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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道 Twentine 4382 字 6個月前

的不行,我願意換彆的項目。換百米,百米如果再不行我也可以跑400米,我400米也很厲害。”

他拉住羅娜的手,咬緊牙關,攥得她關節生疼。

“除非真到山窮水儘的那一天,我絕對不會離開田徑的。”他嗓音越來越啞,眼睛越來越紅。“我太討厭離開田徑的自己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我混蛋,犯了很多錯,惹你們生氣。你打我一頓吧,但你一定原諒我。”

他語無倫次,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完全不像話。

而就是這樣不像話的發言,逼得羅娜五臟六腑都發燙了。

“我讓你起來!”

這算什麼。

她簡直要破口大罵。

競技的世界裡,這些用血汗喂養長大的孩子,永遠意氣用事。前一秒還失魂落魄,後一秒便雄姿英發,乾乾脆脆幾句話,就把所有希望都點燃了。

她拿手狠狠戳了他的腦殼,“你現在不軸了?”

他雙手握住她,額頭抵在她的小臂上,上氣不接下氣。

門口路過一個女老師,瞧此場麵,笑道:“乾啥呢,求婚呢?”

羅娜:“……”

等人家走後,她拉他往屋裡來,無奈段同學長在地上了,紋絲不動。

“進來啊。”

“你先說原諒我。”

“進來再說,你不嫌丟人?”

他搖頭。

他喝酒就是為了這種時刻,他現在臉皮厚如城牆。

他拉著她的手,又輕輕問一遍:“你原諒我嗎?”

可能是因為剛才那位女老師的調侃,羅娜覺得這場麵說不出的詭異,她清清嗓子,說:“有什麼原不原諒的,你自己想開了就好。”

“那你說你原諒我。”

“……”

沒道理,怎麼搞得像她才是犯錯誤的人。

“說啊。”

“行行行,我原諒你,行了吧。”

他馬上又說:“那你把那句話收回去。”

羅娜懵了,“什麼話?”

段宇成低聲說:“就是什麼‘第一次’,什麼‘耀眼’的那句……”他隻是隨便給了兩個關鍵詞,那可怕的句子他連一遍都不想回憶。

羅娜眉頭緊蹙,回憶半晌,茫然道:“什麼耀眼,我沒說過啊。”

段宇成跟她對視五秒,豁然起身。

羅娜嚇得後退半步。

段宇成瞪著哭腫的眼睛,臉色通紅地問:“你是魚嗎?!”

“什麼?”

“你的記憶隻有七秒嗎!你怎麼能說出那種話後轉眼就不認賬了?”

羅娜沉默片刻,呿了一聲。

“醉鬼,腦子都喝爛了,不跟你一般見識。”

段宇成目瞪口呆。

“你到底進不進來,不進趕緊走。”她沒耐心伺候他了,往外推人。“走走走走走,快點走!”

段宇成大腿抵著門縫往裡擠,“不,讓我進去!”

“快點走!”

“讓我進去!真的,我難受!我要吐了!”

“……”

羅娜觀察段宇成的臉色,慘淡發白。她手一鬆,段宇成嗖了一下溜進了屋,直接鑽進洗手間。

他彎腰一頓狂吐。

酒精、胃酸、沒消化的雞翅和漢堡,還有失落和迷茫,全都吐乾淨了。

羅娜聽了一會嘔吐的聲音,吹聲口哨,轉身去倒熱水。水倒一半,猛然想起什麼,連忙回到廢紙簍邊把那份揉爛了的申請表撿了回來。

第三十三章

最終段宇成裡外吐了個乾淨, 從洗手間出來, 到凳子上坐好。他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偃旗息鼓,累像個破落戶。

羅娜把熱水遞給他, 緊著鼻子問:“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你上哪去了,這麼臭呢?”

回答羅娜的是一聲大大的噴嚏。

羅娜去洗手間拿毛巾, 回來發現段宇成渾身上下濕得透透的, 根本無從下手。她乾脆把毛巾扔給他,“你自己進去洗個熱水澡吧。”

段宇成拿起毛巾再次走進洗手間,他在門口回頭偷看, 羅娜在櫃子裡翻衣服。他把毛巾拿到鼻子處聞了聞,有股熟悉的芳香味, 跟羅娜的頭發是一個味道。

羅娜這沒有男人衣服, 隻有幾套隊裡多餘出來的比賽服,她來都洗手間門口,說:“衣服我放在外麵了, 你先湊合穿著, 回去自己換。”

她說完耳朵靠近門,聽到裡麵傳來一聲“好。”隨即又打了個噴嚏。

不會要感冒吧……

羅娜不知道段宇成怎麼搞到這種田地,她給隊醫劉嬌打了個電話, 準備去她那拿點感冒藥。

剛下樓, 就看見警車來了。

警車直接開進學校。

羅娜完全沒料到這跟她屋裡那個男孩有關, 直到她看見哭得梨花帶雨的施茵, 還有攙扶著施茵,同樣麵色蒼白的賈士立。

羅娜臨時改變線路,朝他們走去。接著她又看到段宇成寢室另外兩個人,大家都是麵色凝重,垂頭喪氣,步伐緩慢,像是在參觀烈士陵園。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羅娜離得五米開外就出聲問。

賈士立抬頭,看見羅娜,崩潰道:“老師,段宇成他怕是不行了!”

……?

接下來的三分鐘,她跟幾個精神錯亂的學生溝通了情節發展。

怪不得他一身濕漉漉,原來是投河了。

羅娜腦殼生疼。

她先把緊要事說了,那就是熊孩子現在沒事,正在她屋裡洗澡呢。她把自己的宿舍房間號告訴他們,讓他們去看他,自己留下跟警察解釋。

警察把她好一頓訓,說現在這些大學生,一個個都不服管教,任性妄為,全是當老師的錯。羅娜連連稱是,卑躬屈膝,點頭哈腰。

警察要上樓看看段宇成,被她言辭拒絕。

“我們那是女老師宿舍,不太方便。”

她不想這件事搞得人儘皆知,她得給他保留尊嚴。

“剛剛上去那三個也是男的啊。”

“那是學生,小孩,不算事。”

警察被羅娜連哄帶騙送走了。

氣還沒喘勻,劉嬌打電話來問到底還要不要感冒藥,她又一路小跑去取藥。再次回到宿舍,羅娜本以為能看到“大難不死”的段宇成跟同學抱頭痛哭的淒美場麵,沒想到屋裡安安靜靜。

段宇成睡著了。

穿著她給他準備的比賽服,趴在她的床上,臉埋進她的枕頭裡,長長的一條。他的四肢沒有剛剛進屋時那麼漲紅了,變成淡淡的淺粉色。呼吸有點不順暢,鼻子有點堵,嘴巴微微張著,一呼一吸,透著氣死人不償命的傻氣。

他穿這身衣服看起來很陌生。這是隊裡統一的比賽服,但沒硬性要求隊員必須穿,段宇成一直穿自己的衣服。他不喜歡校隊比賽服的設計,嫌裁剪和顏色都太土。他不喜歡純色,偏愛灰調和淺色係。

仔細想想,這小子還挺事兒的。

他的同學圍著他看,像是圍觀稀有動物。

羅娜走過去,賈士立轉頭看她,憋了半天說了一句:“老師,練體育的都是瘋子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羅娜搖頭,“不是。”

至少不全是,但頂級運動員確實大都是瘋子。

又待了一會,幾個學生要走了。

“您就讓他在這睡嗎?”施茵小聲問。

“嗯。”

“可他睡這您怎麼辦啊?”賈士立看了胡俊肖一眼,“要不我們把他抬回去吧。”

“就讓他在這吧,沒關係。”

段宇成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煩惱了整整一學期,現在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送走了同學,羅娜拿來藥和水,蹲到段宇成身邊。睡著的小孩看起來毫無防備,臉蛋軟軟的,溼潤的頭發一縷一縷,烏黑烏黑,支楞巴翹。

“喂。”她小聲叫他,沒動靜。她輕輕搖他,呼喚他的名字。

段宇成緩緩睜眼,倦怠讓他的目光遊離,一不小心眼皮多了好多褶,眼球裡布滿血絲。

“把藥吃了再睡。”羅娜說著,把藥片放到段宇成嘴邊。段宇成嘴唇微張,羅娜將藥片送進去。他嘴張得很小,羅娜覺得送藥片的過程中,自己的指甲碰到了他的唇瓣,沾了微薄的淺涼。

“喝水。”

她又把杯子放到他嘴邊,他緩慢地眨了眨眼。

羅娜說:“還不起來?我是不是還得幫你找根吸管啊?”

段宇成揉揉眼睛,磨磨蹭蹭用肘部支起上半身,就著羅娜的手把水喝了。羅娜真的有種在伺候小動物的感覺。他喝完再次揉眼睛,羅娜皺眉,“彆揉了,都紅了。”

他抽抽鼻子,再次躺下。

羅娜問:“好點了嗎?”

他點頭,“嗯,我睡了……”說完,他像不想再被打擾一樣翻過身,背對著羅娜,長腿卷著她的薄被,遁入夢鄉。

羅娜看得好笑。

占山為王了,這到底是誰的屋子?

安頓好他,羅娜開始加班整理資料。

清晨的第一縷光照在段宇成的臉上。他醒的時候,羅娜還趴在書桌上睡覺。他光腳下地,頂著雞窩發走到她身邊。

這時段的光線很美。她枕在手臂上,濃密的長發鋪滿身,睫毛細長,鼻頭微俏。膝蓋彎曲,腳踝相疊,看著就像中世紀油畫裡的公主,或是年輕的貴婦。

他想碰碰她的發絲,又怕破壞了畫麵的寧靜。

他不甘心,蹲下`身子,視線與書桌平齊,努力尋找。晨光在桌麵灑了薄薄的一層銀粉,他觀察許久,最後悄悄抬手,撚起一根掉落的發絲。

他將這發絲置於鼻下,輕輕吸。一點點瘙癢,一點點夢裡的香氣,如願以償喚醒了自己。

之後,他輕手輕腳整理好床鋪,先行離去。

屋外空氣清新自然,他站在樓門口,回想之前所作所為,覺得好像被附身了。他先去外麵買了一堆豐盛的早餐,然後回宿舍找同學道歉。

他把他們的聚會搞砸了,又害他們擔驚受怕。

大家都在睡懶覺,賈士立被早飯的香味叫起來,從床縫裡伸出一隻肥爪。

段宇成遞過去一個包子。

賈士立坐起來,邊啃包子邊說:“你真是太能折磨人了,我們都以為你被淹死了。”

“怎麼可能?”這點段宇成尤為覺得奇怪,“我是在海邊長大的,水性很好,你們怎麼會覺得我會被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