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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把人凍迷糊了?”

孟香香點頭,“估計是的。”

這件事歸根到底是梁鳶的原因,她輕輕拍著她們的手,安撫道,“我去附近找找乾樹枝,點上火暖和暖和。”

她們死活不?願意在這裡等,沒辦法四人隻好一起去找乾柴。

運氣還不?錯沒用多?長時間就撿了一小?堆,打算折返時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宋黛和孟香香一左一右抱緊她的手臂,“鳶鳶,我們該不?會真的碰見那啥了吧?”

梁鳶倒不?擔心能碰見鬼但她擔心碰見野獸,若是遇到個什麼老虎獅子,他們四人手無寸鐵,哪裡是它們的對?手。

梁鳶下意識喊了聲,“陳澤嶼。”

陳澤嶼扭過?頭安撫,“彆怕。”

他擋著三個女生麵?前,眯著眼睛朝那個聲音看,片刻後沉聲開口,“是白林山生產大隊的人嗎?”

那道聲音戛然而止,而後一大一小?走了出來。

梁鳶詫異露出頭仔細看,“劉姐和新?燕?”

陳澤嶼依舊擋在她們麵?前沒有挪動半分,“小?心為上。”

兩?撥人離了幾百米遠時,梁鳶喊了聲,“劉姐?”

腳步聲飛快的跑了過?來,“你們……你們怎麼在這?”

原來,劉麗下工後剛回家就被汪小?琴趕去做飯,做好飯又馬不?停蹄的洗衣服,今天?剛來月經身體不?舒服想用熱水洗衣服,可汪小?琴不?同?意,馬穗想幫忙洗汪小?琴還不?同?意,馬穗趁汪小?琴不?注意往盆裡添了兩?瓢熱水,汪小?琴知道後炸了鍋,開始拿著棍子打罵劉麗。

新?燕一到家就看到媽媽被追著打,氣不?過?便拿石子砸汪小?琴,不?曾想汪小?琴不?管不?顧直接拿擀麵?杖打她們二人。

新?燕哭跑著去了白林山,劉麗擔心她出事便跟著去了。

等劉麗追上時,二人已經迷了方向,完全找不?到回家的路,本想等到天?亮再回去,沒想到聽到樹林裡傳來異響,擔心遇到壞人她們打算偷偷摸摸看看什麼情況,卻遇到了梁鳶等人。

梁鳶把山下發生的事都告知了她,“……看到你們沒事我們就放心了,咱們就在這裡等到天?亮,到時候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劉麗眼眶含著淚,“我……我感覺太虧欠你們了,大晚上耗費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尋我這樣的一個人,值得嗎?”

會有人在乎她這樣的人嗎?

可平日裡甚至沒有說過?話的人竟也?花時間和力氣尋她。

“劉姐不?必妄自菲薄,你值得所?有的好。”

第四十章

方?才有劉麗帶路, 幾人很快走出鬼打牆並回到山洞,這裡沒有風,比外頭暖和多了。

走了這麼遠的路大家早就累了, 他們圍著火爐相互依偎著, 不時?打起了盹。

梁鳶心裡還想著事根本睡不著。

陳澤嶼又往火堆裡添了點柴, “彆想了快睡吧, 等天亮下山後?請一天假, 我再去縣城買你愛吃的紅燒肉。”

篝火映照下,他的側臉顯得格外溫柔。

梁鳶咬緊下唇, 猶豫了片刻才道,“你?是不是看到了?”

方?才她踩到的那些“東西”。

沉默了會,他才點頭。

“……真是人?”

陳澤嶼繼續點頭。

梁鳶臉色煞白,雙手快速的揉搓臉頰,“算了算了不想了,天亮咱們趕緊下山, 這破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再待下去。”

話是這樣說可她還?是睡不著, 隻要一閉上?眼睛, 腦海裡就都是那些屍體。

“鳶鳶,我給你?講個八卦吧?”

梁鳶心想這也是個辦法, 點點頭, “好啊。”

陳澤嶼眉尾輕挑, 輕輕往她身邊挪動,“知道王家莊的王麻子嗎, 他以前是……”

他的聲線好聽, 講八卦像講故事似的娓娓道來, 梁鳶漸漸睡眼朦朧,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陳澤嶼小心翼翼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順便?把遮蓋住眼睛的劉海撥到一旁,瞥見兩邊亂糟糟的麻花辮,心思?微動。

除了媽媽和奶奶外,他隻碰過梁鳶的頭發,也僅僅碰過發頂。

梁鳶的頭發又黑又濃密,夏日太熱,甚至有過剃光頭的念頭,要不是宋蔚阻止,她還?真能乾得出來。

陳澤嶼輕輕的捋下皮筋,用手當梳子梳了好幾十下才開始編麻花辮,第?一次編,亂七八糟的,並不好看。

他抿著唇解開,開始第?二輪嘗試。

試了十幾次,總算沒那麼慘不忍睹,他又開始換另外一邊。

等兩邊都綁完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看著看著視線漸漸挪到了她的紅唇上?,想到意外的那個%e5%90%bb,他的喉結不自?覺快速滾動著,呼吸都重了幾分。

陳澤嶼長睫微顫,抬手輕輕觸碰了她的臉頰。

軟軟的,滑滑的。

若是醒著的梁鳶見到這一幕怕是會給他個腦瓜崩,陳澤嶼笑了笑把她身上?的外套緊了緊。

陳澤嶼喜歡幻想和梁鳶有關的未來,如果二人結婚,他會包攬家裡一切大小事務,他會給她梳頭發,給她做飯,給她洗衣服,陪她去商場和國營飯館,梁鳶隻需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

道阻且長,但他知道梁鳶如今對他和從前並不一樣。

以前的梁鳶和他說三兩句話就會不耐煩,現在願意聽他嘮叨,這便?是很大的進步。

天亮了,樹林裡出現片片光暈。

梁鳶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們該下山了。”

幾人確定火滅後?才離開。

大家都是誤入此?地,要離開並不容易,不過劉麗從小在附近長大對這裡還?算熟悉,有她帶路相信很快就會下山。

白天的溫度比夜裡高很多,昨天聞到的那股味道也變得越來越大。

陳澤嶼擰著眉,“劉姐,咱們走的方?向對嗎?”

“對……對吧?”劉麗有些不確定,“夜裡太黑沒看清楚路,咱們越過這一截路,爬上?那個位置,我大概就知道怎麼下山了。”

“沒事,我們跟著你?走就行。”

新燕也不安起來,雙手緊緊握著劉麗的手,“媽,我有點害怕。”

彆說她怕,劉麗現在也心慌慌的,她從沒來過這裡,昨天就感覺不對勁但沒細想,現在……該不會走到那個地方?了吧。

念頭剛落,突然有人尖叫出聲,“那裡……那裡……有孩子!”

從野草之間的縫隙中隱隱能看到穿著麻衣的孩子靜靜的躺在地上?……不,那不是地,那是森森的白骨。

梁鳶瞳孔微縮,不自?覺的捏緊懷裡瑟瑟發抖宋黛的肩膀。

陳澤嶼肩背挺直,擋在眾人麵前,“我帶你?們繞過去。”

“可是,那個孩子……”

陳澤嶼沉聲道,“它死了。”

死了?!

這時?劉麗突然開口,“那些都是死去的女孩子。”

小時?候隱隱聽說過,卻?沒想到是真的。

簡單的幾個字,梁鳶分辨了好久才明白其中的意思?。⊕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大部分華國家庭依舊重男輕女,更彆提資源匱乏、嚴重依靠勞動力的七十年代,在有些人看來養一個女孩除了換取彩禮外沒有更大的價值,所?以女孩一出生便?被舍棄。

這裡的舍棄當然不會那麼溫和,有按在水裡淹死的,有活生生掐死的,有餓死的,千奇百怪,數不勝數。

因為這種事情見不了光,所?以那些人隻敢趁著黑夜偷偷的把屍體扔到這個地方?。

幾百米處陽光透過重重的樹葉灑了下來,可地上?的這些孩子從出生到死亡哪怕變成森森白骨都沒有見過太陽。

它們被永遠的扔在這個地方?,被蟲蟻啃食,被人遺忘。

沒有彆的原因,僅僅性彆為“女”。

“鳶鳶彆去!”

梁鳶撥開他的手,也撥開了草叢,她看到了被遮擋的一切。

無數的白骨上?放著完全腐爛、半腐爛以及還?未腐爛的孩子,無數的蚊蟲在它們周圍環繞,它們大多出生沒多久便?死了,臉小小的,手蜷縮起來,看起來也小小的,身體隻是被破麻布包裹了一層,不少皮膚都%e8%a3%b8/露在外。

怪不得前段時?間小紅的孩子突然沒了,原來是來到了這裡。

她抱過那個小女孩,特彆喜歡對人咯咯笑,一笑起來兩隻眼睛像彎月牙。

可是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樣,脖子裡有一道紅褐色的勒痕,那雙大眼睛再也笑不出來。

梁鳶想笑卻?笑不出來,她一直都知道那些殘忍的過去,可聽到和親眼所?見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怪不得人們不敢來這個地方?,是因為愧疚嗎?

不,他們既然敢殺死這麼多孩子就不會愧疚,他們是害怕,害怕這些嬰兒找上?他們。

怪不得這裡如此?陰森恐怖,原來是那些死去的孩子一直再哭。

鬼不可怕,因為看不見摸不著,那些披著人皮的人才可怕,說不定哪天笑著笑著就能往人的心口捅一刀。

令梁鳶不理解的是,倘若那些人不想要孩子,為何不做好避孕措施亦或者一開始就打掉?男女的性彆真的有那麼重要?重要到他們甘願染上?至親的血,手上?沾上?人命。

梁鳶鼻尖一酸,豆大的淚瞬間滾落,開始隻是小聲啜泣,不知何時?崩潰大哭起來,哭到最?後?嘔吐不止。

陳澤嶼雙眼通紅把她抱在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一句話都沒說。

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發泄出來。

其實昨天踩到骨頭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一切,當初為了知道白林山大隊的事情,他給了當地老人不少好處,再加上?他能說會道,自?然打聽出了不少隱蔽之事。

他本不想讓梁鳶知曉黑暗,命運使然,她還?是知道了。

身為男性,他知道社會的潛規則,也因此?討厭那些規則。

在他看來男女都一樣,而那些製定規則的都是一群混蛋。

他個人的力量太小,無法改變現狀,作為得利的一方?,他沒有資格對那些逝去的女嬰說什麼。

不僅梁鳶哭,宋黛等人也在哭,劉麗更是一邊捂著新燕的眼一邊哭。

同為女性,她們活了下來,同為女性,它們永遠隻能留在這裡。

黑色的烏鴉落在頭頂上?的樹枝上?,嘎嘎的叫個不停。

劉麗捂著新燕的耳朵,哽咽著開口,“小時?候遍地都是窮人,有人家生了女娃娃後?就和其他人換娃娃吃,吃自?己的不忍心就吃彆人的。

後?來條件好了些,人們把剛出生的女孩扔在這個地方?,任由它們自?生自?滅,可能是哭聲太大,人們隻好把孩子弄死再扔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