除此之外,跟他先前見過的那澄澈的眸子幾乎如出一轍。

高宗閉上雙眼,歎道:“嗯……是看的很明白。”

暗自感慨中,忽地武後又道:“對了,說起來,十八子雖不合適賢兒,但有個人倒是挺合適的。”

高宗緩緩抬眸:“你指的是?”

☆、第273章 如父如兄

武後靠近高宗耳畔, 低聲說了兩個字。

“他?”高宗皺眉看著武後, 良久不語。

武後道:“陛下覺著怎麼樣?”

高宗遲疑道:“這個, 卻不知道阿弦是何意思……”

“阿弦”兩字傳入武後耳中, 惹得她心跟著一跳,麵上卻仍如沐春風:“陛下說的什麼話, 隻要是陛下同意的, 賜婚的旨意一下,她難道還有什麼不滿麼?隻應感恩戴德才是。”

這幾句原本聽來順理成章的言語, 此刻在高宗聽來,卻惹得他心頭隱隱難受。

李治有氣無力地揮揮手道:“罷了,且也讓朕再想一想。”

武後聞言微怔, 片刻,終於說道:“也好,就讓陛下再細細地想一想,畢竟也算是有關皇親……”

她的眼底疑雲閃爍, 忽地又道:“不過陛下, 臣妾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同您商議。”

高宗本已經有些乏累, 又加心不在焉,便隨口道:“那些朝政公文之類的,就由皇後看著處理罷了。”

“其實也不算是朝政公文, ”武後笑了笑, 眼睛盯著高宗, “正也是有關十八子的。”

高宗原本正要躺倒, 聞言便又側身而起:“她?……是怎麼了?”

武後見他如此關切, 更有狐疑之意,便道:“原先臣妾不也跟陛下說過了麼?年後要拔黜一些官員,十八子……在戶部當差甚好……”

不等她說完,高宗已經記起來:“是了,朕幾乎忘了,既然如此,就從皇後的意思,升她就是了。”

“症結就在這裡了,”武後歎道,“原先臣妾是想提拔她的,可是近來……”

“怎麼?”高宗詫異。

武後道:“她有一件事做的很不合禮法,且當著臣妾的麵出言不遜……”

武後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阿弦是否將頭傷之事告訴了高宗。

那話在唇邊轉了轉終又壓下,武後看似猶豫不決地說道:“所以臣妾在重新考量,若提拔她,她能否擔當重任……”

高宗頓了頓:“十八子是皇後看中的人,皇後眼光向來獨到,她自然是個最難得的,何況在戶部這麼多日,從來沒有紕漏,反而屢屢立功,皇後又何必因為一時的得失而開始質疑她呢。”

聽了這番話,武後笑道:“陛下聖明,臣妾遵旨。”

***

走出興慶殿,武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寂靜的殿閣。

正如高宗所說,十六年的“夫妻”生涯,且還並不包括之前兩人相識的歲月,武後早就對高宗了若指掌。

也正是因為這份了解,才讓武後有些驚心。

當初她想任用女官,高宗雖然詫異……當然也有些不大情願,但礙不過她的求情,軟磨硬施,十分耐性,到底答應了。

可此事之後,他並未因為朝中出現了一名女官,而對阿弦多看幾眼。

因為高宗對她全然不感興趣。

打個粗俗的比方說,如果阿弦當初是以一名絕色美人的模樣出現在高宗麵前,隻怕他還會倍加留心,或者其他……

但連朝政都疏於理會的皇帝,又怎會在意一名小小女官,更重要的是,這女官還是在武後要求下設立,起初高宗是不喜的。

綜上,高宗雖因聽說阿弦的種種奇聞異事,略有些好奇,卻也並沒格外在意。

但是最近不同。

武後起初以為是因為李賢的原因,但是經過方才在殿內的試探,武後確信,不僅僅是因為沛王。

有種難以言說的焦灼不悅感在心底醞釀。

原先武後本以為會讓阿弦聽從自己的話,按照她所安排的路而行,然而麟德殿內的夜會,惹得她刹那失去理智,也許是從那時候起,武後知道自己無法任意左右這個她看中的女官。

對自己無法掌控甚至膽敢“忤逆”之人,她的心底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殺機在流竄,隻是靠理智彈壓著。

偏偏李賢又在這時候“添亂”,數日來武後痛定思痛,終於作出決定。

麵對龐大的李氏皇親,武氏族人的勢力顯得如此薄弱。

原先最看重的賀蘭敏之偏偏自毀前程,武三思又馬失前蹄,現在對武後而言,京內的武氏族人中,——武懿宗人雖有些猥瑣,倒也算是一支膀臂,武攸寧武攸暨兩兄弟,雖初來乍到,卻是可造之材,但是在繼賀蘭敏之,武三思之後,武後最器重的人,則是武承嗣。

年後要對百官的任命等進行更改變動,武後早已經心中有數,不必多說。

而當初武承嗣表明對阿弦有意,武後為保女官前程斷然拒絕了,如今眼見已無法掌控阿弦,若她嫁給彆人,對武承嗣而言,未免有些他的姑母說話不算數之意。

且刨除阿弦性子左犟這點,無可諱言,她是個極可用的人,尤其在眼下這種時局,所以如果把她嫁給武承嗣……讓她成為武氏一族的人,對武後而言,才能減輕她嫁人造成的不便,也算作是對武氏族人的如虎添翼。

“看樣子,也隻能如此了。”往含元殿反悔之時,武後暗暗做了決定。

***

這日,天降瑞雪,興慶宮內,木炭將爐子烤的微紅,殿內煦煦仿佛春暖。

高宗對著麵前雕龍的金爐,望著裡頭跳躍的火光,眼前卻總是出現阿弦的臉,一顰一笑,如此鮮明生動。

正惘然出神,卻聽人道:“太平公主到。”▲思▲兔▲在▲線▲閱▲讀▲

高宗抬頭看時,果然見太平蹁躚進內,隨意將披風解下往後一扔,自有宮女伶俐地取了去。

太平行禮之際,高宗見她頭上還有些雪花,便笑道:“怎麼就頂風冒雪的過來了?”

“這點兒風雪怕什麼?”太平不由分說地上前,仍是挨著高宗身旁坐了:“天兒不好,我怕父皇有犯了頭疼,特意過來瞧瞧的。”

高宗欣慰:“太平長大了一歲,也越來越懂事了。”

太平笑道:“是麼?可是母後卻不這樣說,她常說我是沒籠頭的馬呢。”

高宗笑了笑,不再言語。

太平眼珠轉動,忽看向殿門外,望著雪花飄搖之態,道:“今兒聽說是大理寺袁少卿家請年酒,隻是下這樣大雪,而已不知道有沒有人肯去了。”

高宗道:“袁少卿……哦,對了,就是那個從豳州升上來的袁恕己?”

“當然就是他了,在豳州當刺史的時候,跟小弦子是一塊兒的,至今兩個人感情還很好呢。”

“感情很好?”高宗蹙眉。

太平笑道:“是呀,袁少卿待小弦子,可謂是如父如兄了,照料有加呢。”

“如父如兄”四個字躍入高宗耳中,像是亂箭射在身上,他強打精神道:“是嗎?他對阿弦這樣好啊。”

太平道:“想必是跟小弦子很投契罷,小弦子對他也很是信任敬愛,不過……”

“不過怎麼樣?”

太平捂嘴一笑:“不過她對另一個人更是敬愛啦。”

高宗頓時打了十足精神:“當真?是對誰?”

太平連連咳嗽,卻不回答,隻又問道:“怎麼父皇最近對小弦子很是關切似的,先前父皇一點兒都不理她。”

高宗心頭一震:“我隻是……”

“是不是因為賢哥哥喜歡她的原因?”太平卻嘴快地問道。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高宗心思稍定。

太平道:“當然,我還知道父皇不想她當沛王妃呢。”

高宗笑道:“你這鬼靈精,可是你母後告訴你的?”

太平不承認:“我的消息何等靈通。”

高宗心中正猜阿弦敬愛那人是誰,太平捧腮道:“不過,幸而父皇沒答應把小弦子許給賢哥哥,不然……”

戛然而止,太平也不等高宗問,就轉開話題道:“雖然今天風大雪大,我卻知道小弦子一定會去袁府的,畢竟他們交情不同,唉,若不是母後不許我隨意出宮,我也是要去找她的。”

高宗暫時收了心底疑惑,眼神柔和:“你跟阿弦倒是格外投契,怎麼,她對你很好麼?”

“她對我自是沒話說,曾救了我好多次呢,父皇難道忘了?”

“唉,這倒是。”高宗歎息。

太平卻又噗嗤笑道:“不過說來好笑,才跟她認得的時候,還屢屢打架鬨彆扭呢,後來想想,也算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