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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鋼鏰兒 巫哲 4471 字 6個月前

究著飯盒上的說明書,這飯18塊一盒,非常豪華,他沒吃過這麼高級的玩意兒,“我看,看怎,麼吃。”

“土狗。”晏航從他手上拿走了盒子。

米飯盒子裡冒出熱氣之後,屋裡的清冷稍微退去了一些,但灰色的調子卻依然還在。

初一沉默地坐在茶幾旁邊的凳子上,看著晏航吃飯。

晏航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很久。

初一很喜歡鹵肉飯,以前小姨帶他去吃過,他吃了兩份,這盒雖然不是現做現吃,但聞著也非常香。

這麼香的菜晏航卻吃得這麼艱難,應該是沒有胃口。

吃這盒飯應該隻是為了給他個麵子。

“喝水嗎?”初一輕聲問。

“嗯。”晏航看了他一眼。

他拿了晏航的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幾上,再坐回了原處。

晏航翻了翻袋子,拿了一袋海苔出來看了看:“一看就是小孩兒買的。”

“不對,”初一笑了笑,“一看就是買,買給小,孩兒的。”

晏航拆了包裝,拿了兩片放到嘴裡,把剩下的遞給了他。

初一接過來,拿了一片叼在嘴裡,一點點往裡咬著。

他想跟晏航說說話,但卻又找不到什麼可說的,晏航一直沉默地吃著飯,很慢,一言不發。

也許晏航並不想跟他說話。

最後一口飯終於吃完,晏航放下飯盒的時候指了他一下:“彆動。”

“哦。”初一屁股都已經離開凳子了,又坐了回去。

“我沒事兒,”晏航說,“你不用擔心我,家裡的事兒先處理好吧。”

初一心裡抖了一下。

“我……也沒,沒什麼可,處理的。”他低頭歎了口氣。

“也是,”晏航點了根煙,“都沒消息呢。”

“晏航,”初一叫了他一聲,“我……”

晏航轉過頭。

“我爸……他,我爸他,他,他……”初一感覺越是開口艱難就越說不利索,“就,就,就我爸……”

“他沒那個膽兒。”晏航說。

“啊?”初一愣了愣。

“回去吧,”晏航說,“好好睡覺,該乾嘛乾嘛,你爸跑了,你日子還不過了嗎?”

初一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個給你,”晏航從錢包裡拿出了一張卡,“那個拳館的年卡,你沒事兒可以去玩。”

初一沒動。

“我們一般在一個地方呆不長,我爸還辦個年卡,應該就是給你辦的,”晏航說,“我也用不上。”

初一接過了那張卡,緊緊地捏在手裡,感覺自己手在哆嗦。

過了好長時間,他把卡放進了自己兜裡,輕聲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要走,走了?”

晏航沒說話。

他偷偷往晏航腳踝上看了一眼,黑色的小石頭還係在那裡。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是鬆了一口氣,還是一片悵然。

“我發現你人沒多大點兒,心思還挺重,”晏航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估計就是想得太多所以不長個兒了。”

“我打算下,半年蹦,蹦個兒。”初一說。

“你蹦個兒還按計劃來的啊?”晏航笑了笑。

“嗯,”初一點頭,“攢夠了一,一次蹦,到兩米。”

“我等著看。”晏航說。

初一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晏航這麼一句話,也會讓他鼻子發酸。

不知道是因為等著看,表示了未來的某種聯係,還是因為等著看更像是“如果有一天”的感覺。

“回去吧,”晏航說,“好好睡一覺。”

“嗯。”初一應著,“你呢?”

“我也睡會兒,你過來做賊之前我剛吃了藥,現在有點兒困了。”晏航說。

“好,那你好,好睡。”初一站了起來。

“知道了,”晏航也站了起來,在他腦袋上抓了兩下,“不是說去理發麼?怎麼還是鳥窩頭。”

“忘了,”初一笑了笑,“過兩,兩天就去。”

“彆理太短,太短了就總得修。”晏航說。

“嗯。”初一抓了抓頭發。

站在窗簾後頭看著初一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了之後,晏航關掉了屋裡的燈。

坐回了沙發上。

這幾天他都坐在這裡,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了。

同樣是等待,以前的不安裡有期待,現在的不安裡卻全是迷茫。

還有恐慌。

他騙了初一,他並沒有吃藥,他也不想睡覺。

一閉上眼睛,他眼前就全是一攤攤的血。

這片的監控不完善,三個人都進了胡同,從胡同裡原路返回的是初一爸爸,出來往河邊去的方向有監控,但隻拍到了死者。

老爸去了哪裡?

那麼多的血,是要死人的。

會死的。

晏航雙手交錯握緊,把手指包在掌心裡,試著讓自己的手能暖一些。

都七月了,還能冷成這樣。

這一夜他又是跟前幾夜一樣,坐在沙發上度過的。

唯一不同的是,空氣裡因為自熱米飯的香味而有了一絲真實。

整個屋子也因為初一才有了聲響。

天快亮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鬆了一口氣,仿佛窗簾外麵透進來光亮時,他才又重新能夠呼吸。

窗簾縫裡泄進來的陽光,讓他能感覺到時間的變化。

他盯著那束細細的光看著,毫無意義地在心裡判斷著現在的時刻。

大約八點二十分。

門外響起了很輕的腳步聲。

不是老爸。

老爸的腳步聲他太熟悉,而且他非常清楚老爸不可能在這個時間出現。

也不是初一。

初一走到門口會有停頓。

更不會是警察,警察不會一個人來。

晏航起身,飛快地竄進廚房,拿了把刀,靠在門框上,盯著客廳的房門。

腳步聲走到門口停下,然後門被敲響了。

敲門了?

晏航感覺自己大概是有點兒緊張得過了頭,這可能是房東,可能是收垃圾費的,還有可能是居委會……

“誰?”他沒有動,站在原地問了一聲。

“晏航在嗎?”外麵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問你是誰。”晏航說。

“你爸的朋友。”男人回答。

晏航沒有出聲。

老爸從來沒說過他有朋友。

他看了一眼廚房的窗戶,防盜窗上有個小門,大概是房東為了火災逃生留下的,鑰匙就在碗櫃上擱著。

“警惕性這麼高……”外麵的男人說著歎了口氣,“晏幾道,你爸讓我來找你的。”

晏航愣了。

“你看看這個。”男人又說了一句。

接著他就看到門縫下麵有東西被塞了進來,剛露出一個角的時候,晏航就已經認了出來。

這是老爸的那個信封。

他沒有猶豫,快步走過去,把信封撿了起來。

就是這個信封,每次看到都會讓他陷入不安,想要看到內容卻怎麼都不敢看,現在卻又每時每刻都想找到的破信封。

他搓開信封的口子,看到裡麵隻有很薄的一張紙,差不多就是這個感覺,每次拿起來的時候他都覺得這裡頭頂多就隻有一頁信紙。

他抽出這張紙的時候,心跳得他整個人都跟著有點兒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麼多年,他終於要看到裡麵的內容了。

現在的心情無法形容。

激動,期待,不安,害怕,全都跟施了肥似的茁壯成長著。

他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

然後展開了信紙。

這其實算不上是信紙,不知道從什麼本子裡隨便撕下來的一頁,邊緣都跟狗啃的一樣,很有老爸的風格。

上麵隻有一句話。

-親愛的太子,外麵這人可以信

???

什麼鬼。

晏航瞪著這行字。

一共12個字,還算上了稱呼。

沒有落款也就算了標點都是自己默念的時候給加上的。

這封他等了這麼多年才終於看到內容的信,居然是這樣的?

“裡麵的東西我沒動過,”男人隔著門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他說你看完就懂了。”

這人有沒有看過內容,晏航不能確定,但他能確定這人的確沒動過信。

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內容。

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措辭。

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簡短留言。

就是他神經病一樣的親爹的一慣風格。

還有這筆像是練過的字,他很熟悉。

“你大爺,”晏航看著這一行字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操|你大爺啊老晏。”

把信紙翻過來翻過去地研究了一小會兒之後,晏航又歎了口氣。

信封很舊,這張紙卻很新,上麵的墨跡也還很新。

隻能說,他一直想知道內容的這個信封裡,其實根本一直就沒有固定的內容。

老爸大概每次都會根據不同的情況寫下不同的內容。

他把信收好,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個男人,看上去跟老爸年紀差不多,隻是一眼就能看得出,這人跟老爸不是一種人。

老爸身上帶著灑脫的江湖氣,而這個人臉上就差寫上“我是正經人”了。

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這樣的人會說自己是老爸的朋友。

“我姓崔,”這人走進了屋裡,皺著眉看了看四周,“你叫我老崔就可以。”

“全名?”晏航堅持。

“崔始源。”這人說。

晏航瞪著他,這人還是一臉正經人的表情,這一瞬間晏航就相信他跟老爸真的是朋友。

“你有我爸的消息嗎?”晏航給老崔倒了杯水。

“沒有,”老崔說,“這個信封是他快遞給我的,裡麵寫了這個地址,讓我過來的日期,還有一張卡。”

“過來乾嘛?”晏航問。

“給你錢,然後帶你走。”老崔說。

晏航看著他。

“他差不多是兩個月前給我打過電話,”老崔喝了口水,“彆的沒有跟我說,隻說了想讓你過正常的生活。”

晏航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