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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27 字 6個月前

暈厥過去。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一燈如豆。

阿弦聽到那聲音道:“這是什麼?你居然跟他同一……”

阿弦掙了掙,眼皮卻有千鈞重,竟無法睜開。

她想叫英俊,也想叫玄影,但是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舌頭僵麻,幾乎不知還有沒有。

等阿弦再度醒來的時候,人仍在客棧裡,但是隻有她一個人。

阿弦起初以為是做夢,她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找了許久,都沒看見英俊跟玄影,模糊記得昨夜的情形,卻又如夢似幻。

阿弦奔出房間,叫道:“阿叔?玄影?”最終尋遍整座客棧,都沒看見那一人一狗。

甚至連驢車也不翼而飛。

她滿心驚悸,去尋客棧的掌櫃,讓幫忙找人,掌櫃卻道:“想必是您的親戚自己先走了,我們又往哪裡找去?”

阿弦道:“我阿叔雙目看不見,哪裡能自己走?再說,他不會撇下我的!”

掌櫃見阿弦著實著急,隻得叫了兩個夥計,陪著她又上上下下地找了一遍,卻終究沒有英俊的人影,但最怪的是,玄影也始終不見。

阿弦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竭力深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終於又想起昨夜的不速之客:“昨晚上還有人來找過阿叔,必然是他帶走了我阿叔跟玄影,你們可認得此人?快去報官。”

掌櫃跟小二麵麵相覷:“昨晚上大家都在說那六個離奇死在山中的強盜,因為高興,許多人都喝醉了,何況來住店的人多,委實並知道你說的這個人?”

阿弦不知道自己是擔心這家店是“黑店”好,還是擔心英俊被那詭異的男子帶走好,這兩個可能的前景都並不美妙。

本以為就算伯伯去了,到底還有英俊,還有玄影,如今,居然連這最後的希冀都給破滅了。

阿弦在房中枯坐了半天。

三天後,一輛馬車來到長安明德門外。

馬車緩緩停下,阿弦鑽出車廂,回頭道:“多謝老伯。”

趕車的老伯笑道:“娃子自己多留神些。”趕車進城去了。

阿弦仰頭看著明德門,此刻的她就好像才來到長安城門外仰望明德門的陳基一樣,同樣被這雄偉華彩的城門給震撼的無法言語,挪不動腳。

但是阿弦來長安的目的跟陳基也完全不一樣。

她是為了三個人而來:老朱頭,陳基,以及最近失蹤的英俊。

當然還有玄影。

從洛州往長安的路上阿弦仔細想過,如果是那神秘人擄走了英俊,玄影隻怕也在他們手上,因為在客棧之中以及周圍都並未發現過任何異樣痕跡。

阿弦思前想後,痛定思痛,才決定獨自一人也要來到長安的。

未來長安之前,所知道的差不多都是從老朱頭的口中,長安是如此可怕、皇宮吃人不吐骨頭等等。

阿弦還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到這麼可怕的地方。

可如今……她就站在長安的麵前,仰望那金赤的三個字。

正看的目眩神迷之時,“讓開!”一聲嗬斥遙遙傳來。

有一隊人馬匆匆從外往內而來,行道上的百姓紛紛退避。

阿弦正在打量那座城門,聞聲低頭看去,正看見一名老者,許是腿腳不便,倉促避讓之時跌倒在地。

阿弦忙上前將他扶起,與此同時,城外那隊人馬已經衝了出來,當前一人身著青色緞服,正縱馬疾馳,忽然看見有人在路上,卻也並不停下。

阿弦見這人仿佛瞎了般亂衝撞,大吃一驚,急抱住那老者肋下,將他從路上半拖半拽地拉到路邊,堪堪避開了那馬兒的鐵蹄。

馬上的人見狀,卻如同掃了興致,在城門之下勒住韁繩,回頭笑道:“好命大的老狗。”

跟隨他的侍從們也哈哈大笑,有人道:“還不快些滾開,惹怒了咱們千牛衛,立刻讓你們化成馬蹄下麵的泥!”

阿弦從沒見過這樣囂張之人,不由皺眉,麵露不悅之色。

但她畢竟不是性情衝動的少年,自忖才來長安,人生地不熟,不願惹事,所以並不曾出言指責。

誰知隻是一瞥,馬上那人已經看見,冷笑道:“這小子亂看什麼?不要命了麼?”

被阿弦救出的那老者見狀,忙拉住她的手道:“小兄弟,不要惹事,你快走吧。這是李相爺家的公子,惹不得。”

原來這人正是當朝右相李義府的三公子李洋,官至千牛備身,平日好勇鬥狠,又酷愛打獵,今日糾結了一幫狐朋狗黨出城,獵獲了許多山雞土豹,正乘著興致,凱旋而歸。

因李義府是高宗跟武後麵前炙手可熱之人,他的家人等也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做儘不知多少違法之事,百官雖然明知如此,卻不敢多口,百姓們怨聲載道,卻無能為力。

李洋聽見那老者在說什麼,頓時又惹出性子來,揚鞭揮了過來:“老狗又在嚼什麼舌?”

避讓不及,馬鞭直直地打在老者背上,很快出現一道血痕。

阿弦隻覺著那鞭子擦臉而過,一股勁風撲麵,隱隱地麵皮做疼,同時震驚非常。

身前的老者慘叫了聲,掙紮著道:“饒命!”

李洋見狀,反更得了樂趣一樣,重又揮鞭打落。

這會兒路上的百姓都嚇得退避路邊兒,戰戰兢兢看著,無人敢言。

桐縣雖然也曾有些惡霸,但跟麵前這人想必,卻顯然是小巫見大巫。

阿弦忍無可忍,眼見那鞭子落下,她避開鞭稍,反手探出,一把將鞭子拽住,她回頭對老漢道:“快走。不用管我。”

老漢看看凶神惡煞般的李洋,踉踉蹌蹌,捂著傷口離去。

馬上雙拳握緊,起身回頭道:“這是天子腳下,明德門口,你是什麼東西,就敢縱馬當街殺人?”

李洋怒道:“你說什麼?”

阿弦更加怒不可遏,指著身後城門牌匾,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明德門,這是五方四夷進長安的第一城門,是天子的臉麵!你敢在這裡胡亂打人殺人,往天子臉上抹黑?”

李洋因仗著李義府的權勢,從來在長安都是橫著走,無人敢惹,如今卻被人指著鼻子罵,他如何能夠氣平,跳下馬來欲親自動手。

阿弦怒極反笑:“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沒想到竟有這樣猖狂不知死的人。”

忽然想起老朱頭跟英俊都說“長安道鬼門關”的話,她回頭看看那“明德門”三個字,心中又歎:“難道這鬼門關……竟是這個意思?”

此刻李洋已經縱身撲了上來,阿弦若還是在桐縣的那個阿弦,隻怕不敢應戰,然而畢竟一路走來,也算是曆練過的,又得了英俊指點,早非昔日可比。

阿弦不慌不忙後退一步,李洋見她生得矮小纖弱,絲毫也不放在眼裡,就猶如餓虎撲羊一樣衝上前來,阿弦見他來勢凶猛,不跟他正麵相爭,隻在他要近身的時候,使了個絆子,身形轉動掠到他身後,舉手在他背心一拍!這是四兩撥千斤的招數。

李洋渾然想不到她的動作竟如此之快,眼前驟然失了人影,自個兒卻身不由己往前撲倒下去,他毫無防備,這一下兒磕的甚是結實,頓時之間滿麵流血!整個人幾乎暈厥。

李洋的隨從跟狐朋狗黨們本正笑嘻嘻地圍看李公子發威,乍見此情,一個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阿弦一招得手,卻並無喜悅之意,她看看地上的李洋,又看看自己的手,臉色有些發白。

原來就在阿弦的手拍在李洋後心之時,她的眼前忽然又出現了在景城郊外那廢棄莊園的情形。

事實上,是“鬼嫁女”的場景。

刺骨的寒風卷著雪,呼嘯而來。

風雪交加,迎親的隊伍,盛裝的新娘子,蓋頭掀起,底下卻是黑洞洞地骷髏。

正死死地凝視著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離開了英俊,這種感覺森涼入骨。

幾乎讓阿弦無法即刻反應。

這會兒,地上李洋爬起身來,吐了一口血,叫道:“快把這小子打死!”

這會兒城門口的士兵們都已經圍攏靠近,先前他們聽說是李義府的公子在此行凶,卻都不敢攔阻,隻遠遠地張望,這會兒察覺不對,頓時跳上前來。

刹那間,足有十幾個人向著阿弦撲了過來。

阿弦卻隻是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李洋,心中駭然於或許這青年會跟景城劉武周族人的遭遇有關。她並未發現那些向自己撲上來的人,引得圍觀百姓們一片驚呼聲。

直到又有一聲劇烈地馬蹄聲響,有人低聲喝道:“還不走!”

阿弦一愣,抬頭看時,卻見一匹馬從城外暴風疾雨般而來,將到阿弦身邊的時候,馬上的人如打馬球似的伏身探手:“快上來!”

阿弦本能地伸手出去,那人握著她的手,輕輕一拽,阿弦身形飛起,便落在馬背上。那人打馬疾馳,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已經破開眾人,穿過門洞,進了長安!

阿弦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是以這種方式進入明德門,踏上朱雀大道的。

馬兒拚命奔跑,又拐過兩條街,馬上的人才勒住韁繩,回頭笑道:“好了,那些人追不上了。”

阿弦如夢初醒,轉頭四看,卻見是個空曠陌生的地方,也並無人。她定了定神,翻身下馬。

那人卻仍在馬上未動,阿弦回頭,卻見他摘下了蒙麵的青布帕子,露出一張甚顯年輕的臉,眉清目秀,原來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阿弦心中詫異,卻仍淡淡道:“多謝方才相救。”

少年笑道:“不必謝,你可是打了李貓兒子的人,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阿弦道:“李貓?”

少年道:“李義府號稱李貓,是個最口蜜腹劍笑裡藏刀的人物,滿朝文武都不敢招惹他,你卻敢把他的兒子打的滿麵流血?”

阿弦恍然:“我知道有個大奸臣叫李義府,有個什麼外號叫李貓的,隻是一時沒想到是他。”

少年“噗”地笑了聲:“你說話如此有趣。”

阿弦卻歎了聲:“什麼有趣,方才那人蠻不講理,又強橫霸道,行事如此招搖,可見他的父親並不管教他,這樣的人居然還當大官兒?我不知道朝廷是怎麼想的。”

她搖了搖頭,拱手道:“我要走啦。後會有期。”

少年見她轉身欲去,卻翻身下馬,攔著她道:“等等,你要去哪裡?”

阿弦看著對方的眼神,雖然少年看著毫無惡意,而且才救了自己,但忽然想起英俊叮囑自己的話,阿弦便垂頭小聲嘀咕道:“長安真是烏煙瘴氣。”

那人笑道:“咦,你才來長安,就這樣頹喪,如何了得?對了,你來長安做什麼?”

阿弦道:“我是來找人的。”

“找什麼人?”

“找我陳基哥哥,”阿弦說完,又低聲歎道:“或許還要再多一個人了。”

她後麵這句聲音甚低,少年並未聽清,隻念道:“陳基?並沒聽說過,你可知道他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