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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 八月薇妮 4309 字 6個月前

,又那樣準確地認定連翹栽贓嫁禍,乃至在曹府找到小典,最後致命一擊,尋到王甯安那自詡無人知曉的“密冊”。

然後又是軍屯命案,一去便立刻讓那撲朔迷離的逃兵事件水落石出。

再就是這次菩薩廟。

起初袁恕己懷疑小麗花案件中,是阿弦暗中不知用了什麼秘密方法得知那些線索,卻故弄玄虛想要蠱惑世人。

畢竟她身為桐縣公差,要搜羅些無人可知的密事,興許不是難事。

但是軍屯之事,卻是她無論如何事先不能探聽到的了。

袁恕己又猜測她在軍屯裡所做……興許是巧合。

可軍屯若是巧合,今日菩薩廟裡又怎麼樣?

難道小麗花,軍屯,菩薩廟統統都是早有所得,都是巧合?

袁恕己從來不信鬼怪神佛,但卻也更不信什麼巧合,尤其是這一連串令人目不暇給的詭異事件。

良久,袁大人終於說了第一句話:“現在,這裡有沒有……那種東西?”

等待的時候太長,阿弦看著雖靜默恭候,心思卻也浮浮沉沉,遊走不定。

起初在想菩薩廟那鬼,他總該放心去投胎轉世了吧,最終卻定在了家裡的那盲眼男子身上。

她惦記著要去請大夫,再給他好好地診一診斷。

更想著該買點什麼好的滋補之物,給他把身子調理妥當。

但如今當務之急,卻更是要堵住老朱頭的嘴,所以那一百兩銀子才是重中之重。

不知高建會不會儘快找到第二宗差事。

正胡思亂想,忽地聽見袁恕己這般問,幾乎沒反應過來:“什麼東西?”

袁恕己蹙眉,側目,眼神奇異。

兩人麵麵相覷,阿弦方明白。

“啊……”她答應了聲,忙抬頭四處打量,把房間內跟屋門口窗戶邊都瀏覽了一遍:“這兒沒有。”

袁恕己長長地出了口氣,又似有幾分失望:“可惜,我還想立刻見識見你通鬼神的本事呢。”他撇著嘴唇想了會兒:“這麼說來,昨兒在黃家,也是有鬼向你通風報信了?讓我猜猜,這次定是那個被殺害的女鬼?”

阿弦點頭道:“大人雖不能通鬼神,卻也差不多了。”

袁恕己啐了口:“你不用連諷帶嘲。”他摸了摸下頜,有些新長出的髭須根兒,像是泥土地裡拱出來的小春草,細碎紮手。

袁恕己道:“對了,我聽說,你近來手頭短缺,所以昨兒跟高建去黃府,是為了賺外快的?”

阿弦想起高建的叮囑,果然來了。便老實回答:“是,請大人恕罪。不過我們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去的,本打算極快地看一眼,不耽誤正經當差就回來了。”

袁恕己道:“不用害怕,我並沒想追究什麼。隻問你,為什麼忽然缺錢使喚了?”

阿弦略一猶豫,卻知道這位刺史大人眼利心快,隻怕猜也猜著了,何必跟他白費力氣扯謊。

阿弦道:“我……我堂叔因受傷又多病,大夫說要好生調養,所以我想……”

袁恕己笑道:“我猜便是如此。”他忽然笑得幸災樂禍:“隻是這次將到手的銀子又飛了,我也替你可惜著呢。”

阿弦心想:他竟未再提他們“擅離職守”等的話,也沒有因為菩薩廟的事遷怒於她……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便讓他嘴裡損幾句也是無妨。

忽然袁恕己道:“小弦子,我這裡倒是有個便宜的差事,你張張口就能輕易完成的,你若答應,我便給你一百兩,你覺著如何?”

阿弦聽了這話,未曾覺著心動,反而心驚多些,因為袁大人的口%e5%90%bb中的不懷好意簡直呼之欲出。

阿弦警惕:“大人想我做什麼?”

袁恕己笑道:“不要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不過是想要你……告訴我軍屯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此而已,對你來說是不是易如反掌?”

阿弦的確想不到袁恕己要說的竟是這個,心底忽地掠過老朱頭的叮囑:“不要隨意對彆人提起……”

但是……一百兩的銀子……她心底仿佛有兩個小人兒在左右搏擊,一個拚命叫嚷:“要銀子!”,另一個撲上來拳打腳踢,罵道:“沒出息!”

袁恕己見她沉%e5%90%9f不答:“怎麼,難道這個不便啟齒?”他絮絮善誘:“小弦子,難道你還有什麼要瞞著我?我雖來桐縣不久,然而關於你的事……試問桐縣之內,還有誰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這倒是,雖然桐縣關於十八子的流言沸沸揚揚,但她親口承認自己能見鬼神、且把所見所知通篇告訴的人,正是這個才來不久的袁恕己。

除了離開的陳基,家人般的老朱頭,對她的事知道的最清楚的,的確正是袁大人。

看出她的默認之意,袁大人麵上流露得意之色:“那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軍屯裡發生的事?”

阿弦道:“那日大人跟雷副將出去找我,雷副將難道沒把內情告訴大人?”

袁恕己道:“你知道的果然多,不錯,雷翔的確將發現何鹿鬆屍首、且還是被害之事同我說了,但是……”

“但是如何?”

袁恕己起身來至阿弦跟前,俯身貼近:“但是,你知道的並不僅僅是他告訴我的這些,對麼?”

阿弦猛地後退一步,不料袁恕己這卻是投石問路,他因知道阿弦有那種通靈異能,便猜她是否知道的更多,甚至比雷翔這種身在軍屯的當事者知道的還多。

所以故意敲山震虎,如今見阿弦的反應,就明白猜中了。

袁恕己道:“我又說中了對麼?我想要的就是你知道……而不便對人說的那部分,你說通通說明,那一百兩銀子我分文不少地立刻雙手奉上,怎麼樣小弦子?”

阿弦眼前忽地又出現蘇柄臨素衣戎裝不怒自威的模樣,她舉手撫過額頭,強迫自己不去想起。

阿弦道:“大人為什麼想知道軍屯裡的事?按理說軍屯內的政事,都是蘇老將軍處置,地方官員不得乾預。”

袁恕己道:“因為我覺著這件事蹊蹺的很。為什麼死了一個軍中副將,以蘇老將軍的脾氣,居然並未大張旗鼓查起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內情。”

阿弦道:“就算有內情,大人知道了又如何?”

話音未落,額頭上忽然吃了一記,是袁恕己屈起手指,在她眉心彈了一下。

袁恕己道:“用你多問?如今給錢的是我問話的是我,如何竟反過來了?”

阿弦從未如現在這樣對銀子垂涎三尺,然而另一方麵,又覺著為了銀子如此做,未免下作。

塵埃落定,她心裡互相鬥毆的那兩個小人兒已經分出勝負了。

阿弦抱拳作揖:“大人恕罪,小人不能說。”

袁恕己似覺意外:“你……不肯?為什麼?”

阿弦道:“此事的確同蘇老將軍有關,我也不知所見真假,心裡疑惑的很。倘若……大人好生相問,我興許會把自己所知的儘數稟明,但是大人……大人這種手段,請恕我不能苟同。”

袁恕己越發詫異:“你、你……”

阿弦道:“若大人沒彆的事,我且退了。”

趁著他無話可說,阿弦後退。

將退到門口的時候,袁恕己眼中浮出一絲怒氣:“你站住。”

阿弦止步,卻仍是垂著頭。

袁恕己麵上的笑早蕩然無存,銳利的雙眼盯著她,看了許久,才沉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嫌棄我不曾以誠相待,——用銀子收買你,反顯得輕賤了?”

阿弦輕聲道:“我並不算什麼,所以大人並沒輕賤我,隻是……”

袁恕己禁不住笑:“你是嫌我輕賤了蘇老將軍。”*思*兔*網*

阿弦默認。

袁恕己負手抬頭,雙眸一閉,仿佛在思忖什麼。

片刻,他點點頭道:“你方才不是問我為什麼我想知道軍屯的事麼?我可以告訴你。”

阿弦抬頭,但不等她回答,袁恕己唇邊露出一絲隱忍的苦笑:“其實我很不願提此事,若不是因為這個,這會兒我該已經回了長安。又怎麼會在這種逼仄冷僻的地方窩著……”

隨著袁恕己感歎之聲,阿弦的耳畔忽然聽見烈烈地旗幟迎風掀動聲響,她的眼前,出現一隊正在急速往前趕路的隊伍。

袁恕己略微停頓,理了理思緒:“去年吐蕃東擴,同生羌大戰,你可知道?”

阿弦道:“此事人人皆知。”

袁恕己道:“不錯,因為此事,朝廷派欽差前往調停,途經羈縻州之時,為防意外,便安派我跟李璟監軍帶右翼軍前去護衛,一塊兒趕往羈縻州的還有豳州大營的一千人馬。”

阿弦凝神聽著,同時看見在隊伍最前方領頭的兩人。

袁恕己一身戎裝,手按劍柄,意氣風發。

他的身邊兒,是一位方長臉的中年男子,正迎風說道:“小袁,這羈縻州的地形最複雜,大大小小地勢力不下六七部,我們可要務必小心,一定要跟欽差大人的人馬順利彙合,保欽差無礙才是。”

袁恕己道:“監軍放心,誰還敢對欽差大人不利麼?薛將軍派咱們去,不過也是做個樣子,畢竟這位欽差大人來頭非小,更是皇上跟皇後跟前兒的紅人,薛將軍也是個朝中有人好辦事的意思。”

李璟哈哈大笑:“你說的對,所以這差事我們更是萬不容失。”

阿弦身不由己地看著這幕,半是詫異,半是驚心。

卻是袁恕己繼續說道:“不料我們尚未趕到,途中就接到求救急報,原來欽差的隊伍被吐蕃的兵馬襲擊,兩千的人馬死傷殆儘,主使欽差大人也殞命荒郊,屍骨無存。”

袁恕己的聲音裡透著一股陰冷的恨意,道:“李璟主張即刻追擊凶頑,卻因此中伏身亡。朝廷一怒之下降罪,薛仁貴將軍向來敬重蘇柄臨老將軍,老將軍又曾是他的半師,故而主動上表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阿弦又看見撲麵風沙,喊聲震天。

兵馬如飛,馬蹄聲嗵嗵亂響,遍地屍骸,層層疊疊,似屍山血海。

“李大人!”是袁恕己的聲音,在奔跑的士兵們當中,他騎馬直衝出去。

監軍李璟撲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袁恕己衝上前將人抱起,厲聲大叫:“監軍!”

那聲音好像緊貼在阿弦耳畔,瀕臨絕望怒意最熾的吼聲直直地傳入,令人膽顫心栗。

阿弦被震得眼前發黑,難以承受,急忙伸手死死地捂住雙耳。

卻因為所見所聞,神魂不屬,腳下虛浮無力,往後一步,背抵在了門扇上,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袁恕己雖不願提及此事,但畢竟是親身經曆,因太過慘痛一直壓在心裡,這會兒說起似又臨其境,激憤難當。

他勉強定神,自嘲般道:“後來的事就人儘皆知了,所以我在這個地方……”目光轉動,忽見她捂著耳朵,便問:“怎麼,你是不喜歡聽,還是……”

阿弦白著臉,右眼裡透著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