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如果我去國家隊,那就隻剩他一個人乾,江天那人你也知道,心理素質一點也不好,我怕他一個人不行。”
羅娜說:“盤店?你們要開店?要不讓他先現在學校上課,店的事等你——”
“上課?”戴玉霞搖頭道,“沒可能的,你看江天像是念書的人嗎?讓他坐教室還不如上刑場了。”她笑著說,“不是人人都是段宇成啊。”
羅娜眼神微移,牆角的頭發立馬縮回去了。
羅娜沒有馬上同意戴玉霞的申請,說:“這件事我們回去再談,你先好好比賽。”
戴玉霞走了,經過這麼一番談話,羅娜也沒有心思跟段宇成捉迷藏了。她直接走到轉角處,段宇成被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嚇一跳,下意識扭頭躲。
“你跑什麼!”
段宇成鼓著嘴,慢吞吞轉身,靠回牆上。
羅娜看他一副等著被訓的模樣,眯起眼睛。其實她很想問問他,是真怕她還是裝出來的,她總覺得他的言聽計從有點哄人的成分在裡麵。
段宇成的視線飄來飄去,最後落在羅娜臉上,先開了口。
“你要走了?”
“嗯。”
“這麼早啊……”
“我又不是省隊教練,留這乾什麼。而且馬上要開學了,隊裡要來新人,我得回去看著。”
“這麼快就開學了?”
“你以為呢,這都幾月份了。”
段宇成恍然。
距他進入A大已經一年了,他天天泡在烈日和汗水裡,完全沒有時間流逝的實感。
剛剛戴玉霞的話讓羅娜思緒萬千,她看著段宇成,許久後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幾年,努力訓練努力比賽,什麼多餘的事都不要想,彆給自己留遺憾。”
段宇成想問什麼算“多餘的事”,但出口的時候卻變成了,“我知道,你放心。”
羅娜點頭。
“如果有什麼問題就給我打電話,你手機拿著不要當擺設,總不開機。”
“沒……”他嘀咕,“反正也沒人找我……”他偷瞄她,“有人找我就一直把手機帶身上了。”
可惜羅娜有心事,沒聽出他的暗示。
“好好備戰,我走了。”
段宇成戚戚然目送她遠去,走廊儘頭的光把她的背影勾畫得朦朦朧朧。
吳澤開車送羅娜回校。
隊員順利抵達省隊開始訓練,算是教練組一階段工作結束,不過吳澤作為專項教練,比羅娜要多留一段時間。車上吳澤與羅娜閒聊,想先找個吃飯的地方休息一會。羅娜聽得心不在焉。在吳澤分析哪家麻辣燙好吃的時候,羅娜忽然來了句:“你聽說江天要退役了嗎?還有戴玉霞也要一起。”
吳澤淡淡道:“是嗎?沒聽說,退就退了唄。”
羅娜重新陷入沉思。
“我們學校後麵那條小吃街,店麵貴嗎?”
“不便宜,大學城附近哪有便宜地方。”
“這樣啊……”
“怎麼了?”
羅娜把戴玉霞和江天想開店的事告訴吳澤,又問他說:“我記得你好像有些搞工程和裝修的朋友,如果——”
“羅娜。”吳澤目不斜視看著前方,“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點過於在意這些隊員了。”
“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不對,但你儘心要有個度。在隊裡你管管就算了,離隊了也你管。你一個管,兩個管,個個這麼管,還活不活了。”
“隊裡一共才幾個人?”
吳澤不作回應。
車裡靜了半分鐘,羅娜低聲說:“就最後一次,江天怎麼說也跟我們練了兩三年了,如果他有需要,我們就幫幫他好不好?”
吳澤斜眼看她。
“隨你,勸也白勸。”
又靜了一會,吳澤說:“跟我回趟家吧。”
羅娜微愣,吳澤一個親人都沒了,所謂的“回家”隻可能是看望王叔——他那個腦溢血的啟蒙教練。
吳澤說:“他最近身體情況不太好,你去見見或許能讓他高興點。”
羅娜說:“行啊。正好我也挺想王叔的,什麼時候去?”
“都可以,你想什麼時候?”
“要不現在?反正今天挺閒的。”
吳澤點了支煙,在下一個路口調轉車頭。
王叔家離學校不近,在一座老小區裡,房子是吳澤租的,一個單間。吳澤還雇了一個保姆照看他,一個月下來開銷不小。羅娜知道吳澤有些私活,一是在外麵幫中學生訓練短跑,過二級,拿加分。另外就是在朋友開的摩托車店裡幫忙,賺點零花錢。
王叔腦溢血後遺症比較嚴重,生活基本離不開人。不過之前去的時候他至少還能聊聊天,這次竟然連一句話都不能說了。
“王叔,我來看您了。”
羅娜來到藤椅邊,王叔躺在椅子裡,穿著白背心,蒼老的臉衝著窗外,目光無神。保姆在旁邊幫他扇扇子,對羅娜說:“彆叫他了,認不出來了已經。”
羅娜回頭問吳澤:“怎麼這麼嚴重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
吳澤看起來沒太擔心,甚至都沒有進屋,鞋也沒脫,就在門口水池洗手洗臉。
“還行吧。”
羅娜對他這回答很是不滿,但也沒空跟他糾纏,拿來保姆的扇子。
“我來吧。”
她不信王叔認不出她,蹲在藤椅邊,耐心跟他說話。
保姆道:“那我先去買菜了。”
她路過吳澤身邊,他臉色很差。她明白他為什麼進門口不往裡走,隻在門口洗臉。但再涼的水也沒法讓他的心安寧下來。
她拍拍他的肩膀,他一語不發。
保姆照看王叔有幾年的時間了,以前王叔身體情況好的時候,跟她說過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子。
當初吳澤奶奶去世,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了。吳澤本不想再練體育,想出去打工,但他逼著他練,說什麼也不放他走。他想儘一切辦法照顧吳澤,訓練吳澤,最後甚至連自己的保險都停交了。
老頭子結過一次婚,但老婆跟人跑了,也沒孩子。他就把吳澤當成兒子養。他逼吳澤拿一級運動員證書上大學,當時考試是手記成績,吳澤運氣不好,攤上一個黑考官,開口就是五萬。吳澤當場給他揍了,最後被王叔壓著去負荊請罪,價格也直接漲到了八萬。
王叔的養老錢都掏出來了,以至於後來生病都沒錢治。
吳澤嘴毒,他總跟王叔說,是你生病時間準,自己已經開始掙錢了,要不就直接扔醫院挺屍了。
老頭子從不計較吳澤的刀子嘴。
保姆離開家,房門輕輕扣上。
吳澤麵無表情靠在門口抽煙,看著羅娜蹲在藤椅邊一遍遍做著無用功。往事如煙,一縷縷旋升而上。
第三十九章
那天離開前, 王叔好像拉了她的手一下。
羅娜沒有告訴吳澤, 她不確定那是他有意拉的,還是無意識的抽搐。
回校後,羅娜找了江天。
江天也參加了暑期的訓練, 但隊員們去了省隊他就不能跟著了。
為什麼已經決定退役了還要繼續參加訓練?
羅娜不忍深思其中理由。
她打電話給江天, 江天沒在學校。羅娜跟他約定了時間,去校門口的商場地下二層一家溫州餐館吃午飯。
吃飯期間, 羅娜跟他談起戴玉霞的事。
“聽說你們在一起了, 恭喜啊。”
江天有點不好意思。
“有什麼可恭喜的,湊合搭個夥而已。”
“彆這麼說,大霞是個好姑娘。”她頓了頓, “也是個好運動員。”
江天笑了笑。
羅娜又問:“大霞說你們想開店,準備得怎麼樣了?”
“她連這都跟你說了?店麵已經租了, 就在學校後麵, 你記得有家奶茶店嗎?就是那,那家店不乾了,我就接手了。”
“準備乾點什麼?”·思·兔·網·
“開麵館。”
“廚師找好了嗎?”
江天指了指自己。
羅娜驚訝道:“你還會做麵食?”
“會啊, 以後有機會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羅娜笑了, “好,什麼時候開?”
江天有點猶豫,“還得……過一段時間。”
“有什麼困難嗎?”
江天搖頭, “沒。”
“說吧。”羅娜淡淡道, “你跟我不用藏著掖著。”
江天看了眼羅娜, 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垂下眼。
“真的沒有,羅教,我都離隊了,你就彆管我了。”
“缺錢嗎?”
“……”
“問你呢。”
江天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裝修錢差了一點,租金太貴了,我們全部的錢都拿出來了。我們倆家裡條件都一般,也幫不上什麼忙。”
“差多少?”
江天抬頭,“教練,你不用——”
“差多少?”
羅娜做事乾乾脆脆,一聽語氣,就知道不用磨蹭些沒用的。
“三萬。”
羅娜點點頭,“我幫你想辦法,裝修的話,吳教練也可以幫上忙。”
江天想說句感謝的話,但一開口卻成了道歉,他哽咽道:“你們對我這麼好,我卻拿不出成績,我太沒用了。”
羅娜說:“不要這麼說,你已經很棒了,以後跟大霞好好乾。”
江天用力點頭,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手指輕輕撥弄著桌上的空碗筷,說:“是得好好乾,不過是我乾,她的話要等退役了再說。”
羅娜一愣。
“她不是已經決定退了嗎?”
“哈?”
羅娜把戴玉霞的說辭跟江天重複了一邊,江天匪夷所思地罵出聲:“媽的,我真是服了。”
“怎麼了?”
“你彆聽她的。”江天皺眉道,“她條件那麼好,我怎麼可能讓她退役陪我開店。”
羅娜一整天低迷的情緒因為江天這句話複蘇了。
“你不用她陪?”
“我是男人好不好!”江天激動道,“我比賽是不行,但也不是什麼都不行!我怎麼可能開個店也要靠女人陪著!”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羅娜是個很容易開心起來的人,她結了賬,沒放江天走,直接打電話把吳澤也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