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1 / 1)

江有歸舟 江意難平 4297 字 6個月前

眼底露了狡黠得逞的笑意,“九月九一見山?你莫不是在誆我?”

“那哪敢啊。”江曄邊說邊伸手過去,做出要抱的模樣。

江老太太便讓江曄將司哥兒抱了去,她瞄了一眼溫柔地盯著司哥兒的婠姐兒,也不好說重陽登高踏秋一事。

六年前的重陽,婠姐兒便是與趙千凜去了漫山紅葉的遠楓山。

江老太太認為,重陽登高一事,怕是會在婠姐兒勾起不好的回憶。

原想另起話頭,重陽一事稍後再私下同三房提,怎知婠姐兒卻開聲道:“想必一見山景色定是彆致的很,祖母,那日我也可同去麼?”

婠姐兒言畢便拿了懇求的目光看著江老太太,又小步到江老太太身旁撒嬌道:“我可許久未得外出遊玩了,祖母,您便允了罷。”

江老太太猶豫著未作答,就聽聞婠姐兒坦蕩地道:“祖母,景是景,人是人,可不得混作一談。得見遠楓山之美,我不曾後悔,唯一不美滿的,便是同了趙千凜去。若此回是去遠楓山,你們不讓我去,那也罷了。這回可是一見山……”

“去罷去罷,我這一句還未說呢,瞧把你給心切的……”江老太太見不得婠姐兒提趙千凜,她可心疼著婠姐兒呢。

江老太太接了婠姐兒眉開眼笑的道謝,便又喚了江曄回來,兩人咯噠咯噠地逗著司哥兒。

妧姐兒經這一提,便想起一事,飛快地看了一眼妤姐兒,就連忙拽過婠姐兒,兩人到一旁悄悄說話。

“姐姐,我聽外頭說趙千凜要將藍祝送到元成庵去。”莫說妧姐兒不知,江府除了江昕與文氏、婠姐兒與執月四人,就沒人知趙千凜得了花柳一事。

妧姐兒知了藍祝藍祈叛了婠姐兒,很是見不得她們好,便替婠姐兒忿忿不平著呢。

婠姐兒一聽就知妧姐兒的心意,她向來就少說外頭的風言風語,若是說慣了的人,豈會連些鋪墊的話也不說,直接了當就將事兒說了出來。

婠姐兒彎了彎唇,反倒過來寬慰妧姐兒道:“我無事了。親眼看到他們遭了報應,我已無怨了。”

妧姐兒疑惑地很,“他們如何遭了報應?我看他們過得好著呢!”

“以後你便會知。”婠姐兒笑了笑,又歎道:“趙千凜對藍祝可真狠。”

可不是麼,元成庵才不是甚好去處。

藍祝雙手被布條綁了個結實,嘴裡被抹布塞了個緊,隻能發出嗚嗚哭聲。

元成庵小門一開,她便被婆子拽下了馬車,用力地推了進去。

從外形來看,元成庵算不得宏偉堂皇,其更似銅牆鐵壁。方圓百裡之地,皆是元成庵的。其看著雖寬闊,可每個被囚在鐵欄矮間裡的女子,卻不這麼認為。

元成庵裡出來了兩個凶神惡煞的婆子,將藍祝拖著往裡走,全然不理會她仍癱在石渣子地上的身子,和拖得又淒又長的嗚嗚之音。

元成庵的婆子收了十兩銀子,便囑咐送藍祝來的人道:“明年此時須得再繳,十兩隻管折磨一年的。”

送藍祝來的人表麵上點了點頭,心裡卻啐道:“一年夠她死的了!”

藍祝此時才真是慌了,她被買入江府時,也不過二兩銀子,現時她都不知何時會被花柳折磨致死,那趙千凜還要花十兩銀子來折磨她!

她借著婆子的力,掙紮著想要起身脫開兩人就逃。可元成庵的婆子豈又是吃素的,她們製了千百個掙脫想逃的女子,區區一個藍祝,她們才不放在眼裡。

其中的一個婆子蔑笑地揪掉藍祝口中的布條,便拽著她的一隻手,直往裡拖。

她罵罵咧咧,又蹬又甩,可一點用處都沒有,仍是被拖著過了兩道鐵柵欄。

藍祝忽覺肩頭一緊,她驚恐地抬眼望去,隻見一個婆子笑得極為凶殘,冷冷笑道:“這一副好嗓子,可不能白費了,也讓大夥聽聽。”

婆子話才撂下,她肩頭就被痛擰脫力,甚至能聽到骨頭錯位之聲,劇痛一瞬就衝湧上腦袋,讓她痛喊出聲,響徹半個元成庵。

這番才停,她又被婆子拖著往前走,可她卻無力掙紮,嘴裡卻不放過這些惡人,邊呼著痛邊罵著她們。

“藍祝?可是藍祝?”她聽到有人在喚她,聲音嘶啞難辨,隻覺得是個蒼老的聲音。

她忙抬眸張望,四處尋音。

可眼前之狀卻讓她的心被揪了起來,一處處矮窄小房,一張張邋遢瘦相的臉,趴在各自的鐵欄前笑意瘮人地望著她。

藍祝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發顫,直往後縮,可婆子才不會輕易放過她,用力地拽著她往前。

“藍祝!藍祝!”藍祝聽到那人咳了幾聲,直喚著她。

她心裡怕得很,飛快地從一張張瘦得脫相的臉上掃視而去,最終才見一個佝僂著背的婦女趴在鐵欄上,張嘴喊著她。

她不認得這個人!她未見過的!

藍祝直搖著頭,一聲比一聲高,似不願相信地道:“你是何人!你是何人!”

“我是三房的楊姨娘……”

未等藍祝把眼前的楊姨娘,和從前那個在衛氏身邊服侍的楊姨娘的身影重合起來,兩道門外便響起天籟般的聲音。

“有人來贖!”

各個鐵欄一瞬被撞得哐哐直響,藍祝覺著自己從未聽過這般多的呼救聲,她一下就被四麵八方而來的嘶啞聲淹沒,暈了過去。

☆、所嫁非人

她竟然暈了過去?

佟冬溫無力地趴在鐵欄上看好戲地直笑,接著就見拽著藍祝的婆子隨手就勺了破舊瓦缸裡的水,潑到藍祝臉上,又狠狠地擰了其胳膊一下。

那藍祝便痛得轉醒,佟冬溫瑟縮著身子,仿似憶起被婆子將胳膊擰得發紫的痛感。

呼喊聲浪被錘子擊打鐵欄的聲製止,接著一道道門便被打開,進來一個長得還算上是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她拄著拐杖,扯了嗓子在喊。

“定國公府贖人!”

佟冬溫一個激靈就猛地抬了頭,全然忘了身處在矮窄的鐵欄小房,撞得頭隱隱發疼。

她痛呼了一聲,便急不可耐地扯著難聽的嗓子,嚷嚷道:“這!我是定國公府的!是何人來了?可是姨母?姨母!救我出去!這不是人待的地兒!”

老婦人麵不改色,從袖裡摸出一個小本,眯著眼翻了翻,便衝著佟冬溫的方向問道:“可是佟姑娘?”

佟冬溫直點著頭,將手從鐵欄伸了出去,急慌慌出聲,“是我!佟冬溫!我娘姓顧,定國公府的老太太是我姨母!”

老婦人瞟了一眼本子上佟冬溫的那頁,見所言其實,便衝婆子點點頭。

婆子明其意,掏出一串鎖鑰,望了一眼佟冬溫所在矮房的字,便數到了對應的那根,輕易便開了鎖。

佟冬溫好似怕開鎖的婆子後悔一般,等鎖一解,她便推了鐵欄,衝了出去。

此時的佟冬溫就如脫韁的野馬,婆子沒來得及將其製住,佟冬溫須臾間便到了老婦人身旁,想越過老婦人衝到外頭去。

怎知看著和藹的老夫人一聲未發,就拿了拐杖往佟冬溫的膝後一杵,佟冬溫便不受控製地撲通倒下。

婆子立時就上去反扣住佟冬溫的手,將她摁倒在地。

佟冬溫心火乍起,定國公府是來贖人,這幫元成惡人還敢對她下重手,簡直是不識趣!

陳老太太說婚事一定,便派人來接她回去。一想到此,她便趾高氣昂了起來,倒是不怕這些元成惡人的折磨了,她掙紮地罵道,“好大的膽子,定國公府是來贖我的,你們動手攔我作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老夫人笑意涔涔地走到佟冬溫跟前,好似方才對佟冬溫動手的人不是她一般,“老身收了銀子,人要放,吩咐自也要聽。給錢的主兒讓綁了你,老身也不能任由你如瘋子一般四處亂竄,若是衝撞了貴人,那可了不得。”

佟冬溫皺了眉,來贖她的人讓綁了她才能出去?

正當她想著此事,就被婆子粗魯地用布條反綁了手,一把就給拎了起來。

佟冬溫被送入元成庵前,為了窈窕苗條身形,本就吃得少,現時更是瘦得隻剩骨架子,婆子要對付她,更是輕而易舉。

她得站了起身,婆子就在後頭扯著布條拉著她,催促調笑道:“走啊,一動不動的,是舍不得元成庵的姐姐們不成?”

被困在矮房的眾人聽著麵無表情,隻得挾住藍祝的婆子笑得很是大聲,整條門道空蕩蕩地隻得她的笑聲,聽著瘮人。

老婦人率先便穿過門,佟冬溫見了便立時跟在其身後,倉忙出了元成庵這個鬼地方。

楊姨娘眼巴巴地看著佟冬溫離去,鈺哥兒和妤姐兒才十二,她覺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

佟冬溫日盼夜盼,就是盼著得出元成庵那日,能看見外頭的日頭。

可偏不巧的是,今日卻是烏沉沉的,天邊大有烏雲蓋頂之勢。

佟冬溫得見停在一旁的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心喜不已,趕忙出聲道:“姨母,冬溫謝您來救還來不及呢,怎會不分輕重貿貿然衝撞了您,還請您讓他們將我鬆綁罷。”

言罷,她便聽到馬車裡開始有了動靜。

馬車簾子一動,出來的卻不是她直念叨的陳老太太,而是舉止貴氣的關越卿。

佟冬溫嚇得立時往後倒縮一步,連忙低了頭,驚詫出聲:“怎是你?”

關越卿由莎葉扶著下了馬車,她輕挑眉梢,緩緩向佟冬溫走去,譏諷道:“怎是我來,而老太太卻不來,難不成你心裡沒數麼?”

她隔了遠遠便繞到後頭,直至確認了佟冬溫被綁得牢實,才續而說道:“至於把你綁起來,自也是鑒於你畢竟犯過前事,怪不得我多心。何人又能料到你上回會‘貿貿然’衝撞了我,‘貿貿然’將自己置於如今這番田地。”

一步錯,步步錯。

佟冬溫她從就未料到一朝一日,會行差踏錯至如今這步,她覺得羞辱至極,咬了唇,一語不展。

莎葉聞到佟冬溫身上的異味,便忙取了帕子,遞給關越卿掩鼻。

這一舉動落在佟冬溫眼裡,她頓覺難堪不已,這才意識到自己儀容不正,身發惡臭,十指藏垢,哪還有個閨秀的樣子。

更莫說身上新傷夾舊傷,烏青疤痕皆是。

莎葉勸關越卿上馬車的聲音低低傳來,佟冬溫抬眸去看,就連莎葉的十指都看著比她的更似嬌貴。

她這算什麼,不過兩月,手上皆是粗紋舊疤,日日吃的是餿飯生水,一回都未洗涑過,就連上淨房都是在那個矮房裡解決的!

她見著光鮮亮麗的關越卿,氣就不打一處來。

“還不走?世子夫人難不成是想進去待上半天不成?”佟冬溫心裡輕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她身上就是這般難聞,關越卿既敢來嘲她,那便讓她到馬車上好好聞上一聞。

關越卿瞟到了佟冬溫眼底的一閃而過的精光,卻沒有多加理會。既要離去,便不是同路之人,她又