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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288 字 6個月前

了彆人,伯伯隻是又怕又恨,怕你把彆人的命……看的比自己的還要緊。”

阿弦有些不大明白:“我並沒有呢。”

老朱頭道:“ 你好生聽我說。這山參的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珍品,當初黎大一送來我就看上了,但不是咱們的東西,不能貪圖。幸而是你的仍是你的,你還是收下了。”

老朱頭把杯子放在桌上,舉手從身旁拿出那錦匣,雙眸仍帶愛意地盯著,道:“但是你這孩子,你不知道,我並不是為了我自己才貪圖想要這東西,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但你不一樣,你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偏生你天生就七災八難,又有彆人不知的那症候,所以我當初第一眼看見這參,就想著,有朝一日或許這參就會救你的命,我看著這參,就像是看著你的命。”

阿弦睜大雙眼,幾乎窒息。老朱頭眼中湧出一抹淚光,他卻笑了笑,道:“所以我得好好地藏著,生怕被彆人不小心覬覦偷了去。這下兒你懂了麼?伯伯的確是鐵公雞,的確是守財奴,可不是為了我自己當鐵公雞守財奴,而是為了你。”

眼中的淚像是春日的急雨,劈裡啪啦亂落下來,阿弦起身,雙膝一屈跪在地上:“伯伯,我錯了。”

老朱頭一顫,急忙將匣子放下把阿弦拉了起來:“乾什麼!是要我折壽麼?不是說不許你跪我!”

阿弦隻顧哭,不知為什麼心裡甚是難過,但明明並沒有格外值得難過的事。

也許是因為欣慰或者高興,她一心想為了老朱頭才留那參,可是老朱頭,卻是替她看著那參。

或許,這就是家人了。

老朱頭掏出一方手帕,給阿弦把臉上的淚擦去,道:“彆哭了,事情說開就好了。方才我說昨兒一夜沒合眼,其實就在想這件事,原先我是怕你把彆人看的比自己性命還重,如今知道你為什麼留人,我也想開了,如果這人對你真的有用,那麼他……不是就也像這老山參一樣,也是能救命的百年難得一遇的珍品?如今讓這人參來救他,豈非也是一樣?”

阿弦難以相信:“伯伯!”

阿弦才要拒絕,老朱頭道:“且你之前說的那什麼陰騭的話,也有道理,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如今咱們救了他,老天爺或許就看在眼裡,或許就給咱們積了陰騭,讓我跟弦子長命百歲多福多壽呢?”

高建跟縣衙裡那班弟兄常說,朱家這一老一小相處的有些奇異,阿弦十分敬畏老朱頭,兩人之間,往往是老朱頭最終拿主意,不管阿弦是如何不願意。

但是另一方麵,老朱頭對阿弦,卻又透著說不出的……不是如長輩般,反像是個儘職儘責的奴仆照料小主子。

為了阿弦著想,老朱頭雖然心軟願意貢獻老山參,卻仍肉疼,隻好說幾句狠話過癮:“早知道有今日,當初我就該嚼吧嚼吧把它吃了了事。”

雨散雲收,一大早兒,天便泛出湛藍如水洗的清透之色。

阿弦自去打水洗漱,又趴在桌上吃早飯,把昨兒晚上缺了的那頓一並也補上了。

眼前一碟子小菜將吃上時,才發現這正是昨晚上她燒焦了的那些茄子乾,被老朱頭妙手調治,不知為什麼竟變得鬆軟可口,配著熱騰騰的粟米粥吃,格外對味兒。

阿弦夾起一粒茄丁兒,從那粗拙的刀工認定是自己的手藝,不由揚聲問道:“伯伯,你的茄子丁兒是怎麼做的?”

因先前阿弦要給人家打理發須,老朱頭看見男子的頭發被梳成那個模樣,感覺雙眼微瞎,無法忍受。

於是叫阿弦吃飯,他趁機收拾了些用物,自己去給人重新整理。

阿弦問罷,忽聽房中傳來老朱頭一聲驚叫。

阿弦慌忙丟了碗筷,起身跳到門口,將簾子掀開:“伯伯怎麼了?”

目光倉皇亂晃,卻見老朱頭站在炕邊兒上,手中握著一把刃牙有些泛白看似鋒利的小刀,正盯著麵前的人。

阿弦見老朱頭好好地,心先放下:“您怎麼了,我還以為……”

鬆了口氣,目光轉動,看向炕上的人。

但就在看見那人無比清晰容顏之時,阿弦愣住:“他、他……”

隻有老朱頭幽幽地歎息在耳畔響起:“我現在,忽然很後悔又答應留下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二,三,四……謝謝四隻小天使,麼麼噠~~(づ ̄3 ̄)づ╭~

頭嗵嗵地疼,好像有什麼在腦袋裡跳動,好難受,大家早睡啊。

☆、第38章 清雅端正

阿弦的雙眼睜到最大, 更顯得黑圓溜溜, 滿麵震驚不信。

頃刻,她指著炕上的人:“伯伯, 這個……”

如果不是那種感覺仍在,阿弦幾乎懷疑, 就在自己吃了頓飯的功夫,老朱頭已經偷偷把人換了。

可是細看, 其實並未如何大變,眉目仍是阿弦昨兒看了一夜的眉目。

頭發也已梳理的絲絲分明,發髻整齊端正地挽在頂心。

最要命的是,沒了須發遮擋後,這張“新”的臉。

原先因須發蓬亂,遮得麵容模糊, 叫人無處下眼,但是現在, 那一部胡須已經被老朱頭修理的乾乾淨淨, 露出了清晰鮮明的口鼻跟下頜,整個臉型跟五官頓時一覽無餘。

隻是未免有些……太過好看,也太年青了些。

起初以為是叔伯般的年紀,如今看來, 卻似跟陳基差不多。

阿弦呆望著麵前這張臉,因為病餓身體虛瘦,自然也比正常要顯得清瘦枯槁,然而奇怪的是, 在這個人的臉上,挑不出什麼突兀不妥之處。

膚色略顯蒼白,長眉,修鬢,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因太瘦而棱棱的下頜形狀……

他合眸躺在那裡,蕭肅清舉,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傀峨似玉山之將傾。

連那枚發釵阿弦自用的舊發釵,此刻也突然顯出古樸雅致之意,甚至隱隱透露幾分貴不可言,果然是人貴物亦高。

阿弦呆看麵前的這個人,心底無端端冒出一個詞:清雅端正。

老朱頭有一句話倒是沒說錯:單看這張臉,就知道這不是個尋常之人,而且很會“招災惹禍”。

耳畔老朱頭道:“看呆了?是不是跟先前判若兩人?”

一語提醒了阿弦,她跑到炕邊兒,索性低頭仔細打量,道:“伯伯,原來他長得這樣好看。”

老朱頭低低笑了聲:“這是當然了,怪不得先前我一看見他就覺著有些礙眼呢,原來……”

阿弦回頭,老朱頭對上她驚奇的雙眸,便咳嗽了聲:“你伯伯的眼光多毒,是騾子是馬,都瞞不過我這雙眼去。”

阿弦笑道:“那您之前還罵他三分像是野人,七分卻像是鬼?”

老朱頭啐道:“也不看看是誰給他整理的,如果是經你的手,隻怕仍是先前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哼。”

阿弦撓了撓頭,俯身又打量這人。老朱頭道:“行了,那眼珠子都快黏在他的臉上了。”

正說到這裡,便聽門外有人道:“人呢?”

老朱頭聽出聲音:“是陳三娘子又來了。”邁步將出門之時,又叮囑阿弦:“趕緊收拾收拾,好去衙門裡了。我雖然答應你要留下他,也不過是暫時的,彆忘了先前你跟我的約定,那一百兩銀子是不是就這樣算了?”

阿弦忙道:“我記得牢著呢,一定給您掙回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老朱頭沒好氣兒地瞥了一眼炕上的那人,道:“給我?哼,還不知道給誰呢。”

外頭又在催叫,老朱頭道:“來了來了。”撩開簾子迎了出去,隔著窗戶,阿弦隻聽他說:“稀罕,三娘子怎麼這麼早就來串門了?”

這陳三娘住在南邊,跟朱家隻隔著兩戶人家,算來是陳基的嬸娘,隻是為人有些刻薄,陳基自小父母雙亡,陳三家就算是收留他,也能養得起,可卻任由陳基在外流落,東一家西一家的討飯,多虧他自己懂事機靈,又有老朱頭看他可憐,叮囑他討不到飯就來食攤……如此,陳基才沒有小小年紀就被凍餓而死。

後來陳基長大,又在縣衙當差,他為人能乾,性子又豪爽,那些兄弟都很是敬重他,甚至有人說若他再做兩年,便會升任捕頭。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陳三娘好像忘了昔日的刻薄寡恩,開始對陳基熱絡起來,這當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阿弦打小兒看著陳基的慘狀,未免為他不平,在陳三娘叫陳基過去吃飯的時候,每每攔著他,陳基卻總是笑著說她孩子氣等等,仍舊去陳三家裡做客,每次去還都不空手,必要帶些禮品。

阿弦背地跟老朱頭抱怨:“三娘子真是無恥,用不著陳大哥的時候,就不認得他是誰一樣,等要求他做什麼事了,就厚顏無恥地湊上來。怎麼陳大哥居然還對他們家那樣好。”

老朱頭見她義憤填膺,便道:“這才是陳基的厲害之處呢。你呀,還嫩的很。”阿弦不懂這話,老朱頭笑道:“放心吧,那小子不是個會吃虧的人。”

自從陳基去後,阿弦也極少跟陳三娘子照麵,今兒見她忽然登門,雖不知來意,也不願知道。

趁著老朱頭跟她說話的當兒,阿弦收拾妥當東西,摸了摸玄影的頭,叮囑他好生看著人,看玄影乖乖地趴在炕下,阿弦才閃身出門。

迅雷不及掩耳,阿弦敏捷地跳出院門,聽見背後陳三娘子叫了聲:“那不是阿弦麼……這孩子怎麼走的這樣快?”

老朱頭道:“她昨兒睡得晚已經遲了,趕著去衙門呢。”

阿弦在門外衝著牆內扮了個鬼臉,陳基雖然是個心%e8%83%b8寬廣的人,她卻心地狹窄著呢,三娘子對陳基的種種不好,她心裡都替他記得分明。

得了老朱頭一句允諾,阿弦走起路來都倍覺輕快,除了過小巷的時候,又看見昨兒那個死相可怖的鬼影,瞠目伶仃而立。

阿弦斜睨他一眼,到底不敢多看,握拳往縣衙狂奔而去。

衝到縣衙門口之時,正巧裡頭出來一人,兩個幾乎撞在一起,那人忙止步,卻是高建:“我正要去找你呢!”

阿弦見高建滿麵驚慌:“我可並沒遲到,著急找我做什麼?”

高建跺腳道:“不大好,方才捕頭跟我說,府衙裡下了調令,要你去府衙當差了。”

阿弦大感意外:“你說什麼?”

高建道:“詳細的話陸捕頭也不知道,隻知道是刺史大人親自下的調令,也不知道叫你去是做什麼……阿弦,這個袁大人實在厲害,你說他是不是有什麼……”

阿弦有些茫然:“有什麼?”

高建看著她懵懂不解的模樣,因摘去眼罩,這張臉就藏不住了,最初看的時候就覺著有些太過秀氣了,如今仔細再看,那股令人無端心跳的感覺變本加厲。

高建忙扭開頭去,方才在裡頭聽見的那班兄弟的調笑言語在耳畔亂糟糟地響起來:

“刺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