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1 / 1)

醉拳 香小陌 4317 字 6個月前

著眼瞎。

托尼的團隊這時低聲商量,不知道是不是要找導演建議:彆拍武打動作了,咱們統統改床戲動作吧,還是床戲容易!莊先生不想演的床戲,我們不和諧,我們願意演啊!

下一個鏡頭,兩人站在道具陽台很窄的那條扶手上,跟站平衡木差不多,莊嘯需要狠辣地出拳,托尼格擋,然後一腳踹飛壞蛋頭子,踹下陽台。

裴琰是以“民工蹲”的姿勢蹲在大導演身後,莊大俠的椅子上,不錯眼地盯著看,托尼這一腳,並沒能踹飛莊嘯。

這腳直接踹歪了,莊嘯想自己飛出去都來不及了,被一腳狠狠踹到大腿內側哪個部位。

莊嘯好像悶哼了一聲,臉色不對,捂著自己褲襠跳下陽台走開。

裴琰“騰”地就從椅子上拔起來:“我/操……”

這樣一個武校幼兒班的動作,快要人命了。莊嘯然後彎下腰,表情痛楚,今天真他媽邪性了。

托尼臉也綠了,很尷尬的,連說幾句“Sorry! I am so sorry!”。

真不是故意的,故意的他踢不到那麼準。

裴琰搭了一條毛巾跑上前,擠入人群,但是沒趕上,薩日勝已經過去給他老大擦汗。

“有事嗎?踢中了?”小薩彎腰撫背,關切地問。

“歇會兒……”莊嘯彎著腰撐住,低聲說。

拍武打動作就是這樣,自己武功再高,沒用,又不能真的三拳兩腳打死對方。你保不準你對麵站的是個十足的蠢貨,豬一樣的對手!

真的很想踢死豬對手。

薩日勝一摔毛巾:“我替吧。”

莊嘯擺手:“歇十分鐘。”

薩日勝說:“我替你是一樣打啊!”

沉默寡言的小薩同誌用斜眼瞪的神情表示很氣憤,這麼簡單的幼兒班動作,換一頭豬來都會打,對麵兒那隻小白雞咋就這麼笨呢。

莊嘯說:“露臉特寫的。”

裴琰插嘴說:“反正有牛/逼的後期團隊,後期做特效不要錢似的,讓他們摳圖換頭去!我扶你回車裡歇著,讓小薩替你唄。”

莊嘯對他擺擺手,就沒回車裡歇。

肯定是腳尖掃到那兒了。忍疼忍了足有十分鐘,直起腰,把這個動作打完拍完,直到導演喊“過”。

……

裴琰是頭一回進這樣的劇組拍戲,長了見識,對許多事情的感觀,也和之前很不一樣。他從前是沒想到,莊嘯在美國混好幾年,在好萊塢的劇組裡,也就是這樣。

沒什麼大牌明星和新人在待遇上的區彆,沒人吹捧你抬著你,沒有國內劇組對組內名角兒如眾星拱月一般的小心翼翼、伺候跪婖,甚至拍戲流程和氛圍都很不一樣。大家都是拿著酬勞準點進棚乾活兒,到點下班,也不熬夜加班,工作極為嚴謹,程式化,卻透著疏離和冷淡。

下了班各回各家,不湊一起,有幾個美國佬約托尼一道去酒吧喝酒社交。打戲拍得像狗屎一樣,但那些人是一個生活圈子,華人麵孔永遠就是被邊緣化的僵硬的文化符號。

在裴琰心裡,莊嘯就是華人功夫圈“第一人”,儘管外界沒有封過,沒有公論,這是他給莊嘯戴的高帽,他內心公論。

但現實如此不完美,令人沮喪。今天片場裡這樣情形,但凡把男一號換作他或者莊嘯,甚至沙雲飛、薩日勝,功夫底子都在,可以把一套經典的功夫套路打得很漂亮,行雲流水賞心悅目,絕不糊弄買票進影院的觀眾。

可是劇組偏就沒有選擇莊嘯或者裴琰。你誰啊?不會用你的。

為什麼要留在這裡?誰不享受眾星捧月?

在自己人圈裡,至少是個滿堂彩的角兒,有人捧啊。

洋醬油好喝麼?誰喝誰知道滋味。反正莊嘯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極少在國內混跡,偶爾友情參演熟人的片子,也很少參加宣傳,不發新聞,就不愛露麵……

托尼上了莊嘯的房車,很友好地慰問致歉。

雙方寒暄,開了幾句不疼不癢的玩笑。托尼說回頭請你吃飯賠罪,莊嘯應承了。

圈內演員之間關係就是這樣,大家皆是君子之交,既不過分親熱,也不會輕易與誰交惡。

裴琰等在車外,排隊似的,等托尼和副導演、攝像、劇務那幫人依次慰問完畢,他最後一個才進去。他探頭往裡瞧,房車內,莊嘯躺在簡易床上,自己拿了一袋冰塊,掀開短褲,揉搓褲襠。

“冰敷呢?”裴琰問。

莊嘯淡淡地給他一眼,你小子不都瞧見了嗎。

劇組其他人好歹假模假式地慰問一番,裴琰這號人,從來沒安好心眼兒的:“嘖,真踢中了?踢飛了?”

莊嘯白他一眼:“人沒飛,蛋飛了。”

“哎呦,碎了!”裴琰一臉煞有介事,“演反派代價不小啊,明兒你就在車裡歇著,我替你上。”

“算了吧,你。”莊嘯知道裴琰就是閒扯淡逗他開心的,“你替我挨黑腳?”

“我替你踹他啊——誰的腳能有我的腳黑?看看上去誰踢誰?!”裴琰順勢坐到莊嘯床邊,望著對方。

莊嘯笑了。

裴琰挺高興的,莊先生跟他開玩笑了,一笑就露個帶酒窩的表情,頭發散開著,半側身仰在床上,領子少係了三個扣子……真是個尤物,真他媽好看。

裴琰說:“他踹過來,你不會躲?你上回打我那兩下,我瞅你挺利索的。”

莊嘯哼了一聲:“能一樣?你出拳出腳有套路的,是門派師父教出來的,你一動我就知道你會往哪踢……他呢?那小子腳底下有準麼?他踢得也太歪了!”

莊嘯剛才跟小薩都沒這麼多牢騷廢話,裴琰大笑。

“沒吃過這種虧吧?”裴琰幸災樂禍的樣兒。

“真沒有。”莊嘯哼道,“你等著吧,下一場有你的。”

“那我可得護著我的蛋,這重要的寶貝!這點兒片酬不值當我傾家蕩產雞飛蛋打的!”裴琰咧嘴往後一仰,笑,也半躺到房車床上,“我得讓服裝組的大爺們,給我做個皮套子護襠才敢上場。”

兩人暢快地聊了一會兒,裴琰說:“今天不找你出去吃飯喝酒了,吃辣上火,容易讓傷口發得疼,改天吧。”

莊嘯點頭:“成,改天吧。”

劇組餐車供應傍晚的小食加餐,就是現烤的墨西哥香腸熱狗。

裴琰去餐車領了六份熱狗,隔著老遠對著莊嘯的房車吼:“哎,你要吃什麼醬?!”

房車裡的人打開車窗對他吼:“你隨便弄,都不好吃!”

裴琰把熱情的墨裔大媽提供的那一排醬料,每一種都擠了點兒。紅、橙、黃、綠各種顏色的醬料,給乏味的食物增添點兒趣味。

他端了一大盤子熱狗上車,莊嘯一看就皺眉:“我告訴你了,都不好吃。”

“我真餓了,等不到晚飯了,這好歹也是肉。”裴琰說,“你彆太浪費啊,吃一點兒。”

莊嘯說:“你先拿,把你愛吃的拿走。”

裴琰說:“你挑,我都行。”

莊嘯說:“對我來說都一樣,你先挑吧。”

裴琰拿起來咬了一大口,咀嚼片刻:“媽的……真難吃!”

莊嘯:“我說麼。你再換一個,我吃這個。”

裴琰:“我吃一半了,我沒吃完呢,你換那個。”

莊嘯:“那個棕色醬料發甜,那個最難吃,我吃那個吧。”^_^思^_^兔^_^網^_^

裴琰:“綠色醬是辣的!辣的你彆吃了。”

莊嘯:“誰讓你放那麼多辣椒醬?”

裴琰:“操,我怎麼知道墨西哥辣椒能這麼辣?綠色的竟然這麼辣!!”

房車裡爆出大笑,雙聲部的笑聲疊在一起。裴琰一邊吃一邊吐槽:“太他媽難吃了!什麼味兒,老子吃過的最難吃的熱狗……”

邊吃邊罵,竟然就把一盤難吃的快餐清掃掉了。好心情助長了食欲,吃得盤光碗淨,麵包渣兒都沒浪費。

……

當晚,劇組大佬內部例會,也爭吵過某個重要問題。

肥查在製片人麵前一摔本子,老子還沒有自己上去打,都被那小蠢蛋給累吐了!沒法拍,一個鏡頭他媽的打十幾條才能過,浪費時間浪費人力浪費膠片!進度無法控製!

製片人和片商代理坐在小桌旁,捏固著雪茄,跟導演商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年頭爆米花大片都是這麼拍,幾個人有真功夫?%e8%83%b8口肌肉都是貼完了再畫的,靠的就是特技、後期和剪輯效果。不然你這樣功力深厚經驗豐富的大導演,你的能力體現在哪裡?

出神入化的激烈打鬥鏡頭,說到底都是剪出來的;帥氣的肌肉和眼底張揚的血色,都是後期在電腦上畫出來的!

所以,托尼小朋友隻是在片場被專業武行打得落花流水、削了個慘不忍睹,真到了電影上映,經過一番後期修飾,男一號還是最威武霸道的,所有支離破碎的鏡頭都能剪輯成行雲流水的套路,糊弄北美大陸普通觀眾足夠了。

觀眾看得出誰會打?

當年《臥虎藏龍》的女主在電影裡打得多漂亮,多紅啊,她會打嗎?

肥查那時說,預算要超支了,不要埋怨老子。

製片人說,操/蛋,預算還是要儘量控製。

肥查說,先不講下周要出外景,出海,上島,就說現在這幾場重頭打戲,必須得用替身了,後期再做特效摳圖換頭,燒錢吧!

製片人尋思著,嘖,專業武行都不會太貴吧?這些人價格便宜得很!

肥查拾起劇本,我看Ian Pei挺合適,關鍵是年齡和身材差不多,臉型一樣,肩寬腿長差不多,摳圖容易,我看他替托尼就很合適!

劇組流程的悄然變化,裴琰自己也沒想到。

之後這天再進組,導演直接把他和莊嘯叫到一起,把昨天托尼與莊嘯在陽台平衡木上激戰對打的一係列鏡頭,再拍一遍。

劇組裡,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裴琰穿的是男主演的服裝,戴的是與托尼發型發色一致的黑色假發。

導演喊ACTION的瞬間,一串拳法套路讓現場觀戰人士眼花繚亂,裴琰直接還了莊嘯一招“勸酒換杯”,指關節被他自己捏出微響。

總算找到個機會,莊嘯按照劇本還不能還手,下巴頦吃了他這一手,迅速後退踉蹌假作不敵。裴琰進步再打,顛三倒四的步伐看似亂而實不亂,先上肘再甩掌,牢牢占據上風,相當的囂張淩厲……

最後一個動作打完之後,他沒有讓莊嘯飛出去,當%e8%83%b8一把抓住對方!

而莊嘯也捏住他的手臂,短暫的一個後仰滯空之後,莊嘯以腰力慢慢凹回來,兩人相視……

原本應當支離破碎的拚接,竟然讓他倆打成一個長達一分鐘的長鏡頭,步步進擊,滴水不漏,導演和周圍人的眼都瞪圓了。

老家夥喊停時再摔劇本,連爆了幾聲粗俗不堪的FU*CK,然後過來和他倆碰拳:“非常好!這才是我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