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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下地乾活還是養雞養鴨,沈梧都是一把好手,他人聰明學的快,就算家中田畝不多,但是幾年經營下來,也足夠他與母親生活。

可是現在……他遇到了那個姑娘。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他想著那個姑娘柳條一樣纖細的腰肢,想著姑娘滿身的斯文書卷氣,第一次開始有那麼點自卑。

他隻是莊家孩子,如同這村中每一個孩子那樣,隻是比起人家來,他們家裡麵更不殷實,也不富足,這樣的他,能帶給姑娘什麼呢?

況且,他還不識字,就連姑娘說了什麼話,他恐怕都接不上口吧。

即使他們從開始到現在還一句話都未曾說過。

所以,當聽到母親說,希望林先生能教導村中的蒙童的時候,沈梧第一次希冀,自己可以和林秀才一起識字。

那樣,是不是就能夠離他喜歡的姑娘近一點呢?

好在,林秀才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在裡正提出的時候,林秀才立刻就答應了,甚至連束脩都不要多少,基本上村中所有的家庭都可以負擔。

村民沸騰了,母親也十分高興,雖然家中存糧並不多,但是那一點點束脩還是能拿得出的,隻是日子要稍稍緊一點,但是這相對於識字來說,並不算什麼。

對於沈母的日子稍稍緊一點,對於沈梧來說卻是沒辦法接受的,因為沈母的緊一點,意味著自己每次隻吃一半的飯,而留給沈梧全部,沈梧怎麼能接受呢?

但是沈母在這方麵有著非同一般的執拗,沈梧想了想,還是決定上山一次。

打一些野味回來換取糧食,如今正是春天,萬物初生的季節,野味也足夠豐足。

雖然山上有些危險,但是隻要小心一點,不要深入,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沈梧就這樣悄悄的瞞著母親,拿著柴刀上了山。

山路曲折,好在最近沒有下雨,路並不滑,也相對好走,沈梧在剛上山不久就看到了一隻野雞,頓時心喜。

對於從小就琢磨著怎麼打野味賺家用的孩子來說,一隻野雞並不算難捉,所以沈梧隻花了不大的力氣,就將它捉住了。

放在背簍裡,沈梧決定下山了,一隻野雞已經足夠換取一點糧食了,撐過這段日子並不難,可是就在沈梧轉身的那一刹那,一隻野兔忽然竄了過來。

沈梧眼睛一亮,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而就在沈梧想要給這個野兔也來一刀,賺一筆家用的時候,卻忽然聽到野兔身後傳來的粗重的喘熄聲。

聲音低沉而又粗啞,還伴著沉重而淩亂的腳步聲,沈梧幾乎立刻僵直了身子,隨後頭也不回的就往山下跑。

是野豬!

沈梧對自己的記憶很有信心,隻要被他見過的聽過的就不會忘記,而野豬的聲音,正是前年有一次跟隨村人一起冬獵的時候聽到過的,對野豬的大力氣和那雙大尖牙,沈梧可謂是記憶猶新。

決不能被野豬追到,他打不過這個大塊頭的。

隻是被野兔耽誤那一下,到底是有些晚了。

粗重的喘熄就在身後,沈梧拚命地跑,也沒能甩開,就在慌不擇路之下撞到了樹乾的那一瞬間,沈梧想了很多。

有辛苦把他養大的母親,有家中還抱著窩的兩隻老母雞,有護院的胭脂鵝,還有那個,剛剛搬到他隔壁,他還來不及與她說一句話的,那個小姑娘。

如果自己死了,她連自己的名字恐怕都不會知道,沈梧那一刻,感覺十分不甘心。

如果真的能活下來,他一定要告訴她他的名字,沈梧,這樣如果有一天自己離開了,她也會記得他的。

一陣疼痛襲來,沈梧感覺自己可能要死了,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野豬頂了個對穿的時候,卻聽到了沉重的“碰”的重物倒地的聲音。

沈梧來不及思索自己為什麼還沒死,而是用僅剩的力氣飛快的爬上樹,而等到目光穿過樹葉的一瞬間,沈梧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奇跡。

因為那個據說是讀書很厲害的那個秀才,居然用一杆□□刺穿了野豬?

從野豬的右眼挑進去,直直的穿過了野豬的整個下顎,從脖子裡麵穿了出來。

而剛才重物落地的震動聲,就是野豬倒地的聲音。

沈梧呆若木雞。

林秀才在將□□□□之後,才看向樹上,語氣詢問道:“可有受傷?我看野豬剛才撞了你一下。”

麵對喜歡的小姑娘的父親,沈梧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跳下樹來,本想瀟灑的說句“沒事”,但是首先卻是一個趔趄,隨後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剛才緊張的時候還沒注意到,如今放鬆下來,後背痛的簡直不能忍,沈梧的“沒事”是說不出來了,一句“哎喲”就已然先出口。

“傷到了哪裡,是後背嗎?”

林秀才蹲在地上,“你且先忍著點,我仔細看看。”

隨後就將沈梧拎起來,外衫一扒,就看到了後背兩個重重的淤點。

林秀才心中一凜,沈梧還想要撐麵子的站起來,保證自己男子漢的尊嚴,穿好衣服回家,可是林秀才不過在那瘀點上一按,沈梧就忍不住哀嚎出聲。

“痛!痛痛痛痛痛!”

“哪種痛?感覺一下,內腑可有痛處?骨頭還沒斷。”

沈梧呲牙咧嘴,“內腑不痛。”

林秀才這才鬆了一口氣。

拉了沈梧一把,林秀才一邊將外衫遞給他一邊說道,“沒什麼大事,但是要疼個十幾天了,回去找個大夫開點散血化瘀的藥膏抹一抹,將淤血按揉開才能好。”

沈梧鬱悶極了,不過上個山,不止被野豬追,還被喜歡姑娘的父親看到了自己的糗樣,沈梧都要沒臉見人了。

而傷到了身體就更讓他鬱悶了,母親那邊向來是不同意他進山的,這次還是偷偷出來的,若是被母親知道,她定要傷心難過的。

而且春耕就要開始了,他的傷總要有人幫他上藥,不然若是不好,春耕可怎麼辦呢?

再加上找大夫開藥還需要的銀錢,沈梧感覺自己簡直大虧特虧了。

沈梧一瘸一拐的將自己沿途掉落的背簍撿起來,林秀才在一邊看著,總覺得擔心,“我扶你下山。”

沈梧想說不用,但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一時逞強的後果就是耽誤幾個時辰,到時候天色晚了,母親一定會擔心。

所以他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小聲的說道,“謝謝你。”

林秀才意外的爽朗,聽到聲音忍不住笑道,“沒事的,誰見到都會幫一把的。”

“可是野豬怎麼辦?”

這時候的村民們大多數還是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吃上一頓肉,平時的時候雞蛋都很少吃,野豬這樣大的野物是極為少見的,如果拖回去,少說能賣上十幾兩銀子。

這比沈梧他們家所有的存銀都要多了。

不過沈梧也沒有多羨慕,畢竟這都是靠林秀才的本事,要是他,想要乾倒一隻野豬,那是萬萬不能的,就算帶著武器也很懸。

林秀才也有些蹙眉,但是看著身邊的小少年,林秀才隻是稍微停頓了下就開口說道,“沒關係,野豬先放在這裡,我先送你下山。”

“可是萬一野豬被其他的野物拖走了怎麼辦?”

小少年的擔心讓林秀才忍不住笑意,又摸了摸沈梧的腦袋才道,“不過一隻野豬罷了,沒事的。”

沈梧瞪大了眼睛,不過,一隻野豬,罷了?

這可是十幾兩銀子呢!

從小就節儉的少年簡直忍不了,頓時也顧不上自己後背疼了,“先把野豬拖下去吧,至於我,在這裡等等也沒關係的。”

林秀才拿執拗的少年沒轍,可是獨自留少年在這裡也不放心,於是兩人商定下,隻好由林秀才先將沈梧送到山腳,然後等林秀才將野豬送回村中之後再來接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梧這下鬆了口氣,不過是到山腳而已,費不了多少功夫,這麼點時間,野豬也不會被其他東西拖走。

“不過,你如果到村裡麵,可千萬不要說我在山裡的事情,不然被我娘知道了,我一定會挨罵的。”

“你還知道自己會挨罵?”林秀才挑了挑眉頭,表情滿是麵對不聽話孩子的不滿意。

沈梧皺了皺鼻子,小聲嘟囔道,“不是想賺點家用好交束脩給你嘛……不想讓阿娘太辛苦。”

沈梧的聲音很小,甚至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連他自己都未必聽得清,但是走在旁邊的林秀才聞言卻頓了頓,看向沈梧的麵色多了幾分溫和。

沒有多耽誤時間,林秀才在將沈梧放到山腳之後就折回去拖野豬,而直到這時,沈梧才知道林秀才的力氣究竟有多大。

因為林秀才一來一回的腳程居然比沈梧自己走的時候還要快。

而沈梧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林秀才在村裡被村民詢問了一會兒,才找了個借口出來,而剛到山腳處,就看到某個少年趴在石頭上,活像一隻小烏龜。

按捺住笑意,林秀才拍了拍沈梧的肩膀,“我們走吧?”

“好。”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後背已經沒有開始那麼疼,沈梧拿著背簍一瘸一拐,走了好一會兒,才猶豫的將自己之前想了好久的請求說出口,“林秀才,我可以請你幫我上藥嗎?”

家裡還有一點點跌打酒,就先不去大夫那裡開了,頂一頂先用著,隻是上藥,不想讓阿娘知道,就隻有找人幫忙了。

而村裡的那些男娃,沈梧不知怎麼,總是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而且他們也不是可以保守秘密的人,沈梧實在是無法信賴。

林秀才在回村中一趟之後也知道了沈梧的背景,對於沈梧的小心思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不想讓母親知道?”

“嗯。”

乖巧的樣子全然不像之前捉野雞的靈巧和逃離野豬時候爆發的野性。

“好。”

孝順的孩子總是值得嘉獎的。

於是沈梧就這樣到了林秀才的家。

“香香,去將祛瘀的藥膏拿來。”林秀才剛到家就喊道。

原來,原來她叫香香嗎?真好聽……

而等到綠衣裙的小姑娘終於從室內走出來的時候,沈梧已經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了。

她、她她她看過來了!

小姑娘的臉色焦急極了,她是知道自家爹爹早起去了山上的,眼下忽然要祛瘀的藥膏,駭得林香完全注意不到其他,急急忙忙的問道,“哪裡受傷了哪裡受傷了,我去找大夫!”

眼看著眼睛裡就蓄滿了淚水。

林秀才對自家女兒簡直是含在嘴裡怕化了,一看自家乖女居然要哭,頓時手足無措的哄起來,“不是我不是我,香香彆哭,是旁邊的小哥,對,是旁邊的這個小哥兒受了點傷,所以才要祛瘀藥膏的。”

林香這才注意到爹爹旁邊還有其他人,想到自己剛才的樣子被彆人看到了,頓時羞窘的滿麵通紅,但是對於自家爹爹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