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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事 酥油餅 4298 字 6個月前

明真人出來一見。”

陳致揉揉耳朵:“四明真人是誰?”

容韻一邊踮著腳幫他揉耳朵,一邊說:“四明真人是你。”

陳致:“……”

邁出門檻,清新淡雅的梅香撲鼻而來,叫人心曠神怡。各世家的人分站在門的兩邊,正對門的天井中間,豎著一麵巨大的八卦鏡,上方立著個身姿窈窕的粉衫少女,薄紗遮麵,隻露出一對又圓又亮的大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們。

一對上這雙似曾相識的眼睛,陳致就失了聲音,仿佛被誰用了定身術,傻呆呆地站著,連容韻拉他都毫無所覺。

“你便是四明道人嗎?”那少女頭微微一歪,上下打量著他。

陳致看著她,千般思緒、萬般無奈皆襲上心頭,仿佛沉浸到了另一個世界,與世隔絕。

容韻第一次見到陳致這般失態,妒火中燒,上前一步,半擋在他麵前,與少女對峙:“你這人好生沒規矩,問人之前不曉得先自報家門嗎?”

少女也不惱怒,從八卦鏡上輕輕地跳下來,走到容韻麵前,抬頭去看陳致:“家師想見你。”

身後沒聲音,容韻忍不住回頭,卻見陳致張著雙眼淌出淚來。

“師父?”容哭包自己哭了那麼多次,還是頭回看到師父哭,心下大亂,當下不顧抱著他說:“師父,你怎麼了?受了什麼委屈?告訴我,我替你報仇。”說罷,還不忘狠狠地瞪那少女一眼。

那少女本就覺得四明道人哭得莫名其妙,被他一瞪,更覺得莫名其妙:“我師父要見你,不一定要殺你,哭什麼?”

容韻正欲反駁,被陳致捂住了嘴。陳致收斂心神,啞聲道:“你師父在哪裡?”

看少女出場都要腳踩八卦鏡,其師的排場可想而知——空曠的演武場鋪滿梅花,四周圍起一圈木架,輕薄的粉紗垂掛,風一撩,就如波浪般層層推高。場地正中,停著一座白漆竹屋,屋門微敞,露出亮橘色微光。

陳致踩著梅花瓣走到門前,正要推門,就聽裡麵有個男聲說:“且慢。‘天向一中分體用,人於心上起經綸。’道友師出何門?”

陳致也不囉嗦,邊推門邊道:“黃天衙。”

裡麵突然“咣”的一下,似重物落地。

陳致忙往裡間走,正好看到一個瘦高男子從地上爬起來。四目相對,男子說:“與地同眠,能感受地氣。”

陳致說:“我的確聽出了你話中的底氣。”

那男子上下打量著他,眼神與少女一般無二:“你說你來自黃天衙……你是仙人?”

陳致點頭:“嗯。”

那男子繞著他走了一圈,突然伸手要抱,嚇得陳致連推帶踹地避開。那男子撫摸被推過的%e8%83%b8膛,享受地眯起眼睛:“果然是仙氣啊。”

陳致忍不住說:“明明是嫌棄吧。”

那男子不以為意,從櫃子裡翻出茶餅,招呼陳致入座:“我的浮遊殿建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招待神仙,怠慢之處,多多見諒。請坐。”

陳致說:“未請教……”

那男子放下茶餅站起來,拿下插在花瓶裡的一束白梅花,側身輕嗅:“在下梅數宮主梅若雪。”

陳致抱拳道:“久仰久仰。”

梅若雪將梅花插回花瓶內,坐下繼續撬茶餅:“這茶是我專程從昆侖山腳收來的,據說茶味甘甜,色澤鮮嫩,回味無窮。”

陳致說:“不知梅宮主叫我前來,有何見教。”

梅若雪又放茶餅,手朝花瓶一招,那束梅花便跳入他的掌中。他低頭輕嗅花瓣:“我聞四明有神仙,心生仰慕,貿然造訪,還請仙人不要見怪。”

陳致說:“好說好說。”

梅若雪看了他一會兒,見沒有其他的要說,重新將梅花插了回去:“這茶餅是我多年珍藏,我平日也舍不得喝。”

陳致等他坐下,才問道:“不知梅宮主與房家有何關係?”

梅若雪立刻站起來,去拿梅花。

陳致無奈:“那梅花有何奧妙,令宮主戀戀不舍。”

梅若雪捧著梅花說:“仙人稱我為宮主,我自然要表現出最冰清玉潔、惹人憐愛的一麵,好讓仙人對我印象深刻。”

陳致:“……”

為了博得好印象,他乾脆抱著梅花不撒手,將臉湊到花束中,笑眯眯地說:“我與那房家素不相識,是他寫信說有辦法能見到仙人,我才過來看看的。”

陳致說:“不知宮主可曾聽過‘梅花殺’?”

梅若雪道:“不過是不肖弟子耍的小玩意兒罷了,難道仙人也對此感興趣?哦,是了,仙人供職於黃天衙,諸多不便,若是有什麼殺人越貨的事而不方便親自出手,仙人隻管告訴我,包管做得妥妥當當。”他與幾個蓬萊修士相交甚篤,對天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陳致說:“我若想查一筆買賣的買家……”

“這有何難。”梅若雪當即喚人去找那個創辦了“梅花殺”組織的弟子。

那弟子就在左近,聞訊後很快趕來。

梅若雪將要求一說,那弟子當即犯難:“不是弟子不願意說,隻是行有行規,我……”

梅若雪懶得聽他唧唧歪歪,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想死?”

那弟子熟知師尊的脾氣,不敢多做辯解,隻好說:“師父有命,弟子不敢違背,不過弟子在外麵做生意總要講個信義。我雖然可以將消息告知,卻也要知會他一聲。”

梅若雪見陳致沒反對,便揮揮手說:“隨你。”

那弟子問:“不知師父想查那筆生意?”

陳致說:“杭州容家家主容玉城。”

那弟子說:“這筆買賣不必查了,我還記得,買主便是胡家家主胡越。”

陳致愣了愣。因為預知了胡家與林家一樣,會投靠容韻,又有胡念心昨夜通風報信在前,他先入為主地將胡家撇除了嫌疑,沒想到結果恰恰相反。

梅若雪見陳致麵露驚愕,便說:“誰準你不查?去查清楚了再來說。”

那弟子忍氣吞聲地在外麵兜了一圈,回來說:“都查清楚了,確是胡越無疑。”

陳致抱拳道:“多謝梅宮主。”

梅若雪羞澀地搖著梅花:“好說好說。我也有一事相求,請仙人恩準。”

拿人手短,陳致不好拒絕,隻好說:“仙人請講。”

梅若雪對著外麵又是一副口氣,冷冰冰地說:“沒你的事了,快滾吧。”

那弟子踏著重重的腳步去了。

梅若雪這才從乾坤袋裡掏出一本秘籍,含笑道:“我有幸從一個自戕身亡的修士身上得到了一本雙修功法,我看了看,功法易練,道侶難尋。故而,想請仙人成全我。”

陳致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要我替你保媒拉纖?”不由打量起他來。容貌中上,舉止怪異,喜歡帶著房子走,這個媒怕是不好保。

梅若雪遞了個秋波,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仙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

陳致雖然明白了,卻寧可自己糊塗下去。他乾笑道:“其實,我是個出家人。”

梅若雪瞪大眼睛:“你不是神仙嗎?”

陳致說:“神仙也可以出家啊。”◆思◆兔◆網◆

梅若雪將信將疑:“仙人不願,我哪裡能強,何必尋這樣的借口敷衍我。”

敷衍了不止你一個。

陳致一口咬定自己出家。

梅若雪無奈,退而求其次地說:“那就請仙人為我保媒拉纖。”

陳致敷衍著應了,起身要走,突然不放心地轉身道:“我是神仙這件事,還請宮主保密。”

梅若雪毫不意外:“仙人放心,天機不可泄露,我乃梅數宮宮主,難道這點事還沒數嗎?”

梅數宮主聽起來就很沒數啊。

不過陳致還是信他。因為皆無說他身負仙緣,既然有成仙之望,多半不會太離譜……吧?忽略掉皆無的話,他對自己的想法還是挺有信心的。

因梅若雪纏著他說話,雖然就講了幾件事,也耗費了一個下午,等陳致出來,夕陽都落下一半了。等得心浮氣躁,幾次忍不住要衝進去的容韻一見他就衝過來,繞著他走一圈,確定沒事才說:“師父怎麼去了那麼久,弟子等得好心焦。”說著,淚珠子就在眼眶裡聚集,一動就能抖下來。

陳致看著又好笑又心疼,用袖子為他擦了擦臉:“還記得懲罰嗎?”

容韻臉色一變:“我沒哭!我剛才是風沙迷了眼睛。

陳致縱容地摸摸他的頭,然後四下張望起來。

容韻酸溜溜地說:“師父找那個戴麵紗的姑娘嗎?她被房家家主請去喝茶了。”

想到她,陳致幽幽地歎了口氣:“無妨。”他知道她不是秀凝,隻是眼睛有七八成的相似,睹物思人罷了。

容韻問:“師父認得她?還是認得那雙眼睛?”

不得不說他年紀雖小,但觀察力和敏銳度都非常人能及。陳致說:“為師在找胡家家主,你見過他嗎?”

容韻說:“大約一個時辰前,帶著兒子匆匆忙忙地走了。師父找他做什麼?”

陳致說:“為師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希望你聽後不要太激動。”想想又覺得容韻雖然早熟,卻還是個孩子,突然聽說殺父仇人的消息,不激動是不可能的。“罷了,還是等回去再說吧。”

容韻一怔道:“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為了對付今日的鴻門宴,他早在園林周圍埋下伏兵,腰際也纏了把軟劍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場累得杭州風聲鶴唳,許多外鄉人不得不返鄉的大會就這麼虎頭蛇尾的落幕了?

陳致說:“為師再教你個的道理,打蛇打七寸,剩下的便不足為慮。”

與梅若雪閒聊的時候,他曾提到杭州戒嚴,對方一臉理所當然:“我數十年未出宮,若沒個驚天動地的排場,豈不叫人笑話?我原是讓姓房的將方圓一裡都清空,誰知他陽奉陰違。”陳致當時還替房家家主說了句公道話:“若是清空了,宮主的排場無人目睹,豈不可惜?”梅若雪說:“我自會派人散布消息。”陳致:“……”

過程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梅若雪貿然退出,必然會震懾其他世家,容韻也就安全了。

他原想帶著容韻向房家家主告辭,被容韻拉住,說房家正在拍馬屁,定然不得閒,派個人去便可。容家的掌門人畢竟是容韻,陳致也不好乾涉。

他們從房家出來,正好遇到準備坐車離開的羅家人。

曾與容韻爭吵的羅家少爺突然從馬車上跳下來,走過來說:“今日是房、古兩家叫我們來的,許了些好處。自從父親問罪之後,我們日子便過得有些艱難。”頓了頓說,“你父親的死與我們無關,我父親卻白白地賠了條命,便算是兩清了吧。”說完,也不管容韻聽進去沒有,跳上馬車就走。

陳致道:“這小子倒機靈。”

羅家少年必然是看他們倆完好無缺的出來,知道房家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