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退了秦家三個掌櫃,打發了七家鋪子裡十二名夥計。
那個時候姑娘還小,不過才十三四歲,但麵對著那樣一群經驗豐富、偷奸耍滑的老江湖絲毫不曾怯場, 正如現如今這般, 一動不動的正襟危坐在那裡, 明明一句話未說,卻無端令人心神一緊。
芳菲隻輕手輕腳的將門給合上了。
想到曾經那般懶散、漫不經心的主子,自嫁到這京城戚家後, 是日日在老夫人跟前,在世子跟前伏低做小,勞心勞力,鎮日天方亮便立馬起了,這小半年以來,便是連一個懶覺也不曾賴過了?
芳菲私底下總覺得這一日兩日,一月兩月還可以,若長此以往,依著姑娘的性子,怕總會有撂下擔子撒手不管的那一日罷,這不,這一日,可不果真就來了麼?
但又想著世子那個威嚴說一不二的性子,芳菲心裡頭不由有些擔憂。
話說這芳菲怕是有些想多了,撒手不管之類的這般大逆不道的作為秦玉樓目前還是有些不敢的,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過心裡頭有些慪火倒確實是真的。
瞧瞧,這一日日的,發生的這一樁樁都叫啥子事兒?
明明方才早已累得闔不了眼了,坐在浴桶裡時還一時不慎眯了會兒,可現如今卻覺得太陽%e7%a9%b4一抽一抽的疼。
見丫鬟們都退下後,秦玉樓隻垂著眼,既不說話,臉上也沒有笑容,就那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戚修隻瞧著她長長的睫毛一眨不眨的,等了片刻,見屋子裡氣氛似乎有幾分微妙,戚修猶豫了一陣,抬眼看了妻子一眼,方試探的低聲道了句:“時辰···也不早了,要不咱們——”
話音未落,便瞧見那秦玉樓隻嗖地一下抬眼,直直的看著他。
戚修喉嚨裡那句“歇著罷”便下意識的咽進了肚子裡,又偷偷的瞧了一眼,似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隨即隻一臉心虛的移開了眼。
然後,便又裝模作樣的翻了翻手中的書,隻一本正經、一臉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待瞧了一陣,還煞有其事的翻了一頁。
屋子裡靜悄悄的。
秦玉樓隻咬牙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她向來隨性得緊,輕易不會動怒,自認自個的脾氣算是極好的,可近來也不知是怎地,怕是天氣太熱了罷,總是忍不住無端冒火。
深究起來,其實也沒多大點事兒。
起因自然是昨晚,沒完沒了的折騰了一宿,任憑她如何求饒都無濟於事,直至最後秦玉樓氣不過,抽抽搭搭的直哭喊了一聲“娘”,他的身子陡然一抖,這才完事兒。
隨後便是一係列歪七八糟的瑣碎之事兒,她可氣著呢,他卻都不帶哄一聲的,一天到晚的歇歇歇,幾時好好歇過一晚?
每回都是由她起著話題主動周旋著,這日秦玉樓心裡有氣,隻悶不吭聲的坐在那裡,倒要看丈夫要如何?
大不了,兩人乾脆枯坐著直到天亮罷,她是鐵定了心思,橫豎今晚可甭想著再要···欺負她了。
戚修隻看了看書,少頃,又調整了下坐姿,不多時便又故意一連著咳了幾聲,見久無動靜,這才趁著喝茶的功夫快速的抬眼看了妻子一眼,哪知這一眼卻見妻子正低著頭,隻似乎正在用帕子蘸著往眼角直抹眼淚呢。
隻見雙肩一抽一抽的,卻是強忍著沒有發出丁點聲音,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似的,隻覺得楚楚可憐得緊。
戚修見狀心中頓時一緊,隨即,頭皮也隨著一陣發麻。
上回將人弄哭了,他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才將人給哄好了,可是上回妻子腿酸,他還可以幫妻子揉腿賠罪,可這一回,妻子好好地,他該如何是好?
縱使是心裡頭直發急,然卻著實是有些束手無策。
好半晌,戚修突然靈光乍現似的,適才想起了妻子這一整日都不搭理他的緣由。
卻並不見心下一鬆,反倒是不由緊緊地皺眉,猶豫了一陣,又猶豫了一陣,戚修這才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隻盯著妻子瞧了好一會兒,方沉聲道著:“為···為夫今晚不弄了,你···你莫要哭了···”
細細聽來,那話裡話外似乎還有幾分不情不願的味道。
秦玉樓聽了先是一愣,隨即,待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頓時臉一抽,隨即,隻嗖地一下紅了。
秦玉樓隻用力的咬咬牙。
隻氣得都不能好好地···裝哭了。
可偏偏卻隻知道丈夫這一個弱點!
戚修見妻子耳尖微微有些泛紅,啜泣倒是止住了,隻一鼓作氣的又親自倒了杯茶遞了過去,隻抿嘴道:“你···莫要氣了···”
秦玉樓未接。
戚修嘴抿得更緊了。
然後,然後···便沒然後了。
秦玉樓見丈夫舉了一陣,正猶豫著要不要見好就收,便瞧見又將茶重新給端了回去。
秦玉樓心裡那個氣啊!
隻將臉扭到另一側去了。
頓了頓,心裡隻忍不住罵了一句,隨即,用帕子作勢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方又重新低下了頭,隻悶悶道著:“夫君既然說妾生氣了,那夫君可知妾氣在哪裡?”
聲音啞啞的,仿佛還帶著一抹哭腔。
戚修一直看著妻子,聞言正欲回,卻又見秦玉樓隻飛快的小聲道了句“除了昨夜”。
除了昨夜?
戚修隻擰著眉想了一陣,方乾巴巴道:“為夫···方才不該驚擾了夫人沐浴···”
“還有呢?”
“···”
還有麼?
戚修無比認真的想了一陣。
哪裡還有?
秦玉樓見狀,一雙微紅的眼滿眼委屈的看著他,方毫不留情指控著:“夫君哪裡有半點心疼、敬愛過我這個妻子,昨夜的事兒便不說了,方才的事兒便也不提,我隻想問上夫君一句,夫君此番回來在府上要留上幾日?除了今日前往楊家賀壽一日,餘下二日夫君可有作好安排?”
戚修聞言,似一愣,頓了頓方一一答著:“共待三日,明日···明日得···”似乎猶豫了一陣,方繼續回著:“得進宮一趟···”
秦玉樓聞言隻苦笑了一陣,遂又一連著咄咄相逼問著:“那丈夫可知明日進宮所為何事?便是聖諭未下,丈夫心底可曾有底?”
妻子所問的這一番話,早在昨兒個戚修回府後,便前往壽延堂與老夫人一字不落的稟告過了,倒是未曾與妻子說道過半個字。
這會兒見秦玉樓正一臉委屈的看著他。
戚修仿佛有所頓悟。
還未來得及回,便又見妻子那雙盈盈浸水般的桃花眸裡微微泛紅了,隻一臉委屈道:“夫君可知,今兒個聽那楊少奶奶提及的時候,樓兒一個字都不知,隻滿頭霧水不知所以然,楊家少奶奶當時隻一臉憐憫的看著樓兒,隻以為樓兒是個不討丈夫喜歡的,此等要緊的大事兒作為妻子的竟然全然不知···”
說到這裡,秦玉樓隻一臉苦笑的看著戚修,問著:“夫君可是果真對樓兒有所不喜?”
戚修心下一跳,忙矢口否認,下意識的抬高了聲道:“沒有的事兒,為夫···為夫覺得夫人甚好!”
話音將落,這才意識到自個說了什麼,隻見目光四下遊移了,如何都不肯與秦玉樓對視了。
秦玉樓聞言臉微微一熱,又見丈夫耳朵發紅了,嘴角卻是微微翹起了,嘴上卻是道著:“樓兒不信,母親說夫妻之間需要坦誠相待,凡事要同商議,共斟酌,可丈夫有事卻隻與祖母商議,從不與樓兒說道這些,可是嫌棄樓兒身份低微,不配與夫君共事兒?再者,往小處說,夫君倘若果真覺得樓兒甚好的話,方才也定不會趁著樓兒沐浴時,與屋子裡的丫鬟眉來眼去了···”
秦玉樓每說一句,便見戚修的麵色下沉了一分。
秦玉樓見戚修神色不對,心裡隻“咯噔”一聲,莫不是自個的指責過於滿口胡謅了不成?這般想著,秦玉樓隻心慌慌的道了句:“時辰不早了,既然夫君明日要入宮,便早些歇著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說罷,便要下榻。
卻隻覺得手腕陡然一疼,隻見丈夫用力握著她的手腕子,咬著牙一字一句道著:“我沒有!”
秦玉樓:“···”
戚修隻繃著臉,麵黑如鍋底,不知是在解釋,還是在生氣,隻繃緊了腮幫子又重複道了一句:“我沒有與旁人眉來眼去!”
秦玉樓手腕有些疼,又被丈夫這幅認真解釋,還是生氣解釋的模樣給嚇到了,忙小雞啄米的點著下巴,道:“我我我···我信你,信你,我真的信你——”
戚修見妻子一臉敷衍的隻點頭應對,臉更加黑了。
明明是自個生氣來著?怎麼到最後反倒是成了丈夫一臉不快?
臨睡前,見始終還一直背對著自個躺著丈夫,秦玉樓還一臉悻悻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親們,明日一早要去外地兩日,會帶上電腦儘量更文,隻時間可能不確定了,大家晚上勿要久等了哦
☆、第88章 八十八章
戚修又升職了, 調到了禦林軍, 升了個正四品禦前侍衛, 升職是小,主要是從軍營直接調到了聖上跟前, 儼然成了親信。
從宮中回來後, 第一時間去了老夫人的壽延堂將這一則消息一五一十的稟告了, 許是之前便已料到了,老夫人麵上倒還算鎮定,唯有那滿臉溝壑的老臉上染過一抹欣慰的神色。
祖孫二人商議了一陣後, 不知是不是昨夜那番話的緣故, 戚修回到霽修堂後便將朝堂上的事兒及與老夫人商議的事兒事無巨細的說了秦玉樓聽。
瞧著話雖比以往多了不少,不過說話時語調平平,最複雜的事兒以最為精辟的語言隻言片語的概括了,麵上的表情也並不多。
由始至終甚至都不曾瞧上秦玉樓一兩眼, 隱隱還在為昨兒個的事兒生氣似的。
明明升職是大好的喜事兒,可從他麵上卻瞧不出絲毫喜色。
中途歸昕前來添茶時,戚修隻眯著眼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歸昕頓時手一抖,一時不慎, 茶水撒落了幾滴在桌麵。
再一次抬眼, 隻對上了那雙冷冷的眸子, 裡頭早已染上了一抹陰冷。
歸昕登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了,喉嚨裡隻哆哆嗦嗦的擠出了幾個字,求饒著:“奴···奴婢···該該死, 世···世子爺饒命···”
戚修隻板著張臉,良久,隻冷冷道了兩個字:“下去——”
歸昕一時緊張,隱隱聽成了三個字的“滾下去”,臉霎時一白,甚至絲毫都不敢往秦玉樓那裡求助一眼了,忙不迭戰戰兢兢的退下去了。
一大早上臉色便不好,從宮中回來後,除了歸昕,一個個都躲得遠遠地,這會兒便是連歸昕也給一並趕下去了。
屋子裡除了他們二人,一個丫鬟也沒得了。
秦玉樓瞧了嘴角微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