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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59 字 6個月前

了一把銅錢,大概有二三十文,都給了那老者。

有了這些錢,足夠老者過一個豐足的年下,不必在此賣藝了。

老人喜極而泣,千恩萬謝,抱著猴兒去了。

阿弦凝視那小猴子的可愛姿態,歎道:“果真是萬物有靈。”

話音剛落,忽然皺眉。

原來在前方人群裡,有個人袖手站著,眼中帶笑,看著阿弦。

雖這人生得俊美非凡,仿佛貴公子般風度,阿弦卻隻覺著煞是礙眼。

☆、第259章 坦白與白

沛王府邸。

書房之中,沛王李賢正坐在長桌之後, 右手持著毛筆, 垂頭打量眼前的字。

忽然身前有人低低喚道:“殿下!”

李賢聞聲抬頭,卻見趙道生垂頭夾肩, 神情畏縮地站在跟前。

李賢不以為意,仍是垂眸打量岸上筆墨, 隨口道:“你不是出去逛街了麼?怎麼回來的這樣快?”

趙道生的聲音越發委屈,竟道:“逛什麼街, 不去逛倒好,差點兒被人打死呢。”

李賢詫異,將毛筆放下:“怎麼了?”

趙道生方慢慢抬頭, 他的左右臉頰高高腫起, 赫然被人打過的模樣。

李賢一驚,趙道生哭喪著臉道:“是我不爭氣, 平白被人給欺負了,丟了殿下的臉麵。”

李賢皺皺眉:“什麼話, 是誰欺負你,又為何而起?”

趙道生愁眉苦臉,又忿然道:“說來隻怕殿下不信。”

李賢道:“說就是了。”

趙道生走到桌前, 道:“先前我在街上遊逛,因看到個耍猴賣藝的,我看那小猴子十分伶俐可愛,心想殿下這些日子來悶悶不樂,若是得了它回來, 博殿下一笑豈不是好?因此我就想不管給多少銀子都要買到那猴子,誰知道偏有人從中作梗,跳出來硬是攔著不許我買……”

李賢笑道:“原來如此,願買願賣,公平交易,又是什麼人這樣無禮攔阻,後來呢?”

趙道生道:“後來……我爭不過她,她還盛氣淩人地打了我兩個耳光,更說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話。”

“哦?”李賢皺眉:“說什麼了?”

趙道生咬牙切齒道:“她說,有我這種一味貪圖玩樂的人跟著殿下,不過是引逗殿下玩物喪誌,很丟殿下的臉。”

李賢已有三分不悅:“是嗎,此人到底是誰?”

“還有誰這樣不知天高地厚?”趙道生憤憤道:“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我是殿下的近侍伴隨,誰見了不給我三分顏麵,敢這樣絲毫臉麵不給反而動手打人的,無非就是戶部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官!”

李賢原本還隻是沉著臉,聽到最後,心神震動:“你說什麼?”

趙道生嚷道:“殿下難道沒聽清?還是不相信?當然是那個十八子呢,她明知道殿下寵信我,卻當街打我的臉,我看她哪裡是打我,分明是在打殿下……”

李賢盯著趙道生,緘口不言。

趙道生索性走到跟前兒,握著他的手臂晃了晃,撒嬌般道:“殿下,你瞧瞧我的臉,殿下你要為我做主,一定要滅一滅這賤人的氣焰……”

“住口!”話音未落,李賢厲喝一聲。

趙道生嚇了一跳,怔怔道:“殿下……”

李賢陰沉著連看著寵奴,冷道:“不許你那樣叫她!”

趙道生又驚又氣,不知所措。

李賢很少對他疾言厲色,思來想去,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殿下……”趙道生喃喃,心頭亂跳。

李賢瞥著他,忽然探手將他下頜抬起,將趙道生臉上的傷痕細看了片刻。

正在趙道生心虛之際,李賢撒手,淡淡道:“你出去吧。今日的事,我不想再聽你提起。”

趙道生愣住了:“殿下……”

“出去。”李賢重又提筆,低頭看著桌上字畫,不再理會他。

趙道生身心透涼,隻得應道:“是。”後退兩步,咬緊牙關低頭出門而去。

***

西市。

陰陽師阿倍廣目揣著手來至阿弦身旁,欠身行禮道:“女官大人,又相見了。”

阿弦道:“是啊,陰陽師也出來閒逛?”

“這正是大唐最熱鬨的時候,我自是不能錯過,”阿倍廣目看一眼她身旁的虞娘子跟提著年貨的小廝,道:“原先我們那裡是沒有新春的說法,後來使者們學習了大唐的製度曆法等,才漸漸有了這等習俗,隻是仍不似大唐一樣舉國歡騰,如此隆重。”

這個阿弦倒是不知道的,驚奇問道:“原來倭國先前是沒有春節的?”

阿倍廣目笑道:“是,相比較大唐,我們也算是‘蠻夷之地’了,所以我們一直遵大唐為天國上朝,竭力效法□□的律法製度,行事等等。”

阿弦知道倭國來大唐需要渡海,海上風浪無常,期間艱難波折無數,自隋到如今,前來大唐的遣唐使不知有多少葬身路上,但就算如此,仍是無法阻止倭人前來“朝聖”的決心。

阿弦凝視阿倍廣目,不知為何心裡竟有些很不舒服。

雖然阿倍廣目用詞謙遜,又自比蠻夷之地,但正是這樣遠在海外的蠻夷,會乘船渡海來大唐學習,也會乘船渡海去高麗侵略,甚至跟大唐開戰。

他們一麵兒承認自己的不足,一邊拚命學習效仿大唐……這個民族是矛盾而令人不得不忌憚的。

就好像是一個天生羸弱不足之人,將另一個才能出色者視作“神祗”,拚命效仿對方的所作所為讓自己壯大,但等到他的能力強大起來之時,他也許會毫不猶豫地給昔日的神狠狠一刀。

如此決心堅定,而又卑鄙凶殘,這才是讓人最不悅的。

見阿弦不做聲,阿倍廣目道:“女官在想什麼?”

阿弦道:“想到令人不快的一些事。”

阿倍廣目仰頭一笑,道:“是不是跟我有關?”

“陰陽師也有窺視人心的能力嗎?”阿弦想到先前在驛館那幕。

“我哪裡能跟女官相比,”阿倍廣目笑得泰然自若,道:“我隻是擔心自己會令女官不快而已。”

四目相對,瞬間兩下沉默。

虞娘子在後,雖看著阿倍廣目容貌俊秀,談吐文雅,倒是個討人喜歡的樣貌舉止,可是聽阿弦的言語,卻仿佛不喜歡這人。

虞娘子便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阿弦正因為心頭不快,不想跟阿倍廣目多言,當即告辭。

才要阿倍廣目忽然道:“女官……”

阿弦回頭。

長長地集市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好像是穿梭在河道中的遊魚,熙熙攘攘,挨挨擠擠。

阿倍廣目卻是遊魚中格外凝滯的一道影子,他斂著袖子,靜靜地凝視阿弦道:“雖然大概不必我多嘴,但是照我看來,女官好像犯了小人,可要提防被小人所害才是。”

一怔之下,阿弦道:“多謝提醒。”

直到阿弦同虞娘子眾人離去,阿倍廣目仍揣手立在原地。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道看似單薄的身影,%e8%83%b8口揣著的古鏡之中仿佛有漣漪蕩動,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

阿弦同虞娘子等回到懷貞坊,才下車,門公便遞了一份請柬。⌒思⌒兔⌒在⌒線⌒閱⌒讀⌒

打開看時,卻見竟是沛王李賢下的請帖。

阿弦很是意外,反複看了幾遍,問道:“什麼時候送來的?”

門公道:“一刻鐘前才遞到。”

虞娘子探頭看了眼,本來十分歡喜,可因想到一事,反而有些憂慮,便問阿弦道:“怎麼殿下在這個時候送請柬來?”

阿弦問道:“怎麼了?”

虞娘子悄悄道:“方才你才在集市上教訓了敗壞殿下名聲的那個小子……這時機是不是有些湊巧了?”

阿弦看著那請帖,道:“我又沒做虧心事,不對的是那個趙道生,我早跟殿下說過要遠離他了……如果殿下是因為我教訓他而生氣,也不必用送請帖這樣的方式,難道是要請我過去教訓我麼?”

虞娘子仍有些擔憂。

阿弦笑道:“姐姐若擔心如此,我不去就是了,隻說病了。”

“呸呸!”虞娘子啐了兩口,“大年下的,口彩要好一些才是……大概是我多慮了,殿下跟你素來交好,怎會因一個寵奴跟你生分?何況殿下請酒一定是早就定好的日期,一應赴宴的人也該早定下,總不會是因為你前腳教訓了那人,後腳才決定請你……必然隻是湊巧了而已。”

阿弦見她說的頭頭是道,便笑道:“不錯不錯,言之有理。”

麵上雖笑%e5%90%9f%e5%90%9f地,心裡卻也有些忐忑:虞娘子隻當李賢素日跟阿弦極好,但她卻不知道曾經在馬車裡的那一幕……甚至連阿弦自己都不敢仔細回想。

不過,自那件事後,她一直惦記著要跟李賢說開些……隻是不得機會,也沒有勇氣見他,如今恰好得了這樣一個時機,若是推脫不去,反而真的跟李賢生分隔閡了,這才是她所最不樂見的。

年二十七,阿弦前往沛王府邸赴宴。

雖然在來之前阿弦一度惴惴不安,但見到李賢的時候,沛王卻是溫和如昔,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如果不是那天馬車內他驚傷的臉色仍鮮明地印在阿弦心底,阿弦必也會以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如果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那該多好。

畢竟,雖然身世不可告人,但在阿弦心裡,早就小心翼翼而暗懷喜歡地當李賢是手足弟兄一般看待。

今日來府邸赴宴的,除了三省六部的幾位大人,也更有許多阿弦熟識之人,譬如許圉師,袁恕己,桓彥範,以及崔曄。

前幾位倒也罷了,隻是在望見崔曄的刹那,阿弦的心又不由自主地狠狠顫了顫,好好地宴席,在她心底就像是暗潮湧動的修羅場。

崔曄的臉色仿佛比平素更白皙一些,隱約透出些憔悴之意,但卻仍是眸帶星光,溫和寧靜的,讓人看一眼,便覺著心境也隨著恬靜起來……

當他來到的時候,在座已經到場的大人們都紛紛起身相迎,有的眺首張望,言笑晏晏。

阿弦站在人群中,也偷偷地昂首打量,隻是有些不敢多看,自覺目光像是忽閃著翅膀的蜜蜂,見道他的時候就像是見到了糖,黏著不願意移開。

幸而她身材矮小,頭一低,又被幾位大人擋了擋,看著就很不起眼了。

隱隱聽見崔曄在跟眾人寒暄,阿弦格外挪動腳步,轉到以為身形較胖大的大人身後。

忽然身旁桓彥範道:“你做了什麼虧心事了?”

阿弦嚇了一跳:“說什麼?”

桓彥範低著頭,悄悄說:“如果沒做虧心事,怎麼不敢見天官?”

“誰不敢了?”阿弦壓低了嗓音,“你又來嚼口。”

桓彥範笑道:“是我嚼口,還是你根本就心虛?”

阿弦探手握拳,在他麵前晃了晃。

桓彥範隻覺得大腿上隱隱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