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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鋼鏰兒 巫哲 4407 字 6個月前

不管是有點兒什麼還是沒點兒什麼,反正就是不行,不能讓任何人用那樣的話去說晏航。

周春陽看著他好半天都沒說話。

初一被他看得有點兒沒底氣,不知道自己這句“不行”是不是說得不太合適,或者是說得不太準確?

他隻能低頭繼續切肉。

“哎,”周春陽突然笑了起來,“你這表情嚇我一跳。”

“什麼表,情?”初一摸了摸臉。

“下一秒就要起來打我的表情,”周春陽笑著又歎了口氣,“行吧,你說不行就不行。”

初一不知道自己剛才是什麼表情,大概心理活動太激烈澎湃,心裡放不下都堆到臉上了吧。

他挺不好意思地喝了口飲料。

“初一,”周春陽看著他,“你真是個神奇的人。”

“那你沒怎,怎麼見,過世麵,”初一說,“啊。”

周春陽笑了半天:“有時候我就覺得你特彆特彆簡單,一眼就能看穿了,有時候又覺得這個一眼看穿是假象。”

“多看兩,眼試試。”初一也笑了笑。

初一跟周春陽聊得還不錯,晏航這還是第一次看初一這麼跟人聊天兒。

他記憶裡初一就沒跟人說過話,上兩次跟同學一塊兒來的時候,他話都很少,基本都是同學說,他在一邊兒聽著。

就那樣晏航都覺得他已經有了神奇的改變,起碼能融入“同學”這個圈子裡了,而現在看著他跟周春陽居然能有說有笑,真是讓晏航有些意外。

有些欣慰。

有些……不爽。

晚餐時間差不多結束的時候,餐廳裡的人終於開始慢慢減少,開始隻出不進了,晏航撐著吧台舒了口氣。

那邊周春陽父母和初一他們那桌吃完了,叫了服務員買單。

周春陽的爸爸是VIP,晏航準備了兩盒月餅,讓服務員包好了親自給送了過去,再把他們一家送到了門口。

“謝謝航哥。”周春陽走在最後頭,衝他笑了笑。

“不客氣。”晏航笑笑。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進了電梯,他轉身往回走,看到初一有些局促地站在餐廳門口。

“在裡邊兒坐著,沒事兒。”晏航說。

“占了一,一個桌。”初一說。

“現在沒客人了,”晏航笑笑,“你占仨桌也沒事兒,隻要不睡下。”

初一笑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回到了之前坐的那張桌前。

晏航過去給他倒了杯咖啡拿過去:“我大概還有一會兒。”

“不著急,”初一看了看咖啡,壓低聲音,“是六,六十八一杯的那,那種嗎?”

“你還看了咖啡的價格呢?”晏航也誇張地壓低聲音。

“沒特意看,主要是嚇,嚇著我了就,記住了。”初一說。

“彆害怕,這是我們員工價的咖啡,”晏航笑了笑,習慣性地想伸手在他腦袋上扒拉一下,想起現在是在餐廳才又把手收了回來,“我結賬,你隻管喝。”

“其實白開,水就行。”初一說。

“你煩不煩。”晏航嘖了一聲。

初一沒說話,馬上低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皺了皺眉。

“放糖放奶。”晏航說。

“哦。”初一這才拿起旁邊的糖包。

“航哥,”張晨過來,把今天的工作日誌放到了他麵前,“你這個弟弟是認的吧?”

“嗯,”晏航應了一聲,看了看日誌,張晨每次都會把她能幫著寫的那一部分寫完,讓他輕鬆不少,“怎麼了?”

“一看就不是親弟啊,也不是表弟堂弟什麼的,”張晨說,“小酷哥。”

“酷?”晏航看了張晨一眼。

“挺酷帥的啊,你不覺得嗎?”張晨說,“個兒再高點兒,絕對冷酷浪子型,傾倒一眾傻白甜。”

晏航笑了笑沒說話。

他已經不止聽到一個人用類似這樣的話來形容初一了。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跳出他對初一的那些記憶來好好打量一下這個小孩兒,他現在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初一還是個耷拉著耳朵沒長開的小土狗。

偶爾覺得他成熟了,也隻是那麼一小會兒。

真的酷了嗎?

真的凶了?

狗哥了?

晏航看著那邊坐在桌子前一手握著咖啡杯子,一手玩著手機的初一。

還是個小孩兒啊。

“你不吃工,工作餐嗎?”下班之後初一跟他一塊兒走出酒店的時候問了一句。

“那你不是還得再等麼,吃個工作餐怎麼也得十分鐘了。”晏航說。

“不花錢,”初一說,“不吃白,不吃。”

“我其實不怎麼餓,”晏航笑著把胳膊搭到他肩上,“特彆忙的時候我都吃不下什麼東西。”

“你們真是太,忙了,”初一說,“我看你就,就沒停,下過。”

“平時還好,現在不是黃金周了麼,遊客特彆多,”晏航伸了個懶腰,繼續撐在他肩上,“晚上都跑不動步了……咱倆溜達回去吧,透透氣順便當鍛煉了。”

“好。”初一點頭。

“你在宿舍是不是跟周春陽關係最好啊?”晏航問。

“不知道,”初一想了想,“都挺,好的。”

“我看你倆話還挺多。”晏航說。

“嗯,”初一看了他一眼,“他話癆。”

“你要不結巴,不一定誰是話癆。”晏航笑笑。

“他。”初一堅持。

“那咱倆誰是話癆?”晏航問。

“你。”初一說。

晏航笑著在他腦袋上用力扒拉兩下:“剛我同事說你很酷,到底哪兒酷呢,我是真沒看出來。”

“你同,同事說我,了?”初一問。

“嗯,說你很酷帥。”晏航說。

初一沒說話,嘿嘿樂了兩聲。

“笑什麼?”晏航問。

“沒。”初一繼續衝著前邊兒自己傻樂。

晏航差不多能猜得到他為什麼這麼開心,被朋友的朋友,同學的朋友,朋友的同事提起的感覺,大概初一以前不經常能體會得到吧。

“前麵有個超市,”晏航說,“我要去買點兒日用品。”

“小區對,麵不是也,有嗎。”初一看了看前麵。

“這家東西全,”晏航說,“小區對麵那個是小超市了。”

“哦。”初一點點頭。

超市裡人挺多的,他跟晏航在一排排貨架中間慢慢走著,一到過節,連超市裡都這麼多人。

初一看著過道裡碼著的各種月餅有些出神,晏航幫他寄給家裡的月餅不知道在哪兒了,明天能到嗎,還是後天?

收到月餅的話,家裡的人會高興嗎?會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月餅收到了嗎?

晏航在放毛巾的架子前停了下來,初一看了一眼毛巾的價格,這輩子他都沒用過幾十塊的毛巾。

“你的毛,巾不是還好,好的嗎?”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雖說晏航說過他不存錢,有多少花多少,初一還是有些心疼。

“毛巾一月一換,”晏航說,“比較衛生。”

“哦。”初一隻得應了一聲。

毛巾一月一換?他的毛巾大概是一破一換吧。

晏航拿了一包四條裝的:“我兩條你兩條吧。”

初一愣了愣。

“你用粉條的我用藍條的。”晏航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藍的。”初一都沒顧得上問為什麼要給他買毛巾,先把顏色抗議了。

“我要藍的。”晏航說。

初一往架子上看了一眼,拿了一包咖啡條和藍條的放到他手上。

“那你藍的我咖啡條的。”晏航說。

“我咖啡的。”初一說。

“你隱藏技能是抬杠吧?”晏航看著他。

初一笑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最後晏航把這包放回架子上,拿了一包四條咖啡色的:“這行了吧?”

“藍的好像好,看些。”初一小聲說。

晏航又翻了一會兒,找到了大概是唯一一包四條藍色的:“滿意了嗎?”

初一點了點頭,明明不需要毛巾,卻跟著晏航一塊兒挑了毛巾,有點兒神經,但是他覺得挺開心。

走了沒兩步,手機在兜裡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小姨。

“喂?”他接起電話,“小姨。”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你姨父這兩天有空正好可以開車去接你。”小姨在那邊說。

初一停下了步子,張著嘴好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晏航回過頭看著他,輕聲問:“誰?”

“小姨,”初一捂著話筒說,“問我回,回去沒。”

“就說實話吧,不想回。”晏航輕聲說。

“我放假不,不回去。”初一說。

“不回?”小姨有些吃驚,“中秋你也不回家了?”

“嗯。”初一應了一聲。

小姨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之前我就擔心你會不會不願意回家……你跟你媽你姥說了你不回家嗎?”

“沒。”初一說。

“沒說?”小姨大概有些無奈,“是不是一直就沒跟家裡聯係啊?”

“嗯。”初一咬了咬嘴唇。

“給家裡打個電話吧,”小姨猶豫了一下,“你姥前幾天住院了。”

“啊?”初一愣住了。

“我去醫院看了看,說是頭暈,醫生也沒檢查出什麼毛病來,就先觀察兩天,”小姨說,“你給家裡打個電話,省得到時你姥又挑你理兒來來回回說。”

“嗯。”初一點了點頭。

“你實在不想回就不回吧,”小姨說,“我下月有時間,我跟你姨父過去看看你。”

跟小姨打完電話,初一站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動。

他這段時間過得大概是有些太歡實了,哪怕是偶爾會想裡家裡和以前的事,也並不是太影響他的心情。

他就像是終於拍著翅膀飛起來了的小麻雀,撲棱得正歡的時候,突然被風吹回了地上一樣。

有些害怕。

如果隻是往家裡打個電話,他還能扛得住。

可現在姥姥住院了,就算小姨說沒檢查出什麼問題來,他也害怕。

他可能不太孝順,他害怕的不是姥姥會不會得了什麼病,他害怕的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會被姥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