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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鋼鏰兒 巫哲 4377 字 6個月前

直不回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期末考的前一天,初一回了家。

臨走之前爺爺給他塞了點兒錢,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

“我估計你媽你姥她們也顧不上你了,家裡出這麼大的事兒,”爺爺說,“你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你媽她們,不管什麼事都要有擔當,彆跟你爸似的。”

“嗯。”初一點了點頭。

坐在回家的班車上,他整個腦子都在瘋轉。

老爸做了什麼已經不是最重要的。

他滿腦子裡都是怒吼,老爸去了哪裡!他又能去哪裡!

回家的這段路非常艱難,從拐進路口的時候,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他能感覺得到各種目光。

這條路兩邊的小店好些都他們這片的鄰居開的,托姥姥的福,差不多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家,都認識他。

他眼睛都不敢往旁邊看,就怕跟誰或探究或嘲弄或厭惡的目光對上。

甚至在路過晏航家的時候,他也沒敢過去。

走到小賣部的時候,他鬆了口氣,就快到家了,雖然家裡也就那樣,但起碼他已經習慣。

“初一,”小賣部老板坐在門口,手裡拿著個小電扇吹著,“上哪兒去了啊?”

初一沒回答,低頭往前走。

“梁兵那小子可回來了,警察叫去問了話,好像沒他什麼事兒,”老板說,“你爸看來是真有問題啊?”

初一轉頭看了老板一眼。

老板還想說什麼,但張著嘴卻沒說出話來。

回到家在門口換鞋的時候,初一偏頭看到了旁邊鏡子裡的自己。

嚇了一跳。

陰沉的臉色,擰著的眉,有些發紅的眼睛。

剛才老板估計是被他嚇著了,話都沒再往下說。

姥姥和老媽都沒在家,隻有姥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初一進屋的時候他說了一句:“梁兵躲了幾天被警察找著了,聽說也沒問出什麼來,這事兒跟他關係不大,他就是給那個丁什麼跑腿兒的,看來你爸……”

初一沒出聲,穿上鞋轉身又出了門。

他實在不明白姥爺的心態,除了不會說話之外,他似乎連正常的感情都沒有,這種時候,回到家還能聽到跟外人同樣的議論和猜測,實在讓他無法忍受。

出了門也沒地方可去,現在天還亮著,他不敢去找晏航,也不敢到處溜達,怕再聽到什麼讓他喘不上氣來的內容。

他去了河邊。

從小到大,沒地方可去的時候,他都會來這裡。

對著樹洞說會兒話,再對著全無美感的河灘發呆。

或者磨磨小石子兒消磨時間。

“我要,要能有超,能力多,好啊,”初一把臉扣在樹洞上輕聲說,“就能找,到我爸,問,問他到,到底為,什麼這麼窩,囊。”

“我怕爺,爺奶奶會撐,撐不住……”他擰著眉,“我想找,到我爸。”

“我要找到我爸。”初一咬了咬牙又重複了一遍。

居然說得很流利,一定是因為自己太有決心了吧。

初一摸了摸樹洞,走到河沿的欄杆邊坐了上去。

梁兵被警察叫去問了話,說明他多少知道些,隻是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沒在現場,所以現在沒事兒了。

初一盯著河水,那梁兵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老丁和老爸還有晏叔叔的關係嗎?那天他走那麼急,是跟這件事有關係嗎?

初一一下下捏著兜裡的鋼鏰兒。

想要弄清老爸怎麼回事兒,他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相關的人就隻有梁兵了。

是的。

隻有梁兵。

初一跳下欄杆,轉身順著河邊往上遊走過去。

他知道梁兵有可能在哪裡,梁兵的一個小弟開了個修車鋪,平時也沒見有什麼生意,差不多就是他的聚點了,幾個混混往裡頭一蹲,有生意也都嚇跑了。

他以前見了梁兵就會繞著走,但今天卻一點兒猶豫也沒有地直接走到了修車鋪門口。

門口有一片挺大的空地,放著兩輛拆開了沒修好的摩托車。

梁兵沒在裡頭,隻有他三個小弟坐在門口。

看到初一,他們有些吃驚,但是坐著沒動。

初一也沒過去,就站在人行道邊的樹下看著他們。

梁兵隻要回來了就不會一個人待著,他一定會來這裡跟他的小弟們會合。

“來找打呢?”一個小弟叼著煙衝他喊了一句。

初一沒出聲,還是靜靜地站著。

“你爸殺了人,可不是你殺的人,”另一個小弟說,“梁靜茹給了你多大的勇氣啊?”

初一沉默著。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會變,自己沉默地縮在角落裡,等到離開的那一天就可以了。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憤怒。

在那天河邊撞向梁兵之後,他第二次有了不顧一切想要動手的難以控製的衝動。

隻是梁兵還沒有出現,他必須忍著。

也許是出過大事,也許是梁兵被警察叫去問話讓他們有所收斂,三個小弟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隻是坐在那裡邊抽煙邊嘲弄著他。

一直到梁兵的摩托車開了過來,他們才一塊兒站了起來,衝這邊樹下指了指。

梁兵轉過頭時罵了一句我□□媽。

初一沒聽見,但能看得出口型。

他走了過去。

“有病?”梁兵看著他,“你倆沒完了是吧?”

初一沒聽懂梁兵這句話的意思,誰倆?沒完?

不過他並沒打算弄懂,他看著梁兵:“是怎,麼回事兒。”

“什麼他媽怎麼回事兒!”梁兵說,“我給你十秒,你他媽不滾就彆怪我不客氣!”

“老丁,”初一說,“怎麼回事兒。”

“你問警察去!”梁兵吼了一嗓子,“你他媽誰啊你問我就得告訴你?你爸殺了個人你還跟著抖上威風了?”

你爸殺了人。

這些天裡這樣的話初一聽了無數次。

你爸和殺人這兩個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詞組合在了一起,重重壓在他的神經上,已經繃到了極致。

梁兵這一個組合準確地點燃了他的怒火。

他想也沒想地衝了過去,對著梁兵的肚子狠狠砸了一拳。

梁兵估計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連躲都沒躲,生生地挨下了這一拳,瞬間臉就白了。

這一拳是晏叔叔教的,不單單是拳頭的力量,還借了腰背和肩的力量,拳頭砸過去時甚至被梁兵襯衣上的扣子硌得生疼。

“操!”一個小弟反應過來,對著初一腦袋就一巴掌扇了過來。

初一抬起胳膊,這一招倒不是晏叔叔教的,這是他多年被打出來的經驗。

擋掉這一巴掌之後,他對著梁兵小腹又掄出了一拳。

梁兵氣兒沒倒上來直接往後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初一撲了上去,抓著他的衣領往地上一壓,。

一拳又打在了他臉上。

“拉開他!”梁兵終於吼了一句,掙紮著想把被初一膝蓋壓著的胳膊抽出來。

“我問你!”初一聲音都帶上了嘶啞,又是一拳砸了下去,“呢!”

梁兵的鼻血被砸了出來。■思■兔■在■線■閱■讀■

幾個小弟衝上來抓住了初一的胳膊,想要把他從梁兵身上拉開。

初一第一次發現自己生氣的時候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他甩開抓著他胳膊的手,對著梁兵的鼻子又是一拳。

飛濺出來的鼻血讓他身體裡壓抑了這半個多月,不,是壓抑了這十幾年的憤怒傾泄而出。

他專心致誌心無旁騖地對著梁兵的臉又砸了兩下之後,終於被旁邊一個小弟飛撲過來對著他腦袋蹬出的一腳踢到了旁邊。

梁兵被一個小弟從地上拉了起來,另兩個小弟衝過來對著初一抬腳就開始踢。

背上,肩上,胳膊上都被踢中了。

但初一沒感覺到疼,他也沒躲這兩個小弟踢過來的腳,而是起身又撲向了梁兵,一把抓住了梁兵的手腕。

“抓著往上這麼一擰就行,”晏叔叔說,“但是你個兒矮,往上力量不夠,你得擰著他手腕往下壓,他立馬就得單膝給你跪下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他抓著梁兵的手腕往後狠狠一擰,再猛地往下一壓。

梁兵喊一聲,身體跟著他的力量往下,一條腿跪到了地上。

幾個小弟過來踢了初一幾腳,看初一不撒手,隻得上來抓著他往後拖。

但初一還擰著梁兵的手腕,這一拉,梁兵頓時嚎了起來。

小弟們又趕緊鬆了手。

初一猛地把梁兵往地上一壓,梁兵臉衝下被他按倒在地,再把梁兵一直被擰著的胳膊往上一拽。

梁兵疼得沒了聲音。

“說,”初一抓著他的頭發把他腦袋從地上拽了起來,“老丁!”

一個小弟抄起了一把大號扳子,砸在了初一肩膀上,這回他終於感覺到了疼痛。

為了防止自己結巴耽誤時間,選擇了最簡短的提問方式。

“滾!”梁兵咬著牙罵了一句。

初一猛地把他腦袋往地上砸了一下。

這一招是學的晏航。

梁兵的鼻血頓時在地麵上開出了一朵小花花。

“就他媽讓我看見姓晏的在家就通知他,然後去路口堵著不讓他往那邊走!”梁兵終於扛不住開了口,“人我也沒堵著!他沒往這邊走!”

“真的嗎。”初一問。

“我他媽跟警察都是這麼說的!”梁兵吼了起來,“你他媽問警察去!問晏航去!”

初一鬆了手,身後的小弟衝上來,拉開他就開始瘋了一樣地拳打腳踢。

旁邊店鋪看熱鬨的有幾個大叔這時跑了過來,喊了幾嗓子,把人給拉開了。

梁兵抹了抹滿臉的血,瞪著初一。

“沒看出來啊,”有人小聲說了一句,“這小孩兒以前成天被欺負。”、

“逼急了吧,”另一個人說,“逼急了還能殺人呢。”

初一轉過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圍觀的人不少,他沒找著說話的。

但議論的聲音沒有了。

他甩開拉著他的人,低頭拍了拍身上的土,盯了梁兵一眼,轉身往河邊走。

走過圍觀的人身邊時,有人往旁邊讓了讓。

初一沒回頭,也沒再往四周看,盯著地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