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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83 字 6個月前

酒了麼?”

阿弦搖了搖頭,撫摸著玄影道:“我還看見了阿叔。”

“崔天官?他也是跟你們一塊兒吃酒的?”

阿弦道:“不是,阿叔在陪他們家的親戚,據說是從蜀地來的表妹表弟們。”

虞娘子詫異:“崔家的親戚?有幾個女孩子?”

阿弦思忖道:“桓大人說,是不出名的遠房親戚,是兩個女孩兒。”

“長得怎麼樣?多大了?”

“都是美人胚子,尤其是其中叫阿江的姐姐,十七八歲,在長安城裡隻怕也是數一數二的。另一位大概是十五六歲。還有一位少年,年紀不大。”阿弦回答完後,才醒悟虞娘子問的竟甚是詳細,“你……”

虞娘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阿江姑娘,隻怕是崔府給天官看好了的。”

阿弦大為吃驚:“這是什麼意思?”

虞娘子笑道:“你也說了,這不過是不出名的遠房親戚,崔家那樣高門,怎容得下不知底細的人進內?且又如果是不相乾的人等,又怎會勞駕崔天官親自相陪?你瞧他哪裡是個陪客的人?”

阿弦先前也正有些詫異:她極少看到崔曄如此“悠閒”地在街頭閒逛,尤其是陪人如此。

先是聽了桓彥範的提醒,如今又得了虞娘子的點撥,這才終於肯信了崔府是有意給崔曄再尋一房妻室,而阿江姑娘隻怕正是合適人選。

雖還剩下小半天,阿弦也不願再出門,正在堂下跟虞娘子閒話,外間卻傳來叩門聲。

虞娘子起身前往,不多時便連聲招呼阿弦。

阿弦聞聲跑了出來,一看來人,不由也有些詫異,原來來者竟是在宮內碰麵過的張公公。

身上披著黑色的鬥篷,右手還拎著一個食盒。張公公笑道:“主事在家就太好了,我還怕撲了空呢。”

阿弦忙請他進門,伴張公公來到堂下,他把食盒放在桌上。道:“上次殿下吩咐讓我做些好東西給你,隻是我拿不準主事愛吃什麼,幸而主事說明,今日特來送上這味,希望不至於太過難以下咽。”

口中說著,張公公將食盒打開,便露出裡頭一枚圓月般的脆薄玉碟,上頭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枚的雪團子,一枚枚飽滿圓潤,如同滾雪,同玉盤的顏色襯和,雖未曾入口,卻已經大飽眼福。

張公公將玉碟取出,又雙手獻上一雙象牙箸,笑盈盈道:“主事且嘗嘗看。”

阿弦心中一陣緊張:“多謝。”

她接過那有些沉的象牙筷子,忽然卻又放下,道:“得罪了。”左手一斂右手的袖子,竟是舉手入內,取了一枚。

張公公詫異,阿弦拈著那枚雪團子,端詳片刻,方放入口中,果然入口即化,香軟嫩滑,無法形容。

但最重要的,是喚醒阿弦記憶的那熟悉的味道。

口舌雖是極大的享受,因想起跟朱伯伯的往事,眉頭卻蹙了起來。

張公公問道:“怎麼,難吃到如此地步?”

阿弦忙道:“並不是。”

將雪團子咽下,阿弦道:“隻是公公的手藝一流,讓我想起許多舊事而已。”

“不知是什麼舊事?”張公公問。

阿弦道:“是我的一位伯伯相關。”

“這位伯伯麼?”

有些語塞:“他已經、已經仙逝。”

張公公啞然,頃刻才道:“實在……可惜的很。”

阿弦重打精神,問道:“張公公,據我所知,長安城裡的大多數人都不知何為雪團子,為何公公一聽我說,便知道是此物呢?”

張公公笑道:“我當然是知道的。這原本是我的一位師父傳授給我的法子。”

阿弦道:“公公的師父是誰?”

張公公的眼中露出一抹奇異之色,望著阿弦慢慢道:“他原本是個傳奇之人,隻可惜也早去世了。”

——阿弦心中那名字早呼之欲出,自從崔曄第一次送了此物給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能做出此物的人,一定跟朱伯有什麼關係。

張公公眼睛有些微紅,過了片刻他沉緩問道:“不知主事的那位伯伯,健在之時,可一向安然喜樂麼?”

阿弦道:“我們雖久於貧困,但日子卻安樂非常。”

點了點頭,張公公深看她的雙眼:“那,這位伯伯去世之後,主事才起意來長安的?”

阿弦道:“可以這麼說。”

張公公一笑,道:“長安城太大了,說的好聽點是臥虎藏龍,說的難聽些,卻是龍蛇混雜,平民百姓還且罷了,最凶險的營生無過於當官了,豈不見長孫無忌,李義府等在前?”

阿弦聽出他話中有話,便隻看著他。

張公公歎道:“尤其主事竟是女子,我若是家中長輩,實在是放心不下。”

阿弦才笑道:“您放心,我會留意行事。”

張公公歎息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也明白這個道理,這會兒勸你回去如何的,隻怕也無用,既來之,則安之吧……”

阿弦聽他念念說來,口%e5%90%bb語氣,跟朱伯都略有類似,若有所動。

張公公又道:“不過,你也該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如今你成了天下第一位的女官,又是娘娘寄予厚望的,一定不能出錯,非但不能出錯,最好能夠立功。”

阿弦笑道:“先前我跟天後說過,我會儘力,但未必就能建功。”

張公公麵露猶豫之色,低聲道:“其實如今正有一個大好的機會,隻是太過凶險,恐怕不妥。”

阿弦忙問道:“您指的是什麼?”

張公公抬手指了指南邊的方向。

**

是夜,因次日要早起,阿弦便早早睡下,誰知竟毫無睡意,翻來覆去,不停想著白日的這許多事,腦中走馬燈般毫無停歇。

陳家被暴虐殺害的妻子,陳基那帶驚而恐懼的眼神,以及崔曄跟那個叫做阿江的姑娘。

陳家的案子崔升已經正式接手,隻怕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她的職責已儘,不必再理。

腦中轉來繞去,漸漸地落在了崔曄跟阿江身上。

阿江芍藥般的容顏浮現眼前,的確妖麗的很,看著也像是個精明能乾之人。

阿弦心想:“如果當真是阿叔將來的妻子,好似也十分襯和。”

模模糊糊中,耳畔似乎聽見吹吹打打的聲響,是誰家辦喜事,也許是陳令史家,又或者是陳基家裡。

阿弦身不由己往前而行,進了門,果然見有一對新人雙雙立在前方不遠。

破開人群,阿弦看著那道背影,朦朧覺著是陳基不差,便叫道:“陳司階,我來給您道喜了,放心,我並不是來攪鬨的,是真心賀喜。”

那新郎官聞聽,緩緩地轉過身來。

阿弦望見那張意想不到的臉,駭然吃驚。

☆、第186章 再次同乘

次日阿弦前往戶部,專注凝神將積攢的公務處置妥當, 本是想去見許圉師, 但心裡始終差那麼一層。

中午時候, 阿弦便叫了個書吏, 讓去打聽打聽崔天官如今何在。

小半個時辰後, 書吏回來報說:“先前在吏部, 後來進宮去了。”

阿弦見他這般忙碌, 暫且熄心。

直到黃昏之時,阿弦休班出門。

秋風撲麵,竟有些透骨寒涼。這會兒居然有些在豳州的意思了, 隻不過, 那個一度以為是天降救星、不可或缺的人,隻怕終究要缺席。

阿弦本要出戶部,但心裡記掛那件事, 走到半路,便折身往回,想要稟明許圉師自己的想法。

誰知將到許侍郎公房之時, 就聽低低說話聲從前方門口傳來。

黃昏夕照, 秋風落葉, 滔滔蕭瑟之中,有道人影,如此熟悉而打眼立在彼處。

阿弦急忙停腳,細看才發現是崔曄在跟許圉師兩人,崔曄正道:“許公且不必送了, 橫豎常來常往,我自出去就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許圉師笑道:“既然如此,你且休要嫌我怠慢。”

兩人對揖後,崔曄轉身而行,漸漸到了角門處,他本該轉身往外,不知為何,竟有些遲疑。

阿弦卻正站在柱子旁邊,進退為難,崔曄心有所感似的轉過頭來。

不期然間目光相對,阿弦倉促一笑,現身,趕前幾步,訕訕道:“阿叔。”

崔曄見她居然正好就在,眼神有瞬間的朧忪,神情卻在不知不覺間有些放鬆下來,先前的那一絲猶豫遲疑蕩然無存。

他站住腳:“你……是休班了麼?”

阿弦道:“是。阿叔是來相見許侍郎的?”

崔曄“嗯”了聲:“有些瑣碎之事。”

兩人對麵站了一會兒,崔曄道:“既然如此,一塊兒走吧。”

阿弦答應了聲,這才同他往外而行,隻跟在他身側一步之遙。

起初兩人誰都不曾開口。阿弦頗覺尷尬,心中便想找些輕鬆些的話題打破這般“僵局”。

思來想去,於是問道:“上次見到的阿叔的表弟表妹們,是住在府裡麼?”

崔曄掃她一眼:“是啊。”

阿弦忽然覺著這個話題仿佛也不好,隻是改口已來不及了,便硬著頭皮道:“這樣一來,夫人隻怕是很高興的。”

崔曄微微蹙眉:“高興什麼?”

“啊?”阿弦聽出他的口%e5%90%bb有些冷,一錯念,幾乎忘了自己想說什麼了,過了片刻才終於道:“夫人常說府裡有些冷清……這下多了好幾口人,應該熱鬨許多了吧。”

崔曄聽了這句,麵色略有緩和:“哦,這倒是。”

阿弦鬆了口氣,既然提到了韋江等,不免想起昨晚上的那個詭異的夢,阿弦覺著嘴裡口水湧動,舌頭在其中隨波逐流,卻攪亂一團,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已經出了戶部,此時天色更暗幾分,秋風乍起,阿弦官袍單薄,身上微冷。

正想道彆,崔曄道:“你怎麼來的?”

阿弦並沒馬匹,隻是步行,崔曄道:“天冷,我送你回去可好?”

阿弦本要說不用,但他既然開口,直接回絕似不妥當。

於是道:“那就有勞阿叔啦。”

崔曄沉默。

其實崔曄在開口之時,也已經後悔——畢竟此刻阿弦不是之前那樣女扮男裝,她是身份公開的女官,若還是像之前一樣同乘一轎,隻怕會招來閒言碎語。

他向來想事情縝密周到,居然會犯這樣古怪低級的錯誤。但阿弦已經答應了,總不能再反悔。

忽地又想: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又何必如此拘泥避忌,反顯得心中有鬼。

一念至此,這才釋然。

兩人上了轎子,阿弦惦記著昨晚那個夢,在心中演練如何開口,是否要開口,一時也沒有在意跟他如此相近。

崔曄聽她呼吸不穩,便問道:“在想什麼?”

阿弦這才驚醒,發現兩人貼臂而坐,這場景,卻有些像是昨夜夢中所見。

“阿叔,”阿弦定神,試著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