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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25 字 6個月前

形化作飛灰消散天際,但被他幾乎附身的那行人卻也因此委頓在地。

旁邊眾人本在圍觀,見此人無緣無故昂首朝天,身體僵硬顫唞,還以為突發疾病,見他倒地才來相扶。

不料手碰到對方身體,卻絕的透骨寒涼,當即嚇得倒跌。

窺基低頭,眼中透出一絲怒色。

此時禁軍趕到,因見是窺基在場,不敢造次,一人上前探了探,驚道:“此人已是死了?!”

禁軍統領行禮:“法師如何在此,不知發生何事?”

窺基喃喃念了幾句超度經文,皺眉道:“急病,好生安葬就是。”

此處阿弦也跳了下來,窺基道:“此處離大理寺不遠,你我步行前往。”

阿弦見他臉色鄭重,便不再出聲相問,隻隨著他往大理寺急趕。

一路上並未撞見異鬼,卻又看見一個被異鬼害死之人橫屍街頭,幾名禁軍正圍著查看,不知究竟。

眼見大理寺在望,遙遙地隻見一團平靜。

侍衛瞧見窺基同阿弦一並前來,忙上前行禮,還未開口,窺基問道:“先前拿住的那番僧呢?”

侍衛一愣,然後答道:“法師問的是此人?先前梁侯來到,將人提了過去。”

阿弦聽說是武三思,心中一涼:“案子是大理寺的,梁侯為什麼能提人?狄大人跟袁少卿呢?”

侍衛道:“先前宮內傳召,狄大人跟袁少卿進宮麵聖尚未回來。至於梁侯為何會提審犯人,我們也不知情,不過現如今正卿在裡頭,想必是知會過正卿的。”

窺基道:“不必說了,梁侯以勢壓人,這位正卿不願得罪,讓他把人提走了也是有的,狄仁傑跟袁恕己回來之後自會質詢,官場上的事我不想插手,也非我等可以插手的,隻去找摩羅王,終究不能眼睜睜地看他把長安攪的群鬼橫行。”

阿弦道:“我隨法師。”

窺基方又微笑道:“你這般模樣,又是這個性情,很合我的意思,倒是可以給我當個伴行的小頭陀。”

與此同時,大明宮。

袁恕己同狄仁傑垂手立在殿中,前方案後之人,卻並非是高宗李治,華服高髻,粉麵朱唇,含威不露,卻正是武皇後。

這番召見兩人進宮,卻正是因為周國公府搜捕番僧之事,分彆聽袁恕己同狄仁傑將經過說罷,武後沉%e5%90%9f。

頃刻,武後道:“自從魏國夫人歿了,周國公的行事比之先前便更見荒誕不羈了,隻是想不到這次竟更破格至此。這番僧既然是如此心懷叵測又有邪法手段之輩,他卻著意請用,卻不知是何意圖?”

袁恕己揣測武後話中之意,卻有些像是懷疑周國公“圖謀不軌”。

狄仁傑在旁道:“周國公重用番僧,同時還囚禁了戶部的朱給事,據臣所聞,這位給事人稱十八子,是個體質有些特殊之人,而傳說番僧又有一種能夠役使鬼靈的邪術,所以臣大膽揣測,周國公此舉,恐怕是跟魏國夫人有關。”

袁恕己略鬆了口氣。

武後道:“哦,你的意思難道是說,周國公想讓魏國夫人……還魂?”

狄仁傑道:“這是臣的揣測,還未證實。”

武後低低一笑:“要證實也容易。”卻並不說如何容易法,隻又說道:“狄愛卿跟著番僧是麵對麵交手過的,照你看來,他是招搖撞騙,還是真有其實?”

狄仁傑想到當時提刀不行一幕:“天底下高人逸士多不勝數,這摩羅王之前在並州也曾犯下血案,照臣看來他的確有些能為。”

武後歎道:“當此盛世,長安城內臥虎藏龍,但大唐兼收並蓄,四海來朝,自然更有這些牛鬼蛇神之輩混跡其中,他們若安分守己倒也罷了,若敢作亂,定不能饒。”

“是,”狄仁傑道,“當時情形有些難為,幸而大慈恩寺的窺基法師及時出現,才得破局。”

武後笑道:“不錯,窺基法師乃是玄奘法師得意高徒,法門正宗,豈是那些旁門邪道能夠比擬的,長安城有這般正道**師坐鎮,自不會被末微之流攪亂正統。”

武後又問袁恕己道:“現如今十八子如何?”

袁恕己道:“回娘娘,有些小傷,並無大礙,如今已經回到戶部當值了。”

武後垂眸思忖片刻,輕笑道:“此子真真是個異數,還未進長安就已揚名,直到如今,似事事都同他相關。”

袁恕己聽了這句,不知吉凶:“這次也是無妄之災,畢竟周國公所做無人能料及。”

武後道:“少卿似很是維護此子。”

袁恕己心頭一震:“畢竟,臣同她在豳州就相識,也向來知道她的品性。”

“此子品性如何?”武後輕描淡寫問道。

“她……”武後如此著意詢問阿弦的事,袁恕己心中竟生惶恐,不知是好是壞。

然而箭在弦上,袁恕己道:“臣在豳州所行種種,想必娘娘早就知曉,十八子從來都跟隨左右,幾乎每一件案子都有她相助……”

提起舊事,往日那些看似平常的片段湧上心頭,連阿弦的身影也在心底滴溜溜地轉了幾個來回,袁恕己眼中竟有些微熱:“她是個最正氣熱心的孩子,甚至讓人自慚形穢,望塵莫及……”

武皇後眉頭微蹙,眼中透出些疑惑之色。

“回娘娘,”狄仁傑忽地從旁說道:“我想少卿的意思,窺基法師早有解釋。”

武後這才詫異回首:“怎麼,窺基法師也跟十八子相識?”

“並非舊日相識,而是在周國公才認得。”

“那麼,法師竟是怎麼說?”

“法師說十八子,”狄仁傑緩緩抬頭,正色道:“‘有度世之慈柔仁心,世界也必報以明光’。”

武後麵上流露罕見的震動之意:“度世慈仁?”

狄仁傑道:“是。一字不差。”

含元殿內良久沉默,然後,武後笑道:“連窺基法師都如此讚賞,可見十八子果然不差,也不虧少卿你如此盛讚。”

袁恕己手心微汗。

“對了,我尚有一事不解,”武後卻又斂了笑,微微眯起雙眼看著袁恕己。

袁恕己道:“娘娘不解何事?”

武後緩聲道:“昨晚上風大雨大,為什麼少卿你這樣湊巧地就出現在周國公府門前?”

袁恕己一怔:“臣……正是無意中從那處經過。”

武後道:“大理寺距離周國公府倒是不遠,那不知少卿在十天裡有幾天會經過周國公府?”

袁恕己如鯁在喉,無法回答。

武後冷笑道:“十八子原本是周國公的隨侍,周國公召他入府自也尋常,未必就真的有什麼不良企圖,但是少卿你的舉止就有些令人不解了,倒像是事先知道,所以故意前去接應的。”

袁恕己情知在此人跟前狡辯無用,雙拳一握:“瞞不過娘娘,因為之前臣知道小弦子……知道十八子她並未回平康坊,且平康坊內的虞娘子跟玄影都不見了,無意中查明是周國公所為,故而擔心才去查看。”

武後喝道:“我若不問,你便不肯說明此情了?”

袁恕己道:“臣隻是覺著此事不說也無傷大雅。”

武後冷笑:“無傷大雅?事情未曾查明之前你就攛掇十八子在大理寺出告,如果敏之並無惡意,豈不是損了他的聲譽?於我麵上又有什麼好處?”

袁恕己強忍不語。

武後則道:“我看你是關心則亂……對那個十八子太過上心了!”

袁恕己忍不住道:“臣的確是有些關心太過,但周國公私心不軌的事實卻並未因為臣的關心而改變分毫。”

“大膽!”武後怒喝。

袁恕己一震,單膝跪下:“娘娘恕罪。臣並非故意冒犯,而是據實稟奏。”

武後看著他,卻並不言語。

狄仁傑從旁垂首道:“娘娘,此案少卿雖略見唐突,但卻也因此揭出番僧摩羅王之事,可謂無功有過。若娘娘要降罪,連臣也一並有罪。”

武後看看兩人,過了片刻,才慢慢道:“我隻是見不得因公徇私罷了,袁愛卿起來吧。”

袁恕己謝恩,武後瞥著他:“當初聽聞你在豳州所做,我便讚賞你年青果決,前途無限,今日如此,不過是告訴你,切勿因私廢公。”←思←兔←網←

袁恕己道:“是。”

恩威並施,似雷霆雨露,令人無法應對。

武後命退之後,袁恕己邁步出了大殿門口,後背已經儘數濕了。

沿著廊下又行幾步,袁恕己歎道:“方才在殿內,多謝狄大人。”

狄仁傑笑道:“少卿謝我做什麼?”

袁恕己道:“是我一時不慎失言了,想我話說前句,卻不如窺基法師一句,還是您高明。”

狄仁傑道:“少卿不必自責,你不過是當局者迷,而我旁觀者清罷了。”

袁恕己歎了聲,苦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的不錯,我明明是一片維護之意,卻幾乎害了她。”

“尚不至於,”狄仁傑道:“皇後大概也隻是好奇而已,何況少卿的確曾跟十八子共事,自比彆人更了解她的為人,方才之語也不過是發自內心,皇後聰慧,自會了然。”

袁恕己看一眼狄仁傑。

這位新到的狄大人的確是個精乾通透之人。

但任憑他再通透,他卻不知道阿弦真正的身世。

這也是袁恕己在武後麵前掂前顧後,幾乎詞不達意的一大原因。

另一個原因,則同樣無法宣之於口,那就是他心中對於阿弦的私心愛慕。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袁恕己已做不到如先前一樣冷靜地作出判斷,無懈可擊地應對了。

而且皇後好像起了疑心,以後隻怕還會刻意針對……

袁恕己的心因此而有些煩亂。

兩人正走間,見迎麵來了一人,身著錦衣,頭束金冠,身姿魁偉,行走中衣袂飄飄,風流難言。

正是周國公賀蘭敏之。

袁恕己同狄仁傑兩人默契地往旁邊讓開一步。口稱:“周國公。”

敏之卻旁若無人,直直地目視前方,昂首闊步地從兩人身旁經過,對兩人的見禮置若罔聞。

大概是賀蘭敏之走的太快,大袖掃過袁恕己手臂,帶來一股沁涼冷意。

那股森涼撲麵,十分異樣,袁恕己皺皺眉,凝望敏之傲然離開的背影。

狄仁傑道:“想必娘娘是要問周國公拿住十八弟的用意了。”

袁恕己喃喃道:“娘娘還怪我不該掃了皇親國戚的顏麵,然而周國公如此跋扈,遲早是要惹出事來的。”

狄仁傑笑道:“不必在意,皇後雖如此說,心中未嘗沒有主意,我們且行且看罷了。”

正要招呼袁恕己走開,袁恕己卻若有所思道:“有些、不大對……”

狄仁傑道:“怎麼了?”

袁恕己舉手,在鼻梁上摸了摸:“這種感覺……”

原來他忽然醒悟,方才賀蘭敏之走過身旁時候,帶來的那股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