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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道 Twentine 4343 字 6個月前

羅娜稍稍放下心來。

“怎麼樣?”剛投完段宇成就來找羅娜炫耀。“再給我練兩天還能更遠。”

羅娜眯眼,上下打量他,好像琢磨著什麼。過一會她伸手捏了捏段宇成的肩膀。段宇成癢得胳膊一軟,鉛球險些砸到腳上。

“你彆這麼摸我……”

他抱著雙臂,聲音忸怩,小臉發紅,像個被侵犯的大姑娘。

羅娜問:“你臥推多少?”

她的手還在他肩膀上,像市場買肉一樣挑肥揀瘦。他實在怕癢,可又不想撥開她,於是便像條鹹魚一樣來回抽抽。

“97KG。”他刻意補充,“沒特殊練過。”

“你上肢很發達,很容易提高力量。”

“那當然。”

“怪不得跳高那麼一般。”

“……”

給個甜棗打一巴掌,段宇成已經習慣了。

“來。”羅娜指著地上,“接下來投鐵餅。”

段宇成在羅娜的監督下,又投了兩把鐵餅和一次標槍。他的鐵餅項目很差,但標槍成績出奇的好,第一投就達到了二級運動員標準。

段宇成之前練過標槍,他有意好好發揮。如果真的要轉投擲類,他寧可選標槍。至少標跟鐵餅和鉛球運動員比起來,標槍運動員的身材要耐看一點……第一輪投擲過後,段宇成跑到羅娜身邊,問:“怎麼樣?決定了嗎?”

羅娜正蹲在地上擺弄攝像機,地上有台筆記本電腦,她想把剛剛的錄像發到郵箱裡,但弄半天也沒弄明白。段宇成等了一會還沒回答,湊過來問:“你乾嘛呢?”

“我要把這個發出去。”

“發給誰?這個楊金嗎?”

“對。”

“視頻太大了,這樣傳很慢,我給你弄。”段宇成把羅娜電腦拿來,三下五除二把視頻傳到楊金的郵箱裡。他做事效率,發完了才想起來問:“楊金是誰啊?”

羅娜沒回答,擺手趕人。

“沒你事了,去歇著吧。”

段宇成賴著不走,“聊聊天唄。”

羅娜一腳給他蹬走了。

段宇成在場地裡閒溜達,後來被長跑隊嫌礙事攆到看台下麵站著。

前方十米遠就是短跑隊的訓練,再向前是跳高隊的訓練。就他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越看彆人動,自己越想動。十來分鐘過去,他感覺身上快要長草了。

他看向羅娜,她趕走他後又在打電話。

段宇成撿地上的小石頭粒,輕聲抱怨。

“天天就知道打電話……”

那邊羅娜好像聽到他的嘀咕一樣,轉頭,招手。

“過來!”

段宇成心想他以後可能每天都得像小狗一樣被呼來喝去了。

他小跑到羅娜身邊。

“還要投嗎?”

“不投了,來這邊。”

這次羅娜把段宇成叫到一邊的樹蔭下。這就像一個幽秘的私人空間,遠離周遭,他們說的話任何人都聽不到。段宇成對這裡很滿意。如果她留在視線裡,他可以在這一動不動站一整天。

羅娜心情不錯,眼角彎曲。他也被感染,笑道:“怎麼了啊,這麼開心?”

她高興起來藏都藏不住,皮膚都跟著一起發光,她激動地對他說:“我問你,你有沒有興趣轉十項全能?”

隔著一條主乾道,體育場對麵的籃球場裡傳來一聲清脆的扣籃聲。

他輕聲問:“全能?”

“對。”羅娜深吸一口氣,克製住情緒,說:“我之前一直都有這個想法,但是我們學校沒有開展這個項目,沒人練也沒人教。我不久前聯係了楊金,他是原來我念的體校裡的全能教練,資曆很老,不過已經半退休了。我想請他過來,剛開始他沒答應,後來主任去說情,他還是就說要看看你的能力再定。不過如果真的開了全能,學校那邊還要招彆的運動員,什麼都是待定的,我事先沒有告訴你。”

她太高興了,話說得一長串,完全沒換氣,說完又是一個大喘氣,咧著嘴笑道:“現在已經定的差不多了。”

段宇成沒說話。

找到一個適合他的項目,她比他還高興。

男子十項全能——由跑、跳、投等10個項目組成的綜合性比賽項目。運動員必須在兩天內按順序完成100米跑 、跳遠 、鉛球 、跳高、400米跑;以及110米跨欄 、鐵餅 、撐竿跳高 、標槍、1500米跑。成績按照國際田聯製定的全能評分表,將各個單項成績加起,總分高者獲勝。

“王主任同意了,楊教練也答應了。你怎麼決定,想跟他練全能嗎?”不等回答,她又激動道,“全能項目會很辛苦,但是你的能力非常均衡,體能尤其突出。我見過很多運動員,很少有像你這樣各方麵都很強的。當然了,如果你不想練,轉短跑也可以,但我看你太喜歡跳高了,練全能的話,你還可以接著跳。而且跳高會是你全能裡的絕對強項。”

陽光透過樹影,在她臉上落下一層薄薄的金色。段宇成說不清心裡的感受,總覺得在振奮之前,應該先輕輕抹一抹那層光。

“說話啊!”她著急了,推了他一下。

段宇成捂著被她碰到的地方,像是想把那股勁道留住。

“你願不願意練啊?”

“願意啊。”

他低聲說,聲線變得有些啞。

因為彎著腰,羅娜的手自然落在他頭上。她停頓了一秒,然後使勁揉了揉。有好多還沒說出的鼓勵與期待,全都透過掌心傳遞來了。

他忽然很想哭。

他可真沒出息。

九月份就是全國大學生運動會,要參加比賽的隊員都留校集訓,其他隊員自願訓練,段宇成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留下了。

沒出兩天,段宇成轉十項全能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某天晚上吃完飯,段宇成回屋躺屍休息。劉杉的宿舍隻剩下他們兩個,加上來串門的毛茂齊,三個男孩就學校要展開的新項目討論起來。

劉杉問:“全能教練什麼時候來?”

段宇成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回答道:“說是下周。”

毛茂齊說:“師哥真厲害,居然練全能了。”

劉杉嗤笑道:“被跳高淘汰的運動員,厲害個屁。”

因為放假,校園的夜晚變得很靜,靜得段宇成心如止水,都懶得反駁劉杉。

毛茂齊替師哥說話:“全能很難呢,有十個項目呢,跳高隻是其中一個而已。”

劉杉怒道:“你閉嘴!”

段宇成躺在床上笑。

“你笑什麼?你彆囂張我告訴你!”劉杉瞪著上鋪的段宇成,不無嫉妒地說,“羅教真是對你太好了,你現在就是仗勢欺人!不對,應該是狗仗人勢!……好像也不對。那個詞是啥來著,就是仗著寵愛瞎嘚瑟那個。”

段宇成好心提醒他。

“恃寵生嬌。”

“對!你就是恃寵生嬌!”

段宇成手掌墊在腦後,望著天花板。

“恃寵生嬌”這個成語讓他陷入沉思。

“……她寵我嗎?”

他的喃喃自語被劉杉聽到了,氣得差點蹦起來。

“你還有臉問?你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你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人心不足蛇吞象!”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網Ψ提Ψ供Ψ線Ψ上Ψ閱Ψ讀Ψ

毛茂齊鼓起掌來。

段宇成冷笑一聲道:“你沒考去中文係真是糟蹋了。”

他翻了個身,麵朝牆壁躺著。忽然覺得身下有些硌,從褲兜裡掏出個東西,是之前羅娜送給他的小鑰匙扣。

浪花小人舉著大拇指,笑得一臉蠢樣。

她寵他嗎?

她對他很好,不過這種程度算是寵嗎?

段宇成雖然年紀小,但也成年了,他能分辨出羅娜對他的感情停留在對一個有希望的運動員的期待上。那是教練對弟子的感情,並不是“寵”,至少不是他想的那種“寵”。

他心裡的“寵”是更一種親密的感情,更細膩,更安寧。就像那天他們沐浴的樹蔭,或者咖啡的泡沫,桃子的毛絨,亦或者是陽光照耀下她淺紅的發絲,和深藏在她毛巾裡的體香。

是那種相互看一眼,心就會化掉的感情。

段宇成再次翻身,臉埋到枕頭裡,耳根發紅。

他不是詩人,他隻是個習慣於曝露在陽光下的運動員。他沒有那麼婉約,無法想出更多描繪“寵溺”的句子。

但他感受得到。

就因為他是個習慣陽光的運動員,所以他的這種感受比常人更為濃鬱,也更為熾烈。

而且,他二十歲......

枕頭裡抬起一雙狼性的眼。

這是一個可怕的年齡,吃完飯馬上會餓,受了傷也很快會好,心念起了就無法無動於衷。

段宇成口乾舌燥,月光也無法撫平他的野心。

他患得患失,又躍躍欲試。

第三十五章

楊金來的那天, 田徑隊的老師都去給他接風洗塵了。

楊金今年五十三歲, 是全能項目的老字號教練。他在體校乾了好多年,一直在找好苗子,可惜每次都是差那麼一點。

教練和弟子就像伯樂和千裡馬的關係, 相互吸引, 相互成全。這次羅娜能這麼順利撬來母校的牆角,段宇成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接風的飯局裡, 楊金談笑風生, 他拉著吳澤,說自己當年指點過他短跑,問他記不記得。吳澤笑著應承。大多體育教練都嚴厲寡淡, 不苟言笑,但楊金不同。他生得慈眉善目, 圓溜溜的眼睛, 愛說愛笑,很喜歡鼓勵學生。

羅娜記得當初在體校,楊金幾乎是最受歡迎的教練。很多學生都想跟他練, 但楊金的要求很高, 他屬於智慧型教練,非常講究科學和係統,在他這能達標的運動員非常少。

但凡能達標的, 被他挑中的, 都能出來些成績。

不過因為是十項全能項目, 即使出成績, 也隻是在國內有點動靜,國際上從來沒有掀起過什麼水花。唯一一個成績最好的,曾經在亞運會上拿到第五名的運動員,也在去年因為傷病退役了。

飯局吃到最後,楊金和王啟臨聊起國內的十項全能現狀,兩人一起抽起煙來。

中國的十項全能水平與世界差距巨大,雖然沒有大到國足和巴西男足的差距,但也常年是奧運會世錦賽絕緣體。

上屆全運會十項全能冠軍總分是7662分,而上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