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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48 字 6個月前

偏愛。”

阿弦的心七上八下:“我怎麼沒見到?”

桓彥範笑道:“你眼中都隻看見吃的去了,怎會留意彆的,不過……我也沒見著人,大概是沒讓他露麵。”

阿弦心裡略覺不受用:“你的消息可靠麼?”

桓彥範道:“我們好歹也是同路過這許久了,你還信不過我?”

阿弦回想李賢那清俊的樣貌,溫和的談吐,無法想象。

忽然心頭一動,便從馬背上側身,低低地問桓彥範道:“你說……這件事我阿叔知道不知道?”

“天官?”桓彥範也湊過來,兩個人的腦袋幾乎碰在了一起,“按照天官的為人,隻怕是知道了。”

“那阿叔會如何……料理?會不會管?”

兩人一塊兒回頭看向身後馬車。

馬車寂然,自不會答複。

***

日影偏斜之時,車駕終於進了長安城。

林侍郎已迫不及待地探頭,頭頂是明朗廣闊的天際,放眼是四海五夷來朝的邦民,耳畔儘是喧喧嚷嚷地熱鬨聲響。

林侍郎倍感欣慰,幾乎老淚縱橫:“終於回來了,還以為這把老骨頭要葬送在路上了呢。”

三人馬不停蹄,先在吏部報到,又去大明宮候旨。

崔曄早在他們去吏部之前,便已經告彆回府,臨去又格外叮囑了阿弦幾句。

就在崔曄車駕離開的時候,一匹馬風馳電掣般馳過朱雀大街,趕往宮門,阿弦聽得馬蹄聲響,回頭看時,卻見是袁恕己策馬趕來。

阿弦不由笑著跳起來:“少卿!”

袁恕己翻身下馬,幾步上前,才要張手將她抱起來,卻又生生按捺。

滿心起伏澎湃的情感無處宣泄,隻張開大手在她的頭頂略用力摸了一把:“知道回來了?”

阿弦被他“摸”的頭往旁邊歪了歪,卻笑道:“我又不是在外頭玩。當然是辦好了差事才回來的。”又打量袁恕己,見他英武明朗依舊,真真實實地站在自己麵前,阿弦心中欣慰:“少卿,你向來可好呀。”

袁恕己道:“總比你在外頭翻江倒海的好。”

此刻桓彥範走了過來,做了個揖道:“少卿有禮了。”

袁恕己瞥他一眼:“桓翊衛有禮。”

桓彥範道:“怎麼厚彼薄此,對我冷如冰,對她卻熱似火?”

久不見他,麵目可愛許多,袁恕己不由帶笑道:“你若變成個貌美的小娘子,看我又是怎麼。”

桓彥範卻反應極快,衝著阿弦努嘴道:“貌美的小娘子,有人叫你呐。”

阿弦愣怔間,袁恕己先臉頰帶紅。

***

雖然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但剛剛重逢,卻也顧不上了,隻不過才說了幾句,裡頭旨意降,宣召三人進宮。

袁恕己囑咐阿弦道:“等你麵聖出宮,直接便去崇仁坊我的家中,虞娘子如今在那裡。”

阿弦正想去見虞娘子,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袁恕己驀地想起少了“一個”,便問道:“玄影呢?”

阿弦道:“先前隨著阿叔去崔府啦。”

袁恕己皺皺眉,最終隻是一歎。

***

隨著太監進宮,卻並不是往含元殿,而是在麟德殿中。

直到進殿,阿弦才知道,這一次不僅僅是武後在,而是高宗也在。

三人自從進殿,高宗的目光一直都在阿弦身上。

見她身著女官官袍,雙臂的鳳羽翽翽如飛,頭戴粉白色的襆帽,巴掌大的小臉兒透著靈氣,雙眼清澈,整個人看著極為精靈,又不失高貴氣質。

高宗心裡暗自讚歎,武後悄然問道:“陛下,你覺著十八子如何?”

高宗低低道:“真不愧是本朝第一位女官,皇後的眼力的確不錯。”

武後笑道:“我的眼力卻是一般,最要緊的是這孩子的確能乾,這一次江南之行,一路所做令人驚歎,能得人才若斯,正可見我大唐的國運昌盛。”

高宗又問了幾句,阿弦一一對答如流。

武後在旁看著,見阿弦氣定神閒,回答問題不卑不亢,極有條理。

括州,永嘉,固安等地方,其實都有武後的眼線,阿弦等人在彼的所作所為,早隨著探報傳入武後的耳中。

此刻聽高宗問罷,武後含笑道:“陛下,十八子一行江南賑災,大有功勞,是不是得封賞才是?”

“這是自然了。”高宗道,“一定要重重嘉獎。”

當即便擢升桓彥範為司衛寺主簿,阿弦也由戶部主事升為戶部員外郎,官升一級,除此之外,各有恩賞之物。

及至高宗退後,武後便命桓彥範林侍郎先行退下,隻留阿弦一個。

***

武後道:“方才陛下問你是如何拿下括州刺史張勱的,我聽你並未說的詳細,你再跟我細細說一說。”

先前高宗詢問,阿弦隻把自己同桓彥範林侍郎定計,裡應外合三方合力等說明,如今見武後如此問,就知道必有緣故。

阿弦道:“娘娘想知道的是什麼?”

武後笑了笑:“我想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是怎麼想到這一句的?”

她果然都知曉了。阿弦道:“當時情形緊急,沒有可用的兵力能夠跟括州軍對抗,情急之下便想到了。”

武後沉%e5%90%9f:“你可知我聽說了此事後,心中作何想法?”

阿弦搖頭:“我猜不出娘娘的心思。”

武後道:“我捫心自問,如果是換了我在那種情形下會如何……我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法子。”

阿弦抬頭看向武後,詫異。

武後卻泰然一笑:“我曾侍奉太宗駕前,對於太宗的言行舉止,爛熟於心,但我絕不會想到在那種情形下,可以用到這八個字。”

阿弦默默聽著。

武後道:“不得不說,你令我刮目相看,也許是因為你出身寒微,故而想事情都是從百姓的角度出發,所以你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此事我去處置,絕不會兵不血刃,至少得有百十個頭顱落地。”

她的話輕描淡寫,卻重若千鈞。

緩步走到阿弦跟前兒,武後道:“你抬起頭來。”

阿弦本袖手垂頭,聞言隻得抬頭,武後打量著麵前這張幾乎有些雌雄莫辨的清麗臉孔:“你不錯,這一次並未辜負,我甚是欣慰。”

字字擲地有聲。

阿弦無法麵對她灼灼閃爍的雙眸,正要低頭,武後忽然道:“崔曄去南邊是為了見你?”

她忽然提起這個,阿弦不明所以,卻本能地戒備:“天官說是有些私事,大概是順路而已。”

“若是順路就好了,”武後淡淡地說。

阿弦有些局促:“娘娘是何意思?”

“你可知道……”武後凝視著她,“自從宛州大火,報了你殞亡的消息,崔曄同袁少卿曾先後請求要去調查此事?”

阿弦搖頭。

武後道:“袁少卿倒也罷了,但是崔天官也竟如此,著實讓我詫異。”=思=兔=在=線=閱=讀=

阿弦身不由己聽著,雖不知武後的究竟用意,卻也知道她絕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隻是仔細豎起耳朵聽著。

果然,武後道:“天官是我很看重的人,如今,讓我看重的人中,更多了一個你。”

這一句猝不及防地撞入耳朵,阿弦幾乎屏息。

武後道:“但是你總該明白,你是個女官,之前破格升你在戶部的時候,朝野之中多少議論跟反對之聲,你可都聽見了?”

阿弦道:“略有耳聞。”

武後輕輕地笑了聲,忽然似感慨般道:“他們瞧不起女人,你若是沒有能耐,他們便會變本加厲地踩踏,你若是有些能耐,便更要潔身自好,處處留心,免得他們在才乾上壓不倒你,就在彆的地方揪著不放。”

阿弦似懂非懂,武後道:“幸而你是個讓人放心的,自從上回你臨行前跟我說‘是為江南的千萬性命’之時,我便知道,我找對了人。但所謂‘從善如登,從惡如崩’,稍不留意,就會萬劫不複。”

武後說到這裡,口%e5%90%bb忽然嚴厲了幾分:“我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阿弦納悶:“娘娘能否直說?我……有些不大明白。”

武後一愣,繼而啞然失笑:“我怎麼忘了你這個脾氣?好,那我便跟你直說,當初袁少卿一心想去親自查探,我私心是不願他去的,原因,正是因為他跟你的關係極好,甚至超出了尋常友人的距離,如果他趕了去,公事就變成了私事……”

阿弦若有所悟。

武後歎道:“崔天官也是一樣道理。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借著養病的借口,又特意往南邊走了一趟……”

阿弦不語。

武後看著她的眼神慢慢地有些銳利:“正如我所說,你們兩個都是我極看重的,但正因如此,我不想看你們被兒女私情纏繞。尤其是你,你必須行端坐直,比彆人更要嚴以自律,現在你可懂了?”

阿弦點頭:“懂了。但是……”

武後看著她明澈無塵的眼神,幾乎又要失笑:“但是什麼?”

阿弦認真道:“少卿身為我的知己,得知我的‘死訊’後,那樣的反應本也是理所當然,如果換過來,我也一樣會為了他那樣做。至於阿叔,也是同樣。”

武後挑眉。

阿弦繼續說道:“雖然我並沒有什麼兒女情長,但我私心覺著,兒女情長跟辦好差事並不衝突。娘娘交代的差事,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去做,至於‘人言可畏’,隻要自己問心無愧,我管不了彆人的嘴裡說什麼,也不想管。”

她的這反應,在武後的意料之中,但真正聽著她認真執著的這些話,仍有些動容。

“正如娘娘所說,有些人總會千方百計找到你的不是,不管你做的多好,”阿弦若有所思道:“娘娘自己也知道的,所以有時候不必太在意彆人說什麼,對麼?”

武後啼笑皆非:“越來越大膽,竟敢說到我頭上來了?”

***

阿弦離開大明宮往外,心裡想著武後訓誡的話。

袁恕己當初想要接手偵查之舉,自是順理成章,但是崔曄……阿弦想到武後的“兒女情長”四字,又想到崔曄在固安城郊田埂上出現的那一幕……

忙將腦中念頭揮去:“我又在胡想什麼?皇後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難道要當好官兒,就連尋常之‘情’都不能有了嗎?”

袁恕己早早料理了公務,隻管在外頭等候多時,見她出來,便牽馬來迎,兩人並轡往崇仁坊而行。

走到半路,路邊一輛馬車經過,車中女子撩起簾子,往外打量,看見他們兩人之時,便叫“停車”。

阿弦早也瞧見,卻不知究竟,可是看那女子粉麵朱唇,雙目盈盈,氣質出塵,竟有些類似盧煙年的氣息,她心頭怦然一動,就看的呆了。

正在打量,身旁袁恕己催促道:“看什麼看,還不走?”

阿弦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