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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356 字 6個月前

的綠蘿擔憂地看了幾眼妤姐兒與六皇子,雖心急卻又不好上前打斷主子。

江嫵聽著足下層層樹葉脆響,又看著前頭陳仲瞻的背影,心裡一陣驀然刮起了一陣清風,吹得她心頭一輕。

陳仲瞻領著她到了木芙樹下蔭涼處。

江嫵心下有些好奇,便出聲問道,“陳二哥哥,為何阻我出頭?”

陳仲瞻總不自覺地就把江嫵當成妹妹,聲音裡有不容察覺的寵溺,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嫵姐兒,他可是六皇子。”

☆、你會死的

這會兒便輪到江嫵詫異了。

“六皇子?”她滿臉疑惑,好似不太敢相信,江嫵忙往潭邊石桌瞧去。

翩翩公子,彬彬有禮。現時這麼一瞧,倒也有個幾分貴氣。

江嫵掩了嘴,黑白分明的水亮眸子浮過瞿然,看著是一番驚悟。

念頭一轉,陳仲瞻離京多年,又是如何得知六皇子模樣,她以為自己尋著了要點,便趁機拋出了話枝。

她一出口還不小心透了些許興奮,“陳二哥哥是如何得知?”

江嫵雙眼滴溜直轉,她自個兒倒是不曉,陳仲瞻卻是看了個分明。

他愣了愣,這小姑娘莫不是也動了念頭?

一說到“也”,他便覺著心頭有些微微不鬆快。

據派去打聽消息的小廝回報,柳家全府上下,都為柳沛之準備來年的采選。

八字不合早知是借口,可他沒想到,柳家,想得卻是那太子妃一位。

雖說原與這山東柳家,柳沛之的親事,他是不願的,但他是不願重蹈覆轍,累她蹉跎苦等。

可這一來,倒成了柳家嫌他位低,撇他,另尋高枝了。

此事一成,他心裡大鬆了一口氣,但也稍稍有些不虞。

入宮有何好的?鶯鶯燕燕,正妃側妃,鬨得家宅不寧。娘親接受不了佟姨娘,正如全天下的正室無法容忍妾室一般。

因重活一世,在陳仲瞻的意識裡,他總把自己當成江嫵的長輩。

他倒是不忍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無人提點,一心想要飛入宮牆。

他皺著眉,想著如何婉轉地同江嫵說一說。

江嫵倒不知,陳仲瞻竟還因她一句話,想了這般多。

她見陳仲瞻微偏了頭,還皺起了他那一雙她喜歡的劍眉,便低聲地叫了聲,“陳二哥哥?”

陳仲瞻聞聲抬頭,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脫了出來,“嗯?怎了?”

這說著話呢,陳仲瞻竟還走神了?

江嫵就不如方才那麼細聲細氣的了,她語氣微嗔,但還是給了個台階陳仲瞻下,未直指他走神無禮,“我又未問甚晦澀難懂的,不過是問你是怎知曉六皇子身份的?陳二哥哥也需想這般久?”

他聽出江嫵的微微不滿,尷尬地拿手背碰了碰額角,遂答道:“這倒不是,我嘴笨,說話素來前言不搭後語,這不,想好了才好一並說來。”

江嫵才不信他的一番說辭呢,嘴笨的分明就是陳叔矚,與你陳仲瞻何乾?

但她也不揭破,看他要怎說。

“三弟是六皇子的伴讀,此事知的人倒不多。本朝開國以來,也就太子設有伴讀,其餘皇子,本是無此番待遇。熹貴妃受寵,一再請求,皇上便允了三弟私下做六皇子的伴讀。方才,三弟脫口而出一聲“六”,又處處稍顯恭敬,我這才猜到。”

沒聽出意想之中的錯漏編誆,江嫵顯得有些失落,她還想借此來攻陷陳仲瞻。

當然,這要是陳仲瞻真的是重生的前提之下。

江嫵稍顯失落,正想敷衍應幾句,便又聽到陳仲瞻語重心長地道:“皇家拘束,倒不若尋常人家過得簡單,宮牆之深,不是現時一眼可望的。”

江嫵點了點頭,這話說的倒是無錯,但她怎聽得覺著突兀呢?

陳仲瞻自詡重活一世,識人辨色從不會出錯,可這回他卻不知,偏偏栽在了一個一心在他身上的姑娘。

陳仲瞻也不再多說,他堂堂一個男子漢,重活這般久,還是頭一回思來想去,斟酌語句,婆婆媽媽的。

他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口,這般不利落,真是與他往日做派毫不搭杆。

但他看了一眼嬌小的江嫵,又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他救不了林搖,大有可能逃不過福建一劫,可嫵姐兒活的日子還長,若能聽進他這一句,明其意,那他也不用憂這小姑娘誤入宮牆嫁錯郎了。

“陳二哥哥可還記得林搖?”

江嫵的聲音稚氣未脫,帶了幾分姑娘家的嬌俏,可陳仲瞻一聽,卻渾身雞皮疙瘩驟起。

秋陽穿過葉隙落在他的肩頭,可他還是打了一個冷顫。

他眸裡全是驚異,還閃過了半分無措,但江嫵沒有看見。

他方才正想著林搖呢,嫵姐兒怎就突然提起了去世幾年的人,這一提,好似被人看穿心思一般,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啊?”陳仲瞻聲音裡是掩不住的慌張,仿似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身軀一抖,反應之大,被江嫵看了個分明,她抬眸望去,“陳二哥哥?”

陳仲瞻呼了一口氣,立馬就平複了下來,看著江嫵真摯的眸子,他便覺著是自己多心了。

“斯人已逝,怎忽而提起林搖來?”

“陳二哥哥可還記得八歲那年的端陽節?”每年端陽皆又賽龍舟,可江嫵卻清清楚楚地記得,陳仲瞻頭係紅綢帶的意氣模樣。

正是那年的陳仲瞻,語氣悵然,說有多年未見林搖了。

陳仲瞻點了點頭,那年是他初次為爭取去山東磨煉一事,拚儘全身力氣要得府中長輩認可,可這又與林搖有何乾係?

“二少爺!”還未等江嫵繼而發問,一個麵色著急的仆從便小跑到陳仲瞻身後。

陳仲瞻聽出急音,便回身去看。

江嫵氣憤不已,話都到嘴邊了,又得生生憋回去。她忿忿地轉過身,躲到樹後。

隻聽陳仲瞻問道:“何事這般慌張?”

“二少爺,三少爺與公主掉進陷阱裡去了。”

“你說甚?公主?”陳仲瞻便見有人附於六皇子耳旁低語,接著六皇子便神色急切地同妤姐兒告辭,匆匆離去。

陳仲瞻便忙讓仆從起身,他見六皇子的神色,便知此事不假。

怪道處處存疑,公主竟是陳叔矚口中說的小太監。

“帶路。快說說,你們是怎知公主的身份的?可有旁人知曉?”

仆從得令,旋即起身,走在陳仲瞻的側前方,便小聲道:“公主與三少爺一同落入陷洞,公主的暗衛出聲喊了一聲,不止我們,還有江家的姑娘,也瞧見了。”

江嫵跟在他身後,她的話還未說完,怎能輕易就放陳仲瞻離去。

陳仲瞻全然忘了江嫵,仆從知他心切,遂便提了步子,飛快地領著陳仲瞻去了陷洞之處。

江嫵提著裙跟在後頭,可步子小,不一會兒就被甩了老遠。

她還離著約有五丈遠,便看見陳叔矚與澄添,不,應是公主,兩人已被救了出來,正灰頭土臉地挨訓呢。

江嫵緩緩走近陳仲瞻,便聽聞後頭傳來疾步聲,還不止一處。

從背後而來的聲,總讓人不安,聽著就似在追趕她一般。愈發接近的步子聲,迫得江嫵快步走到陳仲瞻身後。

陳仲瞻笑著道:“你怎也跟來了?”

“我話還未同你說完呢。”江嫵聲音聽起來,還有些委屈。

跟在江嫵後來的人聲音嚴肅,模樣乾練,看著便是訓練有素之人。

他直直便去到六皇子跟前,不顧當下是否有旁人,就稟告道:“主子,皇上急召。事關福建,倭亂再起了。”

比六皇子更驚訝的,自是熟悉福建抗倭戰場的陳仲瞻,他當即便喃道:“怎這般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除了就在他身旁的江嫵,旁人一個也未注意到他,自也沒有聽到其喃喃之聲。

六皇子聽後,便立即下令下山回宮。

江嫵愣了一瞬,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扯了陳仲瞻的衣袖,怔怔發問,“你說什麼?”

陳仲瞻回身來瞧,但她也不等他出聲,便肯定地說:“陳仲瞻,你是說了‘怎這般快’,我可沒聽錯。”

她竟然喊他陳仲瞻?

他確實是說了,福建倭亂之事本應在來年才會傳入京城,消息來得太突然,他詫異不已,倒忘了身旁還有這麼個小姑娘。

‘怎這般快’這話確實說得不妥,若旁人聽了去,好似他早早便知曉福建將亂一般,若傳了出去,大有可能會被打成預謀倭亂之人。

他打著哈哈,就想說江嫵聽岔了。

可未等他出聲,林襲和不容置疑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仲瞻,隨我回京。”

江嫵聽到的另一處聲,便是這林襲和。

他話一落,急急離去。

陳仲瞻得令,便撥開江嫵扯在自己衣袖的手,滿臉正色地道:“事有輕重緩急,嫵姐兒有甚要同我說的,下回再說便是。”

他一轉身,手腕便被雙手牢牢握住。

陳仲瞻心裡有些無奈,他可從不知嫵姐兒竟這般纏他,他耐著性子回頭,卻猝不及防地迎上一雙水光瑩眸。

江嫵也不知自己怎了,這淚就是管不住,從小便這般,都賴江曄,她怎就這點偏偏隨了爹呢。

她看著陳仲瞻那一雙堅定的墨淵,心裡就止不住地害怕,她緊緊地扣住他,“你不能去,陳仲瞻,你不能去福建。”

陳仲瞻心中大震,他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之人,久久未得平靜。

他看著她眼裡蓄滿了淚,隻微眨一下,那淚珠就偷偷地越眶而出。

她雖眼裡皆是淚,但她眼裡的不忍,他卻看得分明,一瞬,他就明白了。

她為甚提林搖,為甚要從拒霜潭遠遠跟過來,要與他說話,他全明白了。

陳仲瞻忽而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須臾間,心裡似塞了一塊大石,沉甸甸的。

他知福建一役對他有致命之危,可世間無人知,他也無須擔著他人沉重的擔憂,尚可輕身去麵對,儘全力抗倭,一死又何妨。

可偏偏,可偏偏。

陳仲瞻捏緊了拳頭,忍住翻湧上頭的情緒,他鬆了拳,便蓋到江嫵的手上,輕輕拍了拍,語氣出乎意料的溫柔。

“阿嫵,無事的。”

江嫵的小手在他掌下就如一小塊溫玉一般,他說著話,便將其手包在掌中,掰離了自己的腕。

又堅定有力地說道:“我必須去的。”

話才說完,江嫵的另一隻手,也被陳仲瞻同樣地弄開了。

她的手頗不安分地想要再次抓住陳仲瞻,可事與願違,陳仲瞻一掌便扣住江嫵兩隻細腕,聲音沉穩,“彆動。”

江嫵倔強地很,雙手依舊堅持不懈地要掙脫開去,“不要!”

遠遠地又傳來步子聲,兩人抬眸望去,正是去而複返的林襲和。

陳仲瞻正要鬆開江嫵,便聽聞其喊著哭腔,委屈至極地道:“我不讓你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