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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道 Twentine 4391 字 6個月前

羅娜趁著拿調料的功夫,又看了他們幾眼。除了張洪文和紋身男以外,另外兩個男人話比較少,個頭看著不高,但身體十分結實。

羅娜有身為體育教練的直覺,她感覺那兩人不是善茬。

她的嗅覺還是很敏銳的,這桌三個人都是張洪文以前體校的狐朋狗友,紋身男早早輟學不念了,剩下兩個都是散打出身。

不過他們挑事歸挑事,卻沒有先動手。

先動手的人是江天。

他是在張洪文用手比劃捏肉姿勢的時候爆發的,他平日看著陰沉,爆發也爆發得低調。沒喊沒叫,直接把戴玉霞新遞出來的牛肉麵整盆潑到他們頭上。

滾燙的湯汁淋得紋身男嗷嗷叫,旁邊的男人二話不說,起身就是一拳。

一見他出拳的動作和力道,羅娜就知道壞了。

這一拳正中江天下頜,隨後又跟了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江天長長的身體彎折下去,兩拳就倒地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戴玉霞反應最快,在那男人還想打第三拳的時候,她衝到他麵前,一掌給他推了出去。戴玉霞力量驚人,將男人推出數米遠,倒在後麵的桌子上。

店裡所有顧客都尖叫著跑光了。

段宇成和劉杉也站了起來,劉杉震驚地看著倒地不起的江天,熱血衝頭,大吼著衝了上去。劉杉看著高大,其實力量一般,沒有練短跑出身的張洪文強,更彆說那兩個練散打的了。他隻能勉強跟那個紋身男較量一下。

店裡這幫人,隻有段宇成的體格能吃得消跟散打運動員的衝突。剛開始時他還想著要冷靜處理,可在見到張洪文給了羅娜一耳光後,就徹底失去理智了。

羅娜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挨了一耳光,她全部精力都用在阻攔他們動手的事上。

這屋裡兩個國家隊選手,一堆在役運動員,絕對不能受傷。

在她分離阻攔他們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卻像發了瘋似的激動。“衝啊!”其中毛茂齊前所未有的興奮,像個革命烈士一樣舉著湯勺一次又一次衝鋒。沒一會店裡夥計也來幫忙了,戰況越發焦灼,難解難分。

羅娜崩潰地看著他們,以前有人給她六個字概括體育生,“沒文化,愛打架”,她還嗤之以鼻。

鍋碗瓢盆滿天飛,她看著段宇成把張洪文按在地上捶,心中怒吼——怎麼他媽連你也這樣了!

最後還是戴玉霞報了警。

紋身男第一個發現她打電話,眼睛一瞪,喊道:“他們報警了,快跑!”

劉杉罵:“你他媽往哪躲!”他想拽住他,無奈紋身男像條燕魚一樣,呲溜一下就從縫隙裡鑽出去了。

劉杉指著他大吼:“彆讓他跑了!”

段宇成瞬間追了出去。

吳澤來到店門口時,剛好看見跌跟頭栽把子跑出去的紋身男,和後麵狂追的段宇成。

“什麼玩意……”他皺著眉進屋,看到裡麵雞飛狗跳的場麵,咧嘴一笑。“喲,你們這送彆會開得挺個性啊。”

他看到張洪文,輕輕一眼,張洪文屁也不敢放了。

後來警察來了,所有人都老實了。

段宇成把紋身男揪回來,花了不少時間。警察盤問的時候,吳澤靠在門口抽煙,隨口問段宇成:“跑到哪追到的?”

段宇成報了個地名,吳澤微微挑眉。

“跑那麼遠才追到?”

段宇成嗯了一聲。

吳澤不動聲色打量紋身男,他正抖著腿跟警察周旋,打死不承認自己惹事。

所有人都一身傷,店裡被砸得一片狼藉。

羅娜看著眼角流血的段宇成,又急又氣,在去醫院的車裡跟他吵了起來。

“我讓你彆動手!為什麼不聽我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臉也是腫的。段宇成看她一眼,他打架打得雙眼赤紅,手抹了一下嘴角凝固的血沫,重新低頭。

司機出來幫腔:“都這樣了就少說兩句吧,都是大小夥子,這年紀就是愛打架,這點皮外傷很快就能好了。”

羅娜心說你懂個屁,運動員的身體能說傷就傷嗎?

他們趕到醫院,所有人都做了一輪檢查。等結果的時候羅娜緊張得要死,不過見段宇成走路拿東西動作都很自然,心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結果出來,如羅娜所料,段宇成除了幾處擦傷,還有腫脹淤血以外,沒動到筋骨。

羅娜一顆心放下,對段宇成說:“你跟我過來。”

她將段宇成拉到醫院外,現在天已經黑透,夜裡陰寒,冷風吹得人臉皮發麻。

“你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麼?”

段宇成不說話。

羅娜說:“他們衝動我能理解,你怎麼也這麼不懂事,你念了那麼多書都白念了!”

段宇成還是不說話,他的沉默讓羅娜的脾氣爆發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運動員?你知不知道現在多少雙眼睛看著你?學校的領導,還有市裡,省裡,甚至國家隊那邊!你為了這種事跟人大打出手,萬一真出點什麼事,你的運動生涯就全完了你懂不懂!”

“完了又怎麼樣?”他終於開口,聲音比羅娜冷靜。他眼角還有沒乾涸的血跡,看起來有些狼狽。“難不成看著你被打我自己躲起來嗎?如果我的運動生涯就是這樣的,那完了就完了吧。”

“段宇成,你到底懂不懂……”

“是你不懂。”他打斷她,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不懂我。你懂的話你現在就會來擁抱我,而不是這麼罵我。”

羅娜心神一顫。

她被這語調裡的委屈說得當真情不自禁往前邁了一步。

段宇成不曾想羅娜會向他張開雙手,一時沒反應過來,竟退了半步。

他這一退,羅娜就醒了,連忙放下手。

段宇成回過神就後悔了,又往前進了兩步。

這回換成羅娜被逼退了。

兩個人在月下你進我退,你退我攻,充分發揮了工農紅軍在土地革命時期的遊擊戰爭指導原則。

“你倆在這跳探戈呢?”

羅娜後背一麻,回頭,吳澤叼著煙問:“警局那邊筆錄,誰去?”

羅娜說:“我去!”一溜煙跑了。

段宇成看她跑了,嚷道:“我也去!”

吳澤看著他追上去的背影,吹了口煙,罵了句:“這兔崽子……”

“這事責任不在我們,賠錢沒有。”這是在警局問話時,張洪文對羅娜說的。

本來筆錄應該是江天去,但他還在檢查身體,等醫院開證明。

張洪文一夥人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張洪文說:“這可是他們先動手的,警察同誌,如果你吃飯吃得好好的,店員忽然往你頭上倒一碗熱麵,你受得了嗎?”

做筆錄的警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羅娜說:“你們是好好吃飯嗎?你們要是沒有侮辱人江天會動手嗎?”

張洪文說:“哦,說實話也得該打?我聞到屁非得說香的嗎?”

羅娜猛地一拍桌子。

警察抬眼,“都冷靜點啊。”

過了一會江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醫院開了證明,白紙黑字。

“肋骨骨折,脛骨骨裂,加中度腦震蕩,你還說你們沒責任?”

“那又怎麼樣,又不是我們先動手的。”

警察皺眉。

“你是法盲嗎?”

“什麼意思?”

羅娜看著張洪文,忽然感到一股悲哀,不知道是替誰。

“他們是跟著我們過去的。”段宇成開口道。

張洪文馬上反駁,“誰跟著你!”

“他們幾個是開黑車的,原本在等人,看到我和劉杉後就一路跟來了。我們學校門口有監控,你要不信可以去看看,他們是專門來找茬的。”

張洪文沒料到有監控一說,神色慌張。

“但不是我們先動手的!”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警察道:“這跟誰先動手關係不打,你那些朋友練家子出身吧,這一拳拳打下去誰吃得消?躺醫院的那個如果願意,直接起訴你們,證據確鑿給你判個三五年你覺得值不值當?”

紋身男跳起來,“我可沒打他啊,我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警察電腦一扣,道:“看情況你們互相也認識,自己商量一下看看是私了還是怎麼著吧。”他多看了一眼張洪文這邊的人。“你們好自為之啊。”

最後張洪文還是認慫了,想要和解。他們幾個被羅娜壓著去跟江天道歉,紋身男見到江天就是一句:“你怎麼這麼不禁打啊!”被店夥計當場又踹了一腳。

最後討論賠錢,首先店麵重新裝修,肯定要他們負責,再來是醫藥費,七七八八算下來,數目不小。

紋身男說:“我可以當工人,幫你們裝修,但我沒錢。”

店夥計說:“你們把人打成這樣還想賴是吧?”

紋身男一攤手,“行,我知道你們有氣,來吧,我貢獻一根肋骨,你來打折,我絕不還手!”

店夥計罵了一句就要動手,被一個人攔住。

吳澤捏著店員胳膊,輕輕鬆鬆給他拉到後麵。他來到紋身男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你沒錢是吧?”他懶洋洋問。

紋身男說:“沒有。”

羅娜怕吳澤發火,輕輕碰碰他,吳澤笑著說:“沒事。來,你跟我過來。”路過段宇成身邊,“還有你。”

段宇成正在一旁喝牛奶呢。

這是回醫院的路上羅娜買的,她給其他隊員都買了水,隻有他是牛奶。他沉浸在奶香味的特權之中無法自拔,聽到吳澤的話,疑惑道:“我?”

“對,過來。”

下達簡短的指令後,吳澤先一步離開病房。

他們來到醫院外的小廣場上,吳澤對紋身男說:“明早八點,來A大體育場。”

紋身男撇嘴:“乾啥,不去。”

吳澤麵無表情道:“還是你想去監獄蹲一會?”

紋身男皺眉,臉色發白。

吳澤走到他麵前,自上而下掃了他一遍,紋身男一身便宜貨,一雙板鞋也穿得快爛了。

“我給你一個機會。”吳澤往旁邊喝奶的段宇成那示意了一下,“100米,你跟他跑,跑贏了這件事就一筆勾銷,不用你賠錢,也不用你去裝修。”

紋身男猶疑道:“真的?”

吳澤吐出一口煙,“輸了你就要聽我安排。”

“輸?”紋身男嘴角漸漸扯出一個笑來,“你是不知道我能跑多快吧,到時候你可彆後悔。”

吳澤冷哼一聲。

“你他媽最好能跑快點。”

說完往醫院走,中途停步,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紋身男說:“李格。”

“多大?”

“十九。”

吳澤點點頭,他路過段宇成身邊,淡淡道:“你要是敢輸,明晚我就跟羅娜求婚。”

段宇成一口老奶噴出來,捂住%e8%83%b8口,跪在地上咳嗽。

喝進去的是奶,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