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航雙手拍了拍,把掌心對著他。
“哪兒去了?”初一都顧不上結巴了。
晏航伸手在他%e8%83%b8口上輕輕點了一下,一翻手掌,鋼鏰兒已經躺在他手心裡了:“這兒呢。”
“你這,這麼泡,妞,”初一看著鋼鏰兒,摸了摸自己%e8%83%b8口,“會挨,打吧?”
晏航沒說話,在兜裡摸出了個創可貼,飛快地撕開了貼到了他嘴上。
初一摸了摸嘴,笑了起來。
“這回看清怎麼變的了嗎?”晏航問。
初一搖頭。
“這就對了,看不清的,”晏航拋了拋手裡的鋼鏰兒,“知道為什麼嗎?”
初一繼續搖頭。
“因為它不是一個普通的鋼鏰兒,它是一個……”晏航說,“鋼鏰兒精。”
初一先是一愣,接著就把嘴上的創可貼撕了下來,一通狂笑,樂得聲音都開岔了。
“笑屁,”晏航看著他笑了笑,“給。”
初一邊樂邊看著他:“啊?”
“這個送你,”晏航說,“我爸總跟我說,鋼鏰兒是護身符,因為它哪裡都有,哪裡都在。”
初一氣兒還沒喘勻,接過鋼鏰兒之後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眼:“真的嗎?”
“真的。”晏航點點頭。
“你是,不是,”初一輕聲說,“在這兒也,待,待不了,多久。”
晏航沒出聲,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初一也沒再說話,把鋼鏰兒放進了兜裡,又隔著衣服捏了捏。
慢慢溜達著往回走的時候,初一把鋼鏰兒從兜裡拿了出來:“鋼,鏰兒精啊。”
“嗯,鏰兒精。”晏航說。
初一轉過頭:“晏航。”
“作甚。”晏航問。
“你從,從哪兒來?”初一問。
“從很多地方來。”晏航笑笑。
“那你是,是哪兒的人?”初一又問。
晏航看著他,這個問題不是特彆好回答,他腦子裡甚至沒有像很多人那樣條件反射就會出現一個地名。
“故鄉,是,哪兒?”初一大概以為他沒聽明白。
“故鄉啊,”晏航吸了口氣,仰頭看著夜空,慢慢吐了出來,“我就是故鄉啊。”
到路口分手的時候,初一又把鋼鏰兒拿了出來:“你還,有嗎?精?”
“文明點兒。”晏航說。
“鋼鏰兒精。”初一說。
“有,”晏航點頭,“所以說它是護身符啊,哪裡都有。”
“嗯,”初一把鋼鏰兒放回去,“晚安。”
“晚安。”晏航說。
晏航回到家,老爸沒在,但是他一開門就看到了桌上放著一個信封。
老爸回來過,又走了。
這個信封他非常熟悉,紙邊都磨起毛了,四個角都打卷兒了,每次看到這個信封,他心裡就會一陣發慌。
“我半個月沒回來,你就打開。”老爸說。
這麼些年,這個信封他看見過好幾次,雖然每次都沒到半個月老爸就回來了,他也從來沒有打開的機會。
但他並不想打開,甚至不想看到它。
晏航拿了本最近暫時不會看的英語書,翻開把信封夾了進去,然後塞到了茶幾下麵。
藏得越感覺不到越好。
初一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裡隻有老媽和叼著煙的姥姥。
“哪兒來的鞋?”老媽一眼就看到了他腳上的鞋。
“同學的。”初一把鞋脫了下來。
“新的還是舊的?”老媽走了過來,拿起鞋看了看,“喲還是雙NB。”
“嗯,”初一應了一聲,“舊的。”
“原來那雙呢?”老媽看著他。
“鞋底兒掉,掉了,”初一輕聲說,“賣了。”
那雙鞋不應該扔,應該拿回來,姥姥每個月要賣破爛兒,連藥盒都攢著,但他實在沒辦法當著晏航的麵把那雙鞋還拿走。
“賣了多少錢?”老媽馬上問。
“十塊。”初一說。
“起碼能賣15呢!底子是橡膠的,”老媽皺了皺眉,“算了算了,十塊就十塊吧,錢你留著零花。”
“嗯。”初一應了一聲。
“我說了吧,敗家玩意兒吧!”姥姥叼著煙很不滿意,“十塊!十塊夠乾什麼!”
“你那一堆紙箱都賣不了十塊呢,”老媽煩躁地說,“成天就咬著錢錢錢錢!”
“我不咬著錢你給我錢啊?你有錢啊?你們趕緊買了房就不用聽我錢錢錢了!”姥姥指著老媽。
“我昨天還跑了倆工地呢,”老媽坐回沙發上,“現在這房價,是要瘋,河西的房子都快兩萬了!”
“你彆琢磨市區的房子了,郊區!縣城!哪兒不行啊!他爸有車,上下班方便,”姥姥嘖嘖兩聲,“你是不是看二萍在河西買了房你就非得跟著上那兒買。”
“放屁!”老媽說。
“她也就靠著她爸給她拿錢,你看著吧,早晚敗光。”姥姥說。
“我看也是。”老媽喝了口茶。
初一趴到書桌上,拿出手機,把屏幕調到最暗,儘量不讓媽媽和姥姥覺察到自己的存在。
他艱難地打開微信,用一萬年的時間點進了朋友圈,又等了三千年,才終於看到了朋友圈的內容。
很幸運,今天刑天小哥哥的朋友圈在第一條。
依舊是看不明白的高級英文朋友圈。
配了一張圖。
初一點了好幾下才確定這就是一張全黑的圖,不是沒加載出來。
-The fear from deep within
☆、第10章
初一一早出門上學的時候有點兒緊張,他知道一般來說梁兵那種混混,起不了這麼早,但萬一他壓根兒就沒睡,那就不好說了。
他走出樓道的時候往左右看了看。
老媽今天也出門,跟在他身後:“你還不走?在這兒磨蹭什麼呢!”
“嗯。”初一應了一聲。
老媽沒再理他,騎了自行車走了。
初一快步也走了出去,沒走平時總走的那條路,而是繞了小半圈從另一個路口到了大街上才往學校那邊走。
老媽對於他的行為沒有任何關注,可能都沒注意到。
不過他也已經很多年沒跟家裡人說過總被人找麻煩的事兒了,有多久了……大概從幼兒園的時候起吧?
姥姥在幼兒園光著膀子跟園長打了一架之後,他就算是被小朋友打了,也不會再吭聲。
但姥姥還是會有途徑知道的,就算她沒途徑知道,也會有人跑來跟她說,為的就是惹得她撒一次潑,當個樂。
接下去就是他回家之後姥姥罵,姥爺仿佛沒聽見,老媽開嘲諷,老爸……老爸要是在家的話會給他買點兒吃的用的作為安慰。
從家裡得到幫助和安全感是不太可能的,初一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所有這些事,他都要自己去麵對和解決。
在反抗無效和友好溝通都失敗的情況下,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沉默和忍耐,儘量讓自己不引人注意,比如他今天穿的還是舊校服。
一個常年都穿著舊校服的人,突然穿了並不太合身的新運動服,一定會惹出些小麻煩。
好在這種隱身狀態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第一次看戴著口罩的晏航囂張地一邊直播一邊把李子豪那幾個人放倒的時候,他心裡的震驚是無法形容的。
自己這輩子大概都不可能有晏航那樣的氣場了。
底氣十足的囂張。
他並不需要晏航的保護,但也還是會想要靠近晏航,晏航囂張的外表之下,是一個平和隨意的人。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跟他說話了,很普通,非常普通平淡的交流。
更何況晏航跟他的同學不同,他身上有他從未見過的氣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學生壞學生都沒有的那種。
隻可惜。
如果一開始就不跟晏航接近就好了,現在就不需要去擔心晏航總有一天會走的問題。
得到了再失去,不,得到了就知道會失去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比從來都得不到要讓人更失望。
“初一!”有人在他身後喊了一聲。
初一低頭沒有反應,這聲音他根本不需要去看就知道是李子豪。
現在是在大街人,上班上學的人很多,李子豪不會對他怎麼樣,最多嘲幾句,所以他隻需要沉默就可以了。
連跑都不用跑。
“聾了?”李子豪趴在自行車上滑到他身邊,“沒讓你老大送你上學啊?”
初一繼續往前走。
“你老大是不是以為打我一次這事兒就過了?”李子豪說。
打?
晏航打了李子豪?
初一有些吃驚。
“你給他帶個話,要不是我爸攔著我,”李子豪說,“我能讓他這兩天過得這麼消停?”
初一忍不住轉頭看了李子豪一眼。
“不過是我爸店裡一個服務員,狂個屁!”李子豪狠狠地扯著嘴角,“現在被開了,不知道上哪個飯店洗碗去了吧!”
李子豪他爸就在這條街上開了個咖啡店,學校的同學差不多都知道,不過初一沒想到晏航去打工的地方會是李子豪家的店。
還打了李子豪?
然後被開除了?
“聽到了沒!”李子豪伸手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
初一猛地停下了腳步。
“怎麼?”李子豪很震驚地看著他,“喲喲喲,這是要跟我打一架嗎?”
初一沒出聲,頓了頓之後繼續往前走了。
李子豪一個人,不像平時跟著幾個人一塊兒的時候氣勢足,初一沒回應,他也就沒勁了,自己騎著車往走了。
看著李子豪消失之後,初一才再次停下了腳步,彎腰撐著膝蓋,深呼吸了幾次。
李子豪吃驚,他自己也吃驚。
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想抄個東西對著李子豪的腦袋砸一下。
這麼多年,他早就已經習慣也接受了這樣的生活,也找到了起碼現階段能自保的方式。
無論麵對什麼樣的羞辱和傷害,他都能保持平靜。
這就是他生活的部分,如果不能讓自己平靜,這日子就沒法過下去了。
但今天情緒卻突然有了這麼大的波動,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晏航一夜沒睡,天亮之後才稍微迷糊了一陣,但也沒能持續多長時間,不超過一小時吧。
全身都躺得發酸,他不得不起了床。
已經過了上班上學的高峰時間,這會兒站在窗口看出去,街上的人很少。
陽光倒是很好,空氣裡也帶上了暖意。
洗漱完了之後人清醒了一些,晏航換了衣服出了門。
轉了一圈,買了吐司麵包和雞蛋,還有黑胡椒和蕃茄醬。
回家之後給自己做了一份非常精致的吐司煎蛋,再倒了杯牛奶,坐在窗台上慢條斯理地吃完了。
無聊的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找件事做到精致,能緩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