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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鋼鏰兒 巫哲 4376 字 6個月前

除去這些, 就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甚至聽不到晏航的哭泣聲。

但他放在晏航後背上的手能感覺得到, 晏航的確是在哭。

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就那麼坐在地上抱著膝蓋, 臉埋在胳膊裡。

初一體會不到晏航現在的心情, 他隻能猜測。

畢竟自己跟老爸並沒有這麼深厚的感情,在知道老爸被抓到時, 他也有些鼻子發酸, 但更多的是想知道為什麼。

晏航不同, 晏航和晏叔叔一直在一起, 雖然居無定所,沒有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家,但就像晏航說過的那樣, 家不僅僅是個名稱,而是人和感情, 他和晏叔叔在一起,就是家。

晏叔叔失蹤之後晏航似乎也過得很好, 除了會像以前一樣失眠,也沒有增加什麼彆的負麵表現。

但直到現在,眼前,看到了晏叔叔的這些痕跡之後。

那種失去了的感覺才突然再次爆發吧。

晏叔叔這麼久沒有消息,卻突然發現,他手裡有晏航的近照。

他不知道晏航現在的感受是委屈,欣慰,生氣,還是想念。

初一沒有出聲安慰,隻是把手一直放在晏航背上。

他找不到什麼可以安慰的話,也不覺得晏航現在需要安慰。

哭一哭挺好的,想哭的時候就得哭,為什麼要勸他不要哭呢。

初一把從米裡找出來的小物件一樣一樣地藏回了米裡,以前他隻是覺得晏叔叔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現在看到這些,又覺得晏叔叔還是個很溫柔的人。

初建新被抓了又釋放的事,他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也應該知道當時的事情經過警察已經清楚了,為什麼還不出現呢。

初一輕輕歎了口氣。

晏航哭的時間挺短的,起碼比他短得多。

但晏航一直埋在胳膊裡沒有抬頭,初一知道為什麼,晏航這麼講究,還這麼會掩飾自己的人,當然不會在眼睛還發紅的時候就抬起頭。

旁邊鬆柏的影子從晏航身上移到初一胳膊上時,晏航輕輕歎了口氣,抬起了頭,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果然,眼睛不紅了,鼻尖也不紅,除了腦門兒上有被衣服壓出來的一點痕跡,晏航連眼神裡都看不出他剛才哭過。

“走吧,”他慢慢站了起來,手撐著膝蓋,停了一會兒直起身伸了個懶腰,“開車回去正好吃晚飯。”

“嗯,”初一點點頭,“要留,留點兒什,麼讓晏叔,叔知道……”

“不用,”晏航看了一眼香爐,“他伸手摸一下就知道有人動過了,東西放回去又擺不回原樣。”

“他還能記,記得這個?”初一有些吃驚。

“不確定,”晏航笑了笑,“不過他經常讓我大吃一驚。”

離開墓園之後,看著路上慢慢又繁華起來的景象,晏航覺得自己也因為不斷變化的街景而被分散了注意力,情緒慢慢緩過來不少。

老爸有他照片的事,崔逸應該不知道,否則崔逸不會讓他過來,而且以老爸的性格,他決定躲起來,就不會輕易讓任何人知道。

“去吃什麼?”初一在旁邊問。

“老崔介紹的什麼飯店,挑了個離得最近的,”晏航說,“導航上都找不到店名,隻能按路名,過去看看,他也多少年沒回來過了,說不定都拆了呢。”

“你替他懷,懷舊。”初一笑笑。

“嗯,”晏航打了一把方向,按導航的提示把車開上了一條小路,“過十幾年,你回趟家,也可以懷舊了,那個超市啊,菜市場啊,十塊三條的內褲啊……”

“十塊五條都,都有,”初一說,“我穿過。”

“沒把雞雞給你染紅了啊。”晏航嘖了一聲。

“還行,”初一笑了起來,“我穿過一,一直掉色兒的,洗出洞了還,掉呢,我還想它是,不是就拿染,染料做,的啊,沒有布。”

晏航笑了半天:“哎,好歹也是大城市長大的,生活質量都不如山裡孩子。”

“現在好了,”初一說,“內褲都,都是條,紋的了。”

“那是我的。”晏航說,“你自己買過嗎摳門兒精。”

“你不服,氣可以穿我,我的,”初一說,“十塊三,條的不掉色兒。”

“滾。”晏航看了看窗外,“你看著點兒路邊的牌子,那個飯店叫哥倆好。”

“嗯。”初一扒著車窗往外看。

一條街開過去,並沒有看到叫“哥倆好”的飯店,倒是有一個叫“哥倆好”的雜貨店,還挺大的,門口掛滿了各種小朋友的泳衣和遊泳圈,還有拖鞋涼鞋,把門邊的招牌都擋掉了,初一眼神兒好才看到了一個好字。

“去問問。”晏航把車停在了路邊。

倆人下了車走到了雜貨店門口,裡頭沒有開燈,光線挺暗的,也看不清有沒有人。

“啊!”初一衝裡頭喊了一聲。

晏航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當這兒有聲控燈呢?”

“要買什麼啊?”裡麵走出來了一個大爺。

“有人。”初一說。

晏航對他這種招呼方式表示非常服氣。

“大爺您好,”晏航跟大爺打了個招呼,“我想打聽一下……”

大爺盯著他一直看,看得他有點兒不好意思,話都差點兒說不下去了:“您這個店一直開在這兒嗎?”

“是啊,”大爺還是看著他,“幾十年了。”

“那您知道這兒原來有個飯店也叫哥倆好嗎?”晏航問。

“就是我這兒,”大爺往腳下指了指,“哥倆好飯店,年紀大了經不住累,就不開了。”

“哦,”晏航愣了愣,“飯店也是您開的?現在改商店了?”

“對,”大爺看著他,有些猶豫地問了一句,“你姓晏吧?”

初一猛地轉過頭看了晏航一眼,晏航也愣住了:“是。”

“跟你爸長得真像,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大爺說,“一模一樣。”

“我爸以前總來這兒吃吧?”晏航馬上問。

“隔幾天就得來一回,”大爺很得意地一揚頭,“我這兒的排骨和醬鴨絕對吃一次就忘不了。”

“他跟朋友來還是……跟我媽來啊?”晏航問得有些艱難,“我媽”這個詞對於他來說實在有些陌生。

“你媽應該就來過一兩次吧,”大爺想了想,“後來就沒再來過,你爸總跟朋友過來,小崔吧我記得。”

“他現在是老崔了,”晏航說,“您這兒的地址就是他給我的。”

“可惜來晚嘍,”大爺笑了笑,“現在吃不著了。”

“是啊。”晏航歎了口氣,有些悵然。

“你爸媽和小崔,都還好吧?這一晃十幾年了,彆的老食客我還經常能見著,就他們一直沒再見過了。”大爺說。

“都挺好的,”晏航說,“離得遠,回來一次也不容易。”

“也是,”大爺點點頭,“一晃十幾年,年輕人的兒子都是年輕人了啊。”

離開這裡之前,晏航給大爺拍了個照,把他還有身後的哥倆好商店一塊兒拍了下來。

回到車上之後,他把照片發給了崔逸-

大爺還記得小崔和小晏

崔逸這種中年人,一般都不會打字回複,直接回了個語音過來。

“我操。”他說。

晏航發動了車子,把車開出了這條路,在街上來回轉悠著,等著初一在手機上找個附近好吃的飯店。

“這個吧,”初一指了指手機,“飯店叫好,好吃。”

晏航笑了笑:“行。”

“我買個優,優惠券。”初一說。

“……我請客啊。”晏航歎了口氣。

“你可以給,給我現金,”初一說,“原價。”

“滾,”晏航嘖了一聲,“導航過去。”

這個飯店叫好吃,裝修得也挺好的,服務員笑得也特彆賣力,三杯雞做得很不錯。

就是份量小,初一吃完一盤三杯雞之後歎了口氣:“我還說挺,挺便宜,原來這,麼小。”

“正常人夠吃了,”晏航說,“人家是按正常人來設計的。”

“我們狗,”初一說,“不夠,申請再,再要一盤。”○思○兔○在○線○閱○讀○

“還要彆的嗎?”晏航問。

“那個是什,什麼?”初一看了看旁邊桌子,小聲問,“堆,堆起來的那,個。”

“吐司,”晏航看了一眼,“上麵應該是澆了冰淇淋。”

“我要吃。”初一說。

“好,”晏航叫了服務員,給他點了這兩樣,“你一會兒嘗嘗,三杯雞我沒把握,吐司你要愛吃,我回去可以給你做。”

“嗯。”初一笑著點了點頭。

初一點的是個藍莓吐司,味道很好,他一個人吃掉了三分之二。

“夏天也這麼能吃。”晏航歎了口氣。

“長個兒呢。”初一說。

“趕緊長,長個兩米我看看。”晏航說。

“一米九就,就能俯,視你了。”初一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子,“現在站,起來也能俯,俯視你。”

“你能不能有點兒結巴的操守,”晏航說,“你看哪個結巴有你話這麼多的?”

“我是結巴裡話,最多的,”初一說,“話多的人裡最,最結巴的。”

“結賬。”晏航站了起來。

初一拿著手機去了吧台,大概是從來沒機會用手機結過賬,他全程都很認真地聽盯自己的手機。

“優惠了三,三十多,”初一說,“真好。”

晏航笑了笑沒說話。

“錢就不,用給,給我了,”初一歎了口氣,“白姐的代,代理費還,還沒還你呢。”

“對啊,”晏航打了個響指,“差點兒忘了。”

初一看了他一眼。

“彆人我肯定忘不了,”晏航摟摟他的肩,“你的就不大記得住了。”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外麵的天還沒有全黑,不過街上的各種燈已經亮成了一片。

這種繁華的感覺,其實並不特彆,無論是家裡還是現在上學的地方,這樣的夜景都很常見。

但對於初一來說,卻又的確是不一樣的。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他旅行的目的地。

之前大老遠跑去找晏航的時候,見到的也是陌生的城市,期待和希望之外,更多的是緊張和慌亂茫然。

現在不同,現在因為身邊有晏航,因為這是他和晏航共同的經曆,所有的陌生就都變成了新奇和美好。

這不是個特彆專業的旅遊目的地,但是相比看到各種遊客,這種在本地人群裡慢慢走著的感覺,也很奇妙。

“口渴嗎?”晏航問,“前麵有個冰淇淋店。”

“冰淇淋不,解渴。”初一說。

晏航嘖嘖兩氣:“想吃冰淇淋嗎?”

“想。”初一點頭。

“去吃,走,”晏航一拍他後背,“我發現你有時候真煩人啊。”

“現在才發,發現有點兒晚,晚了。”初一笑著說。

“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