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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55 字 6個月前

右轉,我們快到家了。”

英俊放慢腳步:“那陳基呢?”

“啊?”阿弦道,“那不一樣。”

英俊問道:“哪裡不一樣?”

阿弦忽地覺著臉上癢癢,伸手抓了抓,支支唔唔說不出口,可因為英俊一句“陳基”,便又引發了她的聯想,想到方才在吉安酒館裡三娘子那騷浪的模樣,阿弦道:“阿叔,你到底在酒館裡做什麼?”

英俊道:“算賬。”

阿弦道:“瞎說,算賬要算得衣裳都脫了?”

英俊淡淡道:“我看不見。”

阿弦語塞,卻又抓著他衣領問道:“那、那她咬你了沒有?”

英俊道:“你說的她可是陳三娘子?她又不是狗,為何會咬人。”

阿弦哼道:“比狗還厲害呢,狗隻咬一口,她可是……總之,你小心給她吸乾了!”

英俊一抖,幾乎止步:“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阿弦道:“他們都這麼說,怎麼啦?”

英俊道:“這不是正經話,你學的倒得心應手。”

阿弦嗤嗤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兒,當然知道這不是正經話,正因為這個,才要格外提醒你呢。”

英俊無言以對,便徐徐地歎了口氣:“是不是到家了?”

阿弦故意沒說,見他問便道:“你又怎麼知道?”

英俊道:“我聞到了熟悉的飯菜香氣。”

經過老朱頭的妙手調製的菜肴的氣息,在風卷著雨的黃昏裡氤氳,香氣越發地獨特而濃鬱,令每個經過朱家院外的路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止步,留戀地深深呼吸。

阿弦又笑起來:“阿叔的鼻子跟我的一樣靈敏。”

英俊哼了聲:“所以你方才在我身上亂嗅,可是嗅到什麼了?”

阿弦眨了眨眼,暗中吐舌:“我不過是想聞聞看,看你是不是每天都洗澡。”

英俊一歎,不再言語,阿弦在他肩頭輕輕一敲:“放我下來吧,要進門了,小心彆絆倒。”

正說到這裡,就見迎麵有一輛馬車緩緩而來,阿弦抬頭看:“咦,那是……”

話音未落,車已經正正好地停在了朱家門口,車夫跳下來打傘。

車廂裡跳出一個人來,猛地看見對麵疊羅漢似的兩人,一怔道:“喲……你們這是……”

這來人赫然正是袁恕己,薄暮之中雙眼爍爍發光。

阿弦忙扭動著從英俊背上往下滑,感覺英俊的手微微一停才放開,叮囑說:“彆急。”

阿弦跳下地,重高高擎起雨傘給英俊遮雨,一邊看著袁恕己:“大人你怎麼來了?”

袁恕己從車夫手中將傘接了過來,車夫回身又去車廂裡取了一個籃子,雙手遞給袁大人。

袁恕己將籃子提高了些,笑道:“我是來給你送好吃的呢。”

三個人立在外頭正說著,門“吱呀”一聲開了,半掩的門扇間露出一個狗頭。

原來是玄影在裡頭聽見動靜,便鑽出來查看情形,見狀便“汪汪”叫了兩聲,院子裡傳來老朱頭的聲音:“真的是你主子回來了?”

阿弦揚聲道:“伯伯我跟阿叔一起回來了。”又看向袁恕己:“還有貴客呢!”

袁恕己聞言笑問:“有多貴?”

夜色越深,天地似被急雨斜傾亂劈,濕氣四溢,透著淒惶。

但在朱家院子的堂屋之中,卻另有一番不同光景。

油燈之下,方桌上放著一個頗大的籃子,裡頭一枚枚圓圓地蛋類,燈光下瑩然可愛。

這一次除了有雞蛋,還有白如玉的鴨蛋。

怪不得老朱頭眼睛都彎了起來:“大人實在是客氣,若是有什麼事傳喚一聲就是了,何必親自跑一趟,又拿這些東西,怎麼使得。”

袁恕己笑道:“說來我今兒的確是有些正事,另外還有一件兒要求你呢。”

老朱頭詫異:“求我?大人可是說笑了。”

袁恕己道:“正是求你,先前聽小弦子說你做的雙全湯最好,我今兒忽地想起來,又饞又是好奇,倒要來討一口吃。另外小弦子說他饞吃雪團子了,這些雞蛋正好兒派上用場。”

老朱頭笑道:“哎呀,那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話一出口,忽見英俊從裡屋出來,已經換了一件乾衣裳,老朱頭咳嗽:“那孩子什麼也在外頭亂說,不過那湯材料難得,幸而今日我得了幾樣兒,若大人不嫌棄,我就獻醜了。”

袁恕己道:“叨擾叨擾。”

老朱頭便對英俊道:“你陪著刺史大人說會兒話,我去再做幾道菜肴。”

兩人對麵兒坐了,袁恕己道:“先生在酒館裡做賬房,聽聞順風順水,得意的很?”

英俊道:“還照應得過。”

袁恕己道:“實不相瞞,善堂的休憩重建,已經到了中期,這兩日因雨水勤,便耽擱了,不過隻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我總覺著這賬目上有些不對,怎奈我一看那些數字兒就頭暈,給彆人料理又不放心。所以……”

英俊道:“大人想讓我去打理?可……”

袁恕己道:“隻要你答應即可,橫豎酒館裡的賬目也不是十分複雜,陳三娘子再急,也不如本官急,她不敢克扣你的月俸,另外,我這裡也可以再給你一筆月銀,你覺著如何?”

英俊道:“既然大人已經安排妥當,自當從命。”

“爽快!”袁恕己心生歡喜,笑道:“另還有一件事,先前你不是教了那些孩子背誦文章麼?我之前也在給他們找尋教書先生,不如……”

英俊道:“隻怕在下忙不過來。”

袁恕己笑道:“能者多勞。我相信以先生之能,必能勝任。”

英俊不答,袁恕己道:“這俸祿上,還可以再添一些。”

正以為英俊不肯答應,卻聽他道:“既然大人有如此愛民之心,我自然也要竭力相助。”

袁恕己一怔,繼而失笑:“看不出先生陽春白雪般人物,對於錢銀上竟這樣上心,還是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兩人說到這裡,就聽阿弦從門口竄進來,道:“在說什麼?”

袁恕己看向英俊,見英俊道:“大人在說,我跟著你和朱伯,學的出息了。”

袁恕己略覺意外,忍笑低頭吃茶。

三人略坐片刻,遙聞廚下異香飄了出來,“湯好了!”阿弦先跳起來,跑到廚下,端了兩碗湯上來。

不多時湯水布置妥當,袁恕己道:“這便是你愛喝的雙全湯?”

阿弦點頭:“伯伯又放了薑,這樣天氣喝了正好。大人請。”

袁恕己端起碗來,聞到香氣撲鼻,一時情不自禁,就先喝了口,隻覺得一股暖意滾入腹中,五臟六腑都舒坦起來。袁恕己先行歎道:“果然美味!”

阿弦見他稱讚,便對英俊道:“阿叔也喝,方才我把你也帶濕了。彆著了涼,多喝點驅了寒濕才好。”

英俊聽袁恕己喝了,才也舉手慢慢地端起碗。

袁恕己又連喝了兩口,意猶未儘,雙眼放光,調羹一轉,忽然看到裡頭異樣食材:“這個……”

阿弦哧溜溜地喝了口,一眼瞥見:“是豬肝!”

袁恕己目瞪口呆,調羹搖晃,又挑起一團:“那這個……”

“豬肺!”

“那這個?”

“豬腰子……”

袁恕己幾乎暈倒:“這、這這……”

兩人對話間,坐在旁邊的英俊正慢慢地嚼吃了一塊兒豬肝,儀態優雅,麵不改色。

作者有話要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麼麼噠,謝謝小天使們~~(づ ̄3 ̄)づ╭~今晚應該會召喚出二更君~~

書記:這次我相信了,你一定是個瞎子,不僅瞎而且還很聾呢!

英俊:年青人,這也是充滿了技巧的┑( ̄  ̄)┍

其實很喜歡阿叔跟小弦子雨中的那一段,溫馨而妙趣橫生,有同感的咩?

☆、第67章 雙全

原來老朱頭口中的好東西, 在彆人眼中, 卻都是白扔了也不要的那些下水之類。

莫說那些達官顯貴,就算是尋常坊間百姓不愛此味, 多半覺著此物臟鄙,且又不好料理, 吃起來腥臭不堪,難以下咽。

但老朱頭卻彆有妙法, 這些爛賤之物經過他的手料理,非但毫無腥氣,且口味渾然不同。

雙全湯裡其實還加了些當歸黃芪等藥材,格外滋補養身,豬肺嫩脆,豬肝香滑, 實在是難得的佳品。

若論起源,老朱頭最初做這湯, 其實也是被逼而為。

阿弦小的時候, 正是兵荒馬亂的年歲,民不聊生,食物短缺,偶然有一口豬宰殺, 便連毛都給搶的不剩。

那些內臟等物,也被人亂煮而食,毫無清洗料理的過程。

阿弦年幼,雖餓極了, 但仍覺此物不可下咽,老朱頭絞儘腦汁,搜羅手上限有的調料等,拿出了神農嘗百草的精神頭,漸漸有了這湯的雛形。

開始做出這湯之後,並沒有名字,阿弦十分喜歡喝,便追問是什麼湯,老朱頭看著裡頭的肝肺等物,靈機一動,便道:“忠肝義膽,世間雙全,這個就是雙全湯。”

由此而來。

袁恕己先前不知道此物的食材,倒也罷了,如今眼見了,%e8%83%b8口一陣陣翻湧。

阿弦道:“大人你的臉色不對,怎麼了,你……你也不喜歡?”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英俊,想起老朱頭叮囑的話。

袁恕己正難“消受”,見狀也轉頭看向朱英俊,卻見後者麵色淡然有條不紊地仍在繼續。

門外風雨交加,嘩啦啦聲響連綿,一陣濕冷的風吹了進來,燈光搖曳,明明是一碗極卑賤的雜碎,可是朱英俊的舉止,就像是在吃什麼了不得的龍肝鳳髓,鹿筋猩唇。

袁恕己直直地看了他半晌,原本有些大不適的心情不知為何,竟也因而舒緩。

他對阿弦道:“沒有……我隻是,隻是好奇為何叫那個名字?”

阿弦便將老朱頭說“忠肝義膽”的解釋講了一遍。

正說著,便聽得堂屋門口老朱頭笑道:“大人莫怪,我也不是故意得罪的。”

他上前微微躬身,看著阿弦道:“這是因為弦子小時候我自個兒帶著她,我也沒什麼本事,餓得她天天哭叫,當時就逼的沒法子,手上搶著什麼就要做什麼吃,才漸漸地弄出這些來的,她心思單純不會多想,因真心的喜歡,就當作什麼天大的好吃食四處張揚,其實有身份的大人物們,隻怕連聞一聞都覺著得罪呢,大人嘗個新鮮也就罷了,若不愛喝,還有彆的吃食。”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襯著外頭狂風亂雨,透出幾分奇異,隱隱震懾人心。

老朱頭雖三言兩語帶過,但在兵荒馬亂之時帶著一個嬰孩兒討生活,該是何等的艱難掙紮,兩人曾經曆過多少苦楚,自是千言萬語也說不儘的。

阿弦也想起以往之事,不由眼眶微紅:“伯伯……”

老朱頭嗬嗬一笑:“其實都是過去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